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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返翌日看到這留言,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吃一顆奶片,濃鬱的奶香在口腔散開。香甜的滋味讓他心情愉悅,忍不住的想笑。開懷不已。

想讓他補充營養,又想讓他感受香甜的滋味。所以藏起來讓他自己吃,留言下特意畫了個蹦跳的小人,提醒他這是可以長高的東西。

“凡凡,凡凡,你來。”

外婆在外頭叫,他下意識的瞅一眼猶自睡得香甜的表弟。看他雷打不動的睡姿絲毫不受影響,這才快步出了屋子。

老太太叫他乾嘛呢,當然是給他槽子糕。早晨屋裡沒人,倒了水讓他就著趕快吃。

“不了,這是給外公外婆的,我不吃。”

男孩說完起身跑了出去,已經聯想到那個替他的人是要孝敬老人的。他出去轉了一圈,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

老太太瞅著已經沒了身影的門簾,咧著嘴似笑似哭。外孫長大了,比他媽懂事多了。

咬一口香甜的槽子糕,為人長輩的那種自豪欣慰油然而生。孫子知道偷偷給她紅棗,外孫有好東西也時刻惦記他們老兩口。

“老了能活成這樣,這輩子值了。”

“一個人念叨啥呢?”

老漢從外頭進來,老婆子嗬嗬笑著將手中的槽子糕喂到他嘴邊。“一輩子沒舍得買的東西,如今咱也吃到了。”

“嗯,托凡凡的福。”

“明兒縣裡趕集,學校正好是星期天,咱帶幾個孩子去逛逛吧?”

“行啊,讓老二拉上板車。去的時候是上坡,回來的時候拉上東西拉上孩子們,下坡也不費力。”

“帶上布票和錢,扯點兒花布給萍萍做件罩衣,再扯點兒黑布,給大家做棉鞋。”

“外婆,買被裡被麵,給您和我外公縫新棉被。”童語回來本來要去睡了,聽到他們說話又推門進來。棉花弄到了,可這段日子忙著房子沒來得及買被裡被麵,所以新棉被到現在依舊沒影兒。

“好,縫新棉被。”

老漢高興的應聲兒了,老太太卻有些猶豫。“把我那條給誌華吧,孩子要結婚了,有條新被子好看。”

孫子之前來給告密,臨走又來告彆,說是拿他媽沒辦法。作為長輩,哪會跟這樣的孫子置氣。

“行,給誌華縫條新被子。”

童語知道自己那條被子原本是給誌華表哥預備的,如今外婆想給他補上,她自然也沒說的。

“外婆,一條被子得幾斤棉花?這樣算下來是不是不夠了?”

老太太笑笑。“夠。一條六斤,就挺厚實的了。三條被子做完還夠給大家做棉衣的。”

“那就好。”

說好了翌日去趕集,童語回屋睡覺時給林返留言——明天去趕集,記得提醒外婆買布做棉衣。還有被裡被麵。錢在書包夾層裡,你帶上想要什麼自己買。

清晨林返看到時覺得這人比他這個外孫都更貼心,什麼時候都惦記兩位老人家。對了,惦記的還有他,不忘提醒他帶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打開書包夾層,裡頭放了一遝子現金。他抽了一張大團結,將剩餘的依舊原樣放好。

趕集有很多處理的估衣,不要票比新的便宜,還有許多賣吃食的也不要票,所以趕大集大家都會去。

老大媳婦領著倆孩子,女人挎著個籃子,閨女提著個包。老三媳婦一大早抱著兒子來婆婆這兒,想讓她幫忙看孩子。

“天太冷,抱著他怕凍壞。娘你幫忙看一天這姐弟倆。”

老太太猶豫著該咋拒絕,老漢已經直來直去的開口。“你娘也要去趕集。怕凍著孩子就裹厚實些,我路上幫你抱。”

“我娘也去啊?她個小腳,能走那麼遠嗎?”

“有你二哥呢,這不用你操心。”

婆婆也要去趕集,這回沒人給看孩子了,老三媳婦頓時有些不快。抱著孩子去,那哪兒能儘興?

“算了,我去找我大姨,讓她幫忙看著孩子。”

你不願抱,那隻能自己想辦法。老漢聞言不再吭聲,從櫃裡拿了塊兒乾窩頭片給了孫女。

“在家乖乖的,彆搗蛋。”

小女孩乖巧點頭,然後望著爺爺萬分渴望。“爺爺,能帶著我嗎?我能走路,我自己走,我可有勁兒了。”

看孫女那麼想去,老漢剛想答應,女孩被她媽一把拉走。“去什麼去。屁大點兒孩子不夠添亂的,給我在家待著。”

孫女被她媽拖走了,老漢心想回來給孩子買個啥吃的。沒成想出了院子的女孩居然拉住她媽蹲地上哭起來,等女人蹲下再次拽她,這回小姑娘開口了。

“我爺奶有凡凡賣表的錢,我跟著他們可以要到好東西。你沒看大伯母都讓自己兒子討好他們嗎,啥好處都不落。”

閨女居然說出這話來,老三媳婦懵了一陣才回過神。對啊,之前老二家蓋房老漢弄來那麼多的糧,最近還給他外孫做了新鞋新衣裳。老兩口有好東西,她上回把婆婆得罪了要不出來,但能讓閨女去啊!

“去吧,記得要好東西。”

“知道。”

看著閨女的小身子進了門,女人暗自嘀咕:“這丫頭最近咋這麼精?讓看著弟弟,她就偷喝弟弟的飯。看她爺奶那兒有啥好東西,也總想著占。不錯,這才像我的閨女。”

吳愛花掙脫媽媽的束縛跟上了爺奶。一家子出發,老漢說要背她。小女孩乖巧擺手:“不用。爺爺年紀大了,不能累著爺爺。”

一句話把老漢說的哈哈大笑,牽著孫女不緊不慢的走。“我孫女真乖,到地兒了爺爺給買油糕吃啊!”

“不買油糕,買布做新衣裳。”

老漢頓時沒聲了,覺得四歲的孩子說不出這話來。老太太也聽到了,想著是不是老三媳婦教的。瞅瞅孩子身上補著好幾處的罩衣,她想著要有合適的估衣就給孫女買一件。

林返跟表哥表姐相跟著邊走邊玩,青少年腳程快,很快將大人們遠遠的落在了後頭。

老二拉著板車,讓誰坐誰不坐。老太太顛著小腳走出好幾裡,才被兒媳硬拉的去坐車。

“走的腳疼了等下沒法趕集。”

老太太坐在車上讓兒子拉著走,滿臉喜氣洋洋。“不礙事。我年輕時還往地裡挑水呢,一天天的照樣乾。”

老二回頭瞅他娘一眼:“您也說是年輕時候了。你現在都多大歲數了,哪能跟年輕時候比。”

老太哈哈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小腳,對女性來說是巨大的摧殘。窮人們跟著富人學裹腳,卻沒有富人的能力讓女性養尊處優。顛著小腳乾一輩子的活兒,老了老了,兒子知道心疼娘了。

縣城,如今這年代其實單調的很。進城後沒多久林返就看到了郵局大門,他停住腳步,看表姐表哥他們都在圍觀吹糖人的,於是趕快進了郵局。

“叔叔,我買郵票。”

“寄信嗎,還是光買郵票。要四分的還是八分的?要幾張?”

“不寄信,光要郵票。四分八分的都要。如果是全套的話,各樣來一套。”

小孩子口氣挺大。郵局的同誌哼一聲,拿出一個盒子。“剛到的《紅樓夢》郵票,金陵十二釵一套一塊九。麵值都不一樣,你要嗎?”

“那我買一套。”

林返將大團結遞給郵局的同誌,男人低頭瞅他一眼。多心的問錢的來路。

“我爺爺讓買的,回去把錢和郵票都給他。”

“哦。”男人應一聲,將一套新出的十二金釵給他。“找你八塊一,小子拿好了。”

“哎,謝謝叔叔。”

買到了郵票,男孩慎重的裝進衣服內兜。出去後吳國萍他們依舊圍著做糖人的攤子讚歎流口水,根本沒發現他曾經離開過。

“姐,你想要我給你買一個吧?”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吳國萍詫異回頭:“你哪兒來的錢?”問完了想起了什麼,繼續道:“是你賣手表的錢自己留了一些嗎?”

“你知道了?”

“知道。爸爸說你賣了你爸留下的對表,房子有你一半的錢。”

“二舅真是的,什麼都說。”

“不是故意說的。是我在外聽見大伯母說你了,所以去問我爸的。”女孩嘻嘻笑笑,伸手拉住他放低聲音:“跟姐姐說說,你還有多少錢?有五毛嗎,有的話咱去買鉛筆和本吧。”

“你不吃糖人了?”站這裡看半天,我都聽見你咽口水的聲音了。

“我就看看而已。咱明年蓋房子,得節約。”

吳國兵也這麼說,林返頓時覺得自己想買糖人的行為很敗家。哥哥姐姐都說買本和筆,那就去買學習用具吧。

仨孩子脫離大人的掌控,跑到供銷社頂著售貨員的黑臉將文具挨個問價。最後決定不買定好的本子,而是買未裁開的白紙。

“買幾張?”對幾個挨個問價的孩子沒好氣,女人說話好像吃了火藥。

“二十張。”林返掏出一塊錢,想著一次多買些能用久一點兒。鉛筆、那個人給他帶的還有,而且說過以後還給他帶。

大白紙一張二分,二十張四毛錢。售貨員看孩子拿出了一塊錢,這回臉上稍微緩和一些。總算這些人不是白問價格。

女人利索的給他數了二十張,折疊幾下用草紙包好。林返付了錢,吳國萍接過紙提在手裡。一旁的吳國兵看表弟找回來六毛錢,饞的%e8%88%94%e8%88%94嘴唇。

“凡凡,你還剩六毛,咱去買一根麥芽糖好不好?”

“吃什麼麥芽糖?一根麥芽糖五分,頂兩張半白紙。有那錢留著買學習用具,彆一天光想著吃。”

吳國兵被姐姐訓了,蔫兒頭耷腦的不敢再說。林返其實很想滿足表哥,可他看表姐那麼凶也不敢再說。

一分一厘的錢都來之不易,的確不可以亂用。六毛錢夠買三十張大白紙,一張可以裁成三十二張的本,這麼多夠他使半學期的。

“那買鉛筆吧?”買了表哥表姐都可以用。

“好。”吳國萍這回同意了。

二十支鉛筆又是四毛花銷,從供銷社出來,與爺奶爸媽彙合一處。看他們自己買了白紙和筆,老漢就給孩子們每人買了個糖糕。

“爺爺,買根麥芽糖吧?”吳國兵一心惦記麥芽糖,趁機趕快提要求。

“麥芽糖不管飽,還是吃糖糕合算。”

得,老漢是實用主義,一心惦記吃飽。吳國兵還欲再說,被他媽踢了一腳,開口訓的是他爹。

“有的吃就知足吧。你看看哪家舍得給這麼多孩子買吃的?糖糕不愛吃就給我,你老子可喜歡油炸糕了。”

“我、我也愛吃。”

五個孩子一人一個油炸糕,對於如今的農村家庭覺得是奢侈了。吳愛花邊吃糖糕邊琢磨,她爺到底在哪兒發財了?

前世的摳門老漢,今生先是大手筆的請人管飯給二伯父家安根基,剛才奶奶扯了兩丈四的棉布,兩床被麵被裡,出來又給他們買糖糕。這麼多錢票哪兒來的?

不長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