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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衙門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漢子那些土豆都是彆人家扔掉,他撿的。漢子在村裡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在城裡欠了債回來想法子籌錢,便想到去丹縣訛詐一筆,結果沒想到還沒怎麼開口呢,就叫扭送去衙門了。

衙門的縣老爺早得了杜縣令族兄的照應,知道是柳爻卿那邊的事兒,哪裡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就查了個水落石出。

這事兒也叫管事們都學了一招,最起碼不至於束手無策。

又等了幾天,庫房攢下的土豆粉足夠了,柳爻卿便上了馬車,離開丹縣。

馬車跑得非常慢非常慢,實在是柳爻卿承受不了劇烈晃動,他半躺在馬車裡,身後是厚實的被褥,又鋪了一層席子,可就算這樣也滿身的大汗淋漓。

哲子哥擔憂的不行,提議道:“要不咱們歇息幾天再走?”

“不用歇息,走得慢點就是。”柳爻卿不想停下來歇息,害怕自個兒直接不想走了。

“前麵有個縣城,咱們拐彎去休息一晚如何?”哲子哥再次建議。

“好。”柳爻卿終於忍不住點頭。

這地方沒來過,但縣裡也沒啥稀奇的。

大家穿的衣裳跟上南縣差不多,土豆、玉米什麼的都是尋常東西,就是黃瓜、西紅柿也都不少,這幾種東西幾乎成了天底下家家戶戶必有的。

選的最好的客棧,哲子哥十分氣派的給了銀錢,要了最好的上房。

裡頭倒是挺乾淨,鋪上自個兒帶的被褥等等,柳爻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哲子哥站在窗前,看著外麵街上的人來人往。

他負手而立,神情淡然,目光悠遠,站了一會兒轉身看向柳爻卿,眼中柔情頓時要溢出來似的,緩步上前拿了濕帕子幫柳爻卿擦手。

原先柳爻卿隻是腿腳腫,現在胳膊手也慢慢開始腫了,戳一戳軟軟的。

“哲子哥……”柳爻卿眼睛睜開一道縫,看著哲子哥坐在自己身邊,問,“現在啥時候了?我有點餓。”

“湯都煮好了,放點土豆粉如何?”哲子哥趕忙問。

“好。”柳爻卿看到屋裡有個小爐子,上頭坐著一口小鍋,此時裡頭的湯都沸騰了,是他最喜歡的肉湯。

客棧也有飯食,但柳爻卿怕自己吃不慣,還是吃自個兒帶的。

吃了飯,柳爻卿在屋裡互動,忽然聽著外麵鬨出許多動靜,他好奇,便跟哲子哥一塊兒走到門口聽。

“我家公子就是見過卿哥兒,怎麼了?那時候卿哥兒還給了我家公子土豆粉呢!”小廝驕傲的仰著頭,頗為自豪道。

有人嗤笑一聲,道:“你家公子彆是做夢見到的吧?你當丹縣是尋常地方,想去就去?我等家財萬貫,便是尋常縣老爺見到我等也得小心討好,也沒得機會去丹縣,你家公子又是什麼人,能去得了?”

“我家公子是……”

“不像生意人,是哪家公子?”那人不屑道,“你以為你是梁鬆子?有卿哥兒點名去上穀村,你以為你是梁鬆子的好友?這些都不是,憑什麼能見到卿哥兒?”

那小廝見著對方把矛頭直接對準自家公子,頓時氣得臉紅,又要說話。

“小若,不得無禮。各位說得對,我確實沒那個機會。”

“少爺!”

屋裡柳爻卿聽著,想起曾經在破廟裡遇到的人,叫公孫般,倒是個風流倜儻的漢子,此時進退有度,沒有逞口舌之能,顯然極有涵養。

隻是他不解的看向哲子哥,道:“我還當我在外頭的名聲都是好的,卻原來是這樣。那些人想見我,確實見不到哩。”

“咱們走的跟他們不是同一條路,道不同不相為謀。”哲子哥道,“她們若是也能治國,自然跟現在不一樣,不過是滿身銅臭的商人罷了。”

柳爻卿在上穀村的時候,他們便不能去,有杜縣令守著,暗中還有許多人手看護,柳爻卿去了丹縣,更是如此。

更彆說現在有高聳圍牆,門口都有門房守著,不說固若金湯,但想要混進去卻沒有那般容易。

就是柳爻卿離開丹縣,消息也是封鎖的。

外頭公孫般退讓,那些人便又說了幾句才罷休。

等晚上歇息,柳爻卿想了想道:“我要見見公孫般,交他這個朋友。”

“好。”哲子哥略微一遲疑,這才答應。

小若憤憤不平的站在外麵,對那群漢子怒目而視,便見到一個氣勢十足的漢子出現在他眼前,叫他沒來由的冒了一身冷汗,“叫你家公子跟我來。”

第148章

“是你!”公孫般就在屋裡,聽著聲音覺得有些熟,出來一看,原來是哲子。

屋裡柳爻卿已經回到床上坐著,見哲子哥帶著人來,笑道:“這麼巧在這裡見到,快坐……”

上回見麵後,公孫般對那晶瑩剔透的土豆粉想念不已,尋摸著打聽到便要多買一些,結果手下派出去不少,可半點消息都沒,直到丹縣名聲出來,其中土豆粉傳遍大江南北,這才知道,原來當初破廟遇到的哥兒就是卿哥兒。

對於他們來說,見柳爻卿一麵難如登天,此時猛然見到了,如何能不驚喜?

“我正準備去丹縣拜訪,沒想到在這裡碰上卿哥兒。”公孫般笑道,“如今外麵人人都知丹縣,人人都知土豆粉,那看似普普通通的土豆,竟然還有那般稀奇的吃法。”

“雕蟲小技而已。”柳爻卿趕忙推了哲子哥一把說,“哲子哥,快拿些土豆粉來。”

這回從丹縣離開,柳爻卿帶的最多的就是土豆粉,其他的沒多少便沒有拿出來。

哲子哥拿了土豆粉,用玉米皮編織的盒子包著給公孫般,雙方又正式交換名號,約好再見麵,這才分開。

回到房中,小若這才驚歎道:“卿哥兒可真好看。少爺,往後咱們是不是就能隨時見到卿哥兒了?”

“話是可以這麼說,但……”彆看在柳爻卿那裡談笑風生的,公孫般心裡卻清楚,那麼多人都想認識柳爻卿,可又有幾個能成功的。

若隻是破廟相遇便能讓柳爻卿引為好友,彆人不信,公孫般也不會信。

他沉思良久,最終歎道:“立即回家,問問家中可是知道什麼跟卿哥兒有關的事情……”

等柳爻卿歇息一晚第二天啟程,公孫般已經離開,像上次見麵那樣來去匆匆。

馬車搖搖又晃晃,柳爻卿就覺得自個兒跟在水上漂似的,無論怎麼躺都不舒坦,乾脆坐起來看馬車外麵的風景。

“就快到了,卿哥兒。”哲子哥道。

“恩。現在玉米土豆都能收一茬了,大豐收啊。”柳爻卿看到遠處田地中,有不少人都在地裡,一個個沉甸甸的玉米掰下來,仔細的放在口袋中抗走。

玉米雖然產量高,什麼地都能長,但吸肥很厲害,要不然也沒有力量長這麼大。基本伺候的越好的,玉米就長得越大。

有些人家把玉米種下去就沒再管,雜草叢生的,結出來的玉米棒子比精心侍弄的人家幾乎小一半,玉米粒也更小。

土豆亦是如此,同樣需要精心侍弄,否則挖出來的土豆極小不說,數量也少。

沒有不管不問就能長得好的莊稼,這跟天上掉銀子又有什麼區彆?

“不管咋樣,也隻有勤快的人家才能攢下家業啊。”柳爻卿感慨道,“不怎麼侍弄田地的,等收了玉米再交稅,家中剩不下多少。”

“這還是玉米產量高,否則這種人家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交完稅基本家中沒有任何餘糧。”哲子哥淡淡道,“若是稍微勤快一些,便根本用不著餓肚子。”

“得虧有玉米和土豆。”柳爻卿道,“我終究是不想看人慢慢餓死。”

若是遇到饑荒年,甭管是天災還是人禍,基本十戶中得有九戶全部餓死。地裡的莊稼還沒長大,就拔了苗吃,樹皮、樹根,但凡是能進肚的基本都下嘴,實在不行還吃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花生皮也會磨碎了吃,不消化,堵著腸子拉不出來,得用木棍摳,那可真是活著受罪,死都艱難。

好歹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餘糧,富裕不富裕的,首先溫飽解決了,不至於餓肚子。

上穀村的日子更好,除去幾家個彆的,都是一天比一天好。家裡種點莊稼,一年不愁吃的,再去山上做工,都銀錢拿,還有嶄新衣裳穿,還管飯,家中布料、糧食都能省下來。

再養點野山莓,每天摘了紅彤彤的野山莓送去山上,記了賬,等年底領錢。

這麼算算,日子當真是越過越好。

馬車好容易上山,柳爻卿進屋就沒再出來。頭幾回出門都沒覺得怎麼累,這回累的躺下就不想起來。好在天氣不那麼熱了,躺在炕上正舒坦。

“卿哥兒。”厲氏端著飯菜進來道,“往後你可彆再出去了,日子算算快要到了。”

“恩,我曉得。”柳爻卿慢慢坐起來,腿腳腫著不知道往哪裡放。

哲子哥趕忙拿過來凳子墊著他的腳。

清淡的雞湯,還有鹵的雞爪,柳爻卿吃了點就飽了,抱著碗慢慢喝湯,問:“娘,家裡沒啥事兒吧?”

“能有啥事。”厲氏道,“野山莓是蘇大和蘇二管著,旁的地方我每天都去一遍,有啥事兒當場就解決了。你彆去關心那些,好好養好身子,覺得不舒坦了就叫人。”

“我知道。”柳爻卿道,“還有哲子哥呢。”

雖然在丹縣吃的一樣,用的也都是從山上帶了去的,但感覺到底是不如在家裡好。尤其是現在柳爻卿住的屋就是當初成親的,總感覺,在這裡更自在。

家中的一切都沒有變,炕頭的櫃子中必然放著柳爻卿愛吃的零嘴,裡麵應當還有茶葉、糖等等,專門用來招待人的。

哲子哥喜歡坐在炕頭琢磨一些東西,隨時都能看到柳爻卿。

外麵的人倒是都知道柳爻卿來了,但沒人來打攪。

這會子柳爻卿不方便見人不說,還有可能叫來人衝撞了。上穀村的風俗,要生產的哥兒或者婦人,基本不會出家門,外人也不會找沒趣的湊上去,說是家中有祖宗保佑。

天大的事此時都得靠邊站,柳爻卿的事兒最要緊。

就連晚上一塊兒吃飯,柳全錦都不敢開口說什麼。

越是往後 ,肚子就跟每天都往裡麵裝一瓢水似的,越來越大,輕輕一摸,軟軟的,卻又不敢用力。

柳爻卿每天晚上都睡不著,連續幾天功夫下來,整個人都憔悴的不行。

哲子哥請來大夫,擔憂道:“我看卿哥兒很難受,能不能想法子緩解緩解。”

大夫把脈,小童站在後麵,提著藥箱。

良久,大夫道:“這是胎兒太大,壓迫五臟六腑所致,沒有旁的法子。”他輕輕搖頭,轉過身背對著柳爻卿,眼中亦是現出擔憂。

哲子哥心一沉,臉上趕忙笑了下道:“大夫咱們外麵說話。”

到了外麵,大夫打發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