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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釀好的第一批神仙釀,送去縣裡的阿婆家一罐,杜縣令一罐,剩下的柳爻卿給自己留了一罐,又單獨盛了一小罐拿給柳老頭,剩下的全叫高富貴拉到府城去,一兩銀子一罐。

陶罐不大,外頭看著還很粗糙,封口倒是結實,上頭還有‘桃兒釀’的字樣,但買的人卻不去計較模樣,給了銀子就直接抱在懷裡往家裡頭跑,哪裡在意外頭的塵土。

府城的百姓,大多都不缺銀錢,大部分人家一兩銀子狠狠心都能拿出來,還有些個愛美的娘子拿自個兒的嫁妝,務必叫自家相公搶一罐回來。

可高富貴運來的就那麼些,幸運的碰上了能買到,來晚了的隻能攥著銀子打聽,下一回啥時候再有桃兒釀。

“沒得嘍,得等明年哩。”高富貴數著銀子,搖頭晃腦的哼著曲兒,叫車夫攆著馬車拐彎回去,“看著這個也不像是桃兒釀的,這會子也沒桃兒,咋就叫桃兒釀呢?”

上穀村靠山那一邊的山上,大棚外麵蓋了兩層草簾,透光的地方都用油紙封著,就是透氣的口子也曲裡拐彎的,風一下子根本吹不進去。

屋裡轟隆隆的燒著柴火,熱氣往地龍竄過去,整個大棚都比外頭暖許多,一進來都得脫件衣裳,不然保準熱得流汗。

“卿哥兒,為啥叫桃兒釀呢?”哲子哥端著一個小碗,裡麵是清淺的青色的桃兒釀,散發著淡淡的甜辣香味,便是平日裡不飲酒的哲子哥也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總不能叫猴兒釀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猴子釀的酒呢。”柳爻卿也給自己倒了小半碗,小口小口的抿著,“第二批桃兒釀我打算都留著,等明年野山莓酒整出來還得好幾個月,旁的酒我自己喝不慣。”

賴跛子那裡賣的黃湯,跟神仙釀比起來,確實不一樣。

此時擺在角落,緊靠著地龍的一個個疊放這的陶罐,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柳爻卿說是自個兒留著喝,哲子哥一點意見都沒有。

“卿哥兒,卿哥兒。”外麵興哥大聲喊著,卻沒有推大棚的門。

這個大棚不允許人隨便進出,就是柳爻卿也不會隨便進出,一來是裡頭的熱度得有保障,二來是不想叫旁人看到裡頭的東西。

就是自家人,柳爻卿也沒說桃兒釀就是在大棚裡釀的,玉米的存在也沒說過。

打開第一道門到大棚最頭上的房子裡,柳爻卿搓了搓手,衝著正在燒火的老哥兒點了點頭,這才打開第二道門出去。

“啥事?”興哥這些日子除了跑腿就是在煎餅作坊那邊乾活,這會子突然跑過來,身上還穿著圍裙,急火火的模樣,柳爻卿心中一動,問,“可是家裡出事了?”

“是哩,正哥來找我,說是牛老頭來跟咱阿爺喝酒,到晌午吃飯也沒走,後頭牛老大三兄弟也來了,坐在飯桌上要一塊吃飯,說是家裡沒有做飯的。”興哥一臉擔憂地說著,“卿哥兒,咱們咋辦啊?”

就隔著一道門,裡頭的老哥兒聽到了,動作就是一頓,想要出去。

結果就聽到柳爻卿說:“咱們叫上人去瞅瞅,他們要是鬨事正好,我好收拾他們一頓。”

說著,柳爻卿跑進來叫上哲子哥一起,又去柳五叔家裡叫人。

“卿哥兒,這個事怕是出頭的不多……”柳五叔想了想,單獨把柳爻卿拉到一邊,低聲說道,“牛老頭到底是長輩,上回叫他和離,已經可以了。做人做事留一線,以後難免遇到彆的事兒。”

這就是老人的做人智慧,甭管乾什麼都不會趕儘殺絕,況且這次牛老頭去找柳老頭,到底是柳爻卿的爺爺,村裡人要是急哄哄的去了,往後柳爻卿還不知道咋想。

也明白柳五叔的意思,柳爻卿板著臉道:“在我眼裡,隻有通情達理之人,和是非不分之人,即便是長輩,若是做了糊塗事,那也彆想通融。五叔,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我這人眼裡容不得沙子,以前是沒能耐,現在既然有了能耐,自然得管。”

“牛老頭若是真為老不尊,用不著村裡人動手,我就會直接動手。五叔,麻煩你把人召集到我家外麵,就當看個熱鬨,給我壯壯膽氣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柳五叔終於是點了頭。

他當了大半輩子裡正,自認為把世道看的通透,卻還是叫柳爻卿給教了一回如何做人,想想牛老頭一家平日裡做的齷齪事兒,這會子柳五叔竟是也少有的熱血。

許多人都聚集在柳家門口,柳爻卿和哲子哥進了上房,瞧著牛老頭和牛家三兄弟光棍無賴的圍著桌子坐著,瞪著眼叫李氏把飯菜端來。

“阿爺,你咋叫他們進門的?”柳爻卿看了眼大房那邊,繼續說,“大伯、大伯娘,忠哥、正哥和明哥不都在家,咋就叫人進了門呢?”

柳老頭滿臉尷尬,人自然是他讓進來的。

自從和離後,老哥兒和寶哥兒就搬到山上,再沒在村裡露過麵,聽說還領了很重要的活計,每天都跟柳爻卿一塊兒待在大棚裡,旁人根本打聽不到什麼。

牛老頭一輩子被老哥兒伺候慣了,下地乾活不行,拾掇飯食也不行,下頭三個兒子更是如此,家裡沒了哥兒拾掇,就隻能把糧食放到鍋裡煮,菜葉子也放進去,出鍋撒一把鹽,就這麼吃著。

連續吃了好幾天,牛老頭終於是忍不住,出門就到了柳家門口。

家裡沒個拾掇的,柳老頭就叫牛老頭進來,喝點熱水,說說話還成,卻不曾想牛老頭回頭就叫他三個兒子也來,賴著不走了。

似笑非笑地看著柳老頭,柳爻卿閒閒的開口,“今兒個若是我不來,阿爺莫非打算養著這四個不要臉的漢子不成?”

“還不是你叫他們家和離。”柳老頭陰鬱地開了口。

“喲,阿爺這是在怨我啊。寶哥兒要是再留在牛家,怕是命都沒了,我救人命,咋地還有錯了?”柳爻卿冷下臉,一字一句道,“隻要是人,我就一視同仁。不像阿爺,覺得寶哥兒挨打挨餓是對的,罔顧人命。這樣的事阿爺以後可千萬彆叫旁人再知道了,要不把老柳家的臉都丟儘了。”

一個孫子輩的,還是個哥兒,這會子明晃晃的當著全村人的麵敲打柳老頭的臉麵,把他的臉皮狠狠地撕下來放在腳底下踩。

踩完了,再戳破了,叫他流血。

“哲子哥,咱們去把大伯拉出來。”柳爻卿沒去管牛老頭。

兩個人一塊兒踢開大房的門,裡頭柳全福、小李氏、忠哥,還有魏氏都在。柳爻卿把他們一個個推出來,叫他們站在上房門口。

柳全福一臉的晦氣,今天他就是睡了個懶覺,沒出去,結果就叫堵在屋裡了。

“阿爺,我今天要送這四個人去衙門,你點頭吧。”柳爻卿見著柳老頭皺眉,似是要反駁的樣子,就笑了笑說,“不過要是阿爺以後打算養著這四個人,那我現在就回去,從此以後再不管柳家的事兒,咋樣?”

現在三房的屋裡還有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像是衣服、重要的木櫃等等,都叫柳爻卿搬到山上,那裡的屋子更大更寬敞,地上鋪著光滑的地板,進門都得另外換鞋才行。

厲氏是相當喜歡住在山上,每天去煎餅作坊那裡乾活,忙得腳不沾地,柳全錦還在養傷,卻也沒說自個兒回來住冷冰冰的炕。

興哥還是和柳爻卿一個屋,依舊是盤的炕,比現在三房的屋裡更大更暖和,屋裡十分乾淨,興哥也沒說過回來。

村裡那麼多人看著,要是這會子柳老頭搖頭,那他真是太不識好歹。

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怕是明明心裡不樂意,卻還是不得不點頭。

得了準信,柳爻卿就拿出繩子,哲子哥上去扭著牛老頭,把胳膊扭到後麵,柳爻卿利落的綁起來。牛老大瞧見了,瞪著眼,怒道:“你們乾啥,憑啥綁我爹!”

牛老二更是跟暴怒的牛似的,他見著柳爻卿說道柳老頭,還以為這回柳爻卿怕了他們家,正捉摸著要不要坈些銀錢,結果哲子哥就動了手。

見著牛老二目露凶光的撲過來,哲子哥抬腳踹上去。

牛老三腿腳不方便,也沒跑,拿著板凳就要往柳爻卿身上砸……$思$兔$網$

第52章 炕

當時柳爻卿站著沒動,表情也是平靜的,眼睛裡的牛老三的動作好像很慢很慢,以至於他好像隻能看到牛老三的動靜,竟是連哲子哥都瞧不見了。

等柳爻卿回過神來 ,自個兒被哲子哥攬在懷裡,拐了個彎,那個本該砸向他的凳子結結實實的砸到了哲子哥背上。

“我沒事哩。”哲子哥說著,確定柳爻卿沒事,便衝過去把牛老三也綁了。

冷著臉看向牛家兄弟,柳爻卿道:“現在就去鎮上,連夜送去縣衙。”

圍觀的人有的想說什麼,柳五叔卻輕輕搖了搖頭。

跟‘當局者迷’的柳老頭不一樣,柳五叔這個‘旁觀者清’的人在一旁瞅著,柳爻卿怕是跟村裡所有人都不一樣,要不他能釀出神仙釀,賣出大把大把的銀錢,上穀村的人祖祖輩輩土裡刨食,咋就沒有覺得那些野山莓有啥蹊蹺的?

有些人生來就注定不同凡響,也注定不會有尋常心。

村裡人覺得柳爻卿的做法太過,卻沒看到柳爻卿本來就跟村裡人不一樣,他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他本身這個人,便仿佛不屬於上穀村一般,是從天上下來的神仙一樣。

自認為做了這麼些年裡正,應當見識有所不同,柳五叔最終攔下要說話的人,還叫自家漢子幫著把牛家兄弟和牛老頭一塊送到鎮上,又跟著商隊送去縣裡。

現如今商隊來往縣裡和上坪鎮,不再像以前一樣幾天才有一趟,現在幾乎日日都有,即便是夜間,運氣好也能碰上趕路的商隊。

“我們就是來拿煎餅的哩。”商隊裡有個夥計見著柳爻卿,態度就熱情的不得了,主動送來熱水,笑嗬嗬地說著話。

打聽到牛家兄弟辦的事後,那夥計看不上的搖了搖頭,“卿哥兒是什麼樣的人物,你們若是叫卿哥兒安排安排,也用不著非得去縣衙一趟。到底是見識少啊……”

跟柳爻卿作對,必然是沒好下場,村裡人大都幫著柳爻卿,再說牛老頭乾的事也不地道,這會子叫人綁了送去縣衙,他那渾渾噩噩的腦子清醒許多,隻是柳爻卿生氣,叫人堵了他的嘴,就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麵無表情的看了眼牛家兄弟,哲子哥上前,隔開柳爻卿和說話的夥計,“卿哥兒,上馬車歇歇吧。”

“你咋下來了,快回去。”柳爻卿也不跟夥計說話了,拉著哲子哥回馬車。

牛老三那個板凳砸下來,到底還是讓哲子哥後背青了好大一塊,叫他在家休息,柳爻卿自個兒把牛家兄弟送去縣衙就成,哲子哥非不樂意,硬是跟來。

“要是感覺不舒坦就說,咱們也不急著趕路。”雖說現在是大晚上,柳爻卿卻並不想叫哲子哥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