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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支撐了不到一個月,又沒錢了。

當初跟著搬家去了鎮上的窯姐兒又跑了回來,去她開荒的那塊地搭了草棚,自個兒過日子,再沒回過鎮上。

還是村裡人去鎮上辦事,去了柳老頭家中看了看,回來說了情況,山上才知道。

厲氏倒是能做主,但她還是捎信給柳爻卿,叫他回來一趟。

“阿爺搬到鎮上什麼事都沒乾成啊。”柳爻卿歎氣,“聽說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小寶的孩子,阿爺都打算出去要飯了。”

柳全福沒了銀錢,天天跟小李氏爭吵,叫小李氏出去給富戶漿洗衣裳,每天得幾個大錢,買了東西給他吃。

鎮上好看的小娘子多,小寶看的目不暇接的,覺得自己肯定能討個媳婦給自己乾活,便去勾搭了一回,結果差點叫小娘子的家人打斷腿。

眼瞅著這家人似乎是活不下去了,厲氏才叫柳爻卿回來看看,到底怎麼辦。

回到上穀村,當初柳家的宅子已經完全變了樣,柳五叔帶著人收拾的妥妥當當,這會子已經有些小輩搬進去了。

到了山上,厲氏把情況又說了一遍,最後小聲道:“我就知道那窯姐兒不是省油的燈,她跟著去鎮上享了幾天福,這回跑回來是壞了身子,看樣子打算自己養活孩子。”

“這是精明的。”柳爻卿都。

窯姐兒出身不好,當時事情鬨得那麼大,十裡八鄉都知道她是什麼人,又跟了柳全福,恐怕再不能嫁給旁人,而柳老頭眼瞅著家都敗壞完了,窯姐兒懷了孩子就跑了。

這會子還算年輕,自己吃點苦把孩子養的,等以後孩子若是爭氣,那就是她後半輩子的保障。

而且儘管是開荒的地,但那也是上穀村的,以後窯姐兒自己的身份不說,反正孩子若是在上穀村出生,在上穀村長大,那就是正經的上穀村的人。

隻要孩子爭氣,未來一片光明。

“回頭我去鎮上看看,叫上我爹,忠哥,還有姑姑。”柳爻卿道,“我估摸著這回阿爺還要搬家,就是不知道要搬去哪兒,咱們都去看一眼,彆叫人說閒話。”

“成。”厲氏點頭。

正哥、明哥,顏哥兒和知哥兒今年都不在山上,不過讓忠哥、柳金梅和張大山去一趟代表就成。

柳全錦聽到厲氏叫他下山,自己還有點不相信,卻也還是回屋拿了點吃食,也不多,就十來個煎餅,還有他自個兒省下來的一點神仙釀,用竹筒裝著。

柳爻卿看到了也沒說什麼,叫人都上了馬車,去鎮上。

到了鎮上,自然有人指路。

地方挺偏僻,宅子倒是不小,小李氏剛從外麵漿洗衣裳回來,手上都是開裂的口子,穿著單薄,很是瘦了不少,看到柳爻卿等人,眼睛先是一亮,隨後又神情黯然。

他們能來看看,卻已經不是一家人,幫不幫的都在理。

“快進來。”小李氏還是打起精神到。

“恩。”柳爻卿走在最前麵,落後一步是哲子哥,再往後是厲氏和柳全錦、柳金梅和張大山,最後麵是忠哥,孩子們都沒來。

鎮上的宅子也沒比村裡的好多少,地上倒是掃的乾乾淨淨。

大家一起進屋,看到柳老頭穿著打補丁的衣裳打掃,灰頭土臉的抬起頭看過來,饒是柳爻卿也覺得柳老頭有些可憐,柳全錦更是當場跪下,眼淚都流了出來。

第270章

從上穀村搬走的時候, 柳老頭雇了人,自己也穿的體麵,是很有麵子的離開的。

此時柳老頭穿著破衣裳,手裡拿著笤帚,還是在上穀村時用的那個,不知道多少年了,看著快要散架似的。

屋裡什麼都沒添置, 還是在村裡時的那些東西, 看上去很是破敗, 柳爻卿估摸著也就小寶屋裡能好一點。

李氏穿的衣裳也打著補丁,以前三房沒分出去的時候,李氏何曾穿過這樣的衣裳?

小寶的孩子躺在炕上,穿的衣裳料子倒是很好,可看樣子水洗過多少回了。都這麼大了還不會控製大小便, 想拉了就隨便拉,想尿了就隨便尿。

柳爻卿想起自家孩子剛會說話的時候就知道要拉了尿了, 總要弄出動靜叫厲氏知道,像小寶的孩子這麼大, 已經用不著怎麼操心了。

“爹啊。”柳全錦跪在地上,心裡難受的厲害。

他穿的就是在大棚乾活的衣裳,嶄新嶄新的, 料子也好, 再看看柳老頭,柳全錦心裡實在是難受, 眼淚嘩嘩的流,彆的話倒是沒說出來。

“阿爺。”柳爻卿歎氣,竟是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好。

看看柳老頭把最後的家底都折騰沒了,就這還要給小寶的孩子扯心布料做衣裳。孩子長得快,家裡要是有舊衣裳,改改也能穿,隻要外麵一層是新的就很體麵,哪用得著裡裡外外都穿新的,實在是窮講究。

柳老頭臉色灰敗,看了眼柳全錦,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兩天又要搬家。”

回上穀村是肯定回不去,柳老頭也實在是丟不起那個臉麵,倒是彆的村子應當能去,總比住在鎮上花費少。

都到了這個程度了,也沒聽到柳老頭說柳全福、說小寶的一句不好。

“搬去啥地方,阿爺回頭給個信。”忠哥上前一步道,卻也沒說要自己幫忙。

雖然斷了關係,但柳全福還是血脈上的親爹,忠哥可以不管他,等著以後柳全福百年了,他還是得過去看看,儘最後一點為人子的本分也就是了。

柳金梅和張大山呆呆的沒說話,倆人現在知道顏哥兒和知哥兒沒錯,自己不會說話做事,那就聽自家哥兒的,那樣總沒錯。

“成。”柳老頭點頭。

眼瞅著柳老頭今天沒打算搬家,柳爻卿便做主道,“我們湊了些大錢,阿爺拿著吧。”

柳全錦趕忙把自己拿來的東西送過去,柳老頭看了眼沒說什麼,算是默認收下了。

現在家中沒有進賬,柳爻卿做主送來的東西,柳老頭想不收都不成,實在是家中已經快要揭不開鍋了。

屋裡冷清清,也沒燒炕,沒燒熱水,幾個人站著乾巴巴的,眼瞅著柳老頭也沒有叫小寶出來幫著招待的意思。

柳爻卿估摸著時候,覺得差不多了,領著人往外走。

厲氏走在最後,看著柳全錦還沒有起來的意思,便站在門口等。

“老三。”柳老頭端著架子,看了眼門口的厲氏道,“你留下來幫忙吧。”

“叫他留下來可以,反正家裡也不是他當家,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厲氏道,“不過往後可就彆回來了。”

山上本來就不姓柳,真正做主的是柳爻卿,他若是真的發話不讓柳全錦回去,哪怕是親爹也不行。

“老三媳婦,你這是想和離?”柳老頭頓時板著臉道,“平白無故的怎麼能和離?”

他擺出難看的臉色,若是換成以前,厲氏保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叫公公不高興了,自己這肯定是不孝,得想法子改錯才行。

現在厲氏卻根本沒放在心上,頭頭是道的說:“當初三房幾乎淨身出戶,那些薄田就是柳家的田產。山上的所有東西可都不是他柳全錦的,而是我兒子卿哥兒的,跟三房沒得關係。我沒說要和離,隻是今兒個想要說明白。”

彆說當初分家了,就是現在三房跟柳老頭的關係早就斷了,柳爻卿帶人來看看他,那是出於心善,可不是糊塗了。\思\兔\在\線\閱\讀\

柳全錦認親爹,卻也應該清楚,現在是誰養著他。

“三房的財產就那些薄田,現在分給興哥和輝哥,孩子爹名下是半點沒有的。”厲氏繼續說。

李氏抬頭看了眼厲氏,覺得兒媳跟以前判若兩人,若是分家前,厲氏從不敢這樣直接頂撞,說話都不敢大聲。

“你們防著老三?”柳老頭臉色難看道。

柳爻卿回頭見厲氏在門口,柳全錦還在屋裡,便跟哲子哥又折了回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便上前道,“對啊,就是防著我爹。我天天惦記,生怕我爹把山上給賣了,到時候我還有孩子,那麼一山的人,吃什麼、喝什麼去……”

這是明目張膽的懷疑柳老頭會叫柳全錦做什麼,可把他氣得臉色鐵青。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結果讓柳爻卿氣得血氣上湧,一句話沒說出來,直接暈了過去。

柳爻卿也沒慌張,讓等在門口的忠哥幫著叫鎮上的大夫 ,自己利落的拿出銀子。

柳全錦忙前忙後的伺候,還燒了熱水,見著灶房就剩下一點柴火,又想著幫忙打點柴送來,看到柳老頭身上的衣裳破,又想著脫了自己身上的給他。

“話還是那些,爹你自己選擇吧。”柳爻卿道,“彆叫我娘難做。你就是霍出命伺候我阿爺、阿奶,還有我大伯,他們就能高興了?我看不見的。方才我大伯跟你偷摸著說話,是不是讓你留下來,好吊著我?你畢竟是我親爹啊。”

這話就當著大家的臉麵說,柳全福心裡頭那點小心思直接被柳爻卿撕扯出來,明晃晃的擺在地上,叫大家看清楚。

“怎麼這麼沒大沒小!”柳老頭喝道。

“爹你要是留下來呢,我這就去衙門改戶口。說你寧願跟著阿爺、阿奶過日子,柳家三房是容不下你了,從此以後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柳爻卿道,“很早很早以前,爹你差點把我腿打斷的時候,我就當沒有爹了。”

“卿哥兒!”柳全錦有點慌張的跑過來,“我、我……”

柳爻卿的表情沒啥變化,他跟柳全錦沒什麼感情,最開始的時候要不是因為孝道壓在身上,用給柳全福的大辣子草,柳爻卿也會用在柳全錦身上。

這麼多年都是厲氏壓著柳全錦,柳爻卿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去折騰這些事兒。

柳全錦未必不明白,隻可惜他腦子裡根深蒂固的孝順,根深蒂固的一家人,嫁過來的媳婦那就是外人,生出來的孩子若是柳老頭不喜歡,那他也跟著不喜歡。

他這麼個人就是附庸,半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

如今兩條路擺在前麵,怎麼走都是柳全錦自己的選擇。

他扭頭去看厲氏,發現剛成親時跟他關係還不錯的媳婦不見了,此時的厲氏目光平淡,仿佛他怎麼選擇都能接受。

“老三,你回去吧。”柳老頭道,“回頭我跟老婆子去村裡開荒種地,自己吃食是夠的。我們還能動彈,能乾幾年是幾年。”

“阿爺、阿奶還要養著我大伯、大伯娘,小寶和孩子呢。”柳爻卿笑道,“不過如今莊稼產量高,若是肯吃玉米、土豆,口糧反正是夠了的。”

若是想攢下一份家業,像柳老頭年輕時那樣從頭來,無異於天方夜譚,就是柳全錦也過去,白天黑夜的乾活,隻要有柳全福在,就不可能攢下家業。

“看著沒,爹,我阿爺說了,他們老兩口要乾活乾到死了,這不明擺著叫你去乾活麼?”柳爻卿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