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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含白露 林遇 4278 字 6個月前

他說過的跟醫學界的淵源,遲疑道:“難怪……你家還真是跟醫學界關係不淺,你要是去當醫生,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醫生,怎麼想到轉去學商了?”

商學和醫學,還真是天差地彆……

林勢安重新拿起筷子,加了個花生扔進嘴裡,說:“讀醫是因為家人的安排,讀商是因為那時覺得學醫無用。”

白露道:“你還學魯迅先生呢,人家是棄醫從文,你是棄醫從商,怎麼了?想拯救中國經濟?”

林勢安說:“我哪有這樣的%e8%83%b8懷大誌……不過就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奈的事,我選了一條路,逃避現實。”他唇邊還帶著笑,眼神卻有些飄遠了。

白露見他這樣,手上的動作也慢下來……

她道:“我猜…….應該是跟女人有關?”

林勢安收回目光,望住她。

相比起來,林勢安其實並不避諱談自己的事,隻是她不問,他也不會主動提起。

過去她有意不讓兩個人靠得太近,這事主動問出這樣的話,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笑一笑,反問她:“有興趣知道嗎?”

白露想了想,撇過臉去,撩了下耳邊的發,“你想說……我不妨聽聽……”

路邊的燈光昏暗,腳下的土是黑的。

林勢安和白露吃過飯,沒著急走,而是在南醫四處晃悠。

南醫比起南大小上很多,曆史卻更悠久,學校翻新幾次,還留有不少老建築。

他們繞到體育場,能看到不少年輕男孩%e8%a3%b8著上身在球場打球,揮灑汗水。

路邊的燈把他們影子拉得長又縮短,不知不覺繞到了教學樓前,寬敞的花園草地上,又情侶在上麵約會,也有幾個好友在其中歡笑遊戲。

林勢安腳步放慢,淡淡說:“我就是在這裡和她認識的。”

白露跟著停下來,抬頭看,身旁的木棉樹筆直高大,綠葉叢生。

林勢安繼續說:“我們同年入校,在一個專業,一開始在一起班,但誰都不認識誰。那會兒剛軍訓完,狂歡之夜,我們一直在外麵鬨到天明回來,回來就被輔導員逮了個正著,就堵在這兒——當時她跟在輔導員身邊,我一抬頭就看到個白生生的姑娘,心生好感,就衝她一笑,她的臉瞬間就紅了,她臉紅,我就笑得更開心了,訓斥我們的輔導員見到,以為我故意跟他作對,罰我們圍著操場跑了七八圈才放我們回去……”

白露笑:“真沒想到你年輕時候是那個樣子。”

林勢安也笑:“那會兒是真的混,就喜歡這種好女孩兒,所以特彆遭人恨。”

“然後呢?你們怎麼在一起的?”白露聽上癮了,主動問起來。

林勢安淡笑著,說:“那之後我就知道班上有個漂亮姑娘,不愛說話,但學習成績很好,她競選班長,我發動全班同學支持她,把她嚇到了,躲了我半個多月,後來才來我跟前怯生生對我說了聲’謝謝’。我故意說,光說謝謝沒用,既然想謝我,不如以身相許吧?那會兒隻是開玩笑,沒想到她也沒拒絕。第二天我就去她宿舍給她送早餐,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臉紅得像滴血,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哼,但我還是聽到了,她說,剛有了,然後接了我的早餐。”

白露聽著,眼前仿佛有了那副畫麵。

她心裡生了一絲羨慕,卻不知是羨慕林勢安擁有的那段純情往事,還是羨慕那個能夠被他記在心裡的女孩兒……

她問:“後來呢?她去哪了?”

林勢安停下來,想了想說:“後來……她不在了。”

白露愣了愣。

他說:“她走了,自殺,抑鬱症。”

白露呆住,瞧見男人苦澀一笑,說:“那時候的我,能醫治人身體的痛,卻沒辦法醫治人心裡的痛,我救不了她,我誰也救不了。”

第35章

年輕時狂妄自大,沒有什麼怕的東西。

那時候林勢安雖然學的是治病救人的本事, 卻還是覺得生死離自己很遠, 直到身邊人的離去, 林勢安才猛然覺到, 那些遙遠的東西其實一直存在身邊。

“她......”白露對那女孩兒仍不能釋懷,她輕輕問, “為什麼?”

林勢安再講起來夢中白月光, 眼中已恢複平靜, 他道:“哪有什麼為什麼,抑鬱症和感冒發燒一樣,她沒有什麼特彆的, 隻是生病了,最後病情演變成絕症,無藥可治, 她就選擇了那樣一條路。”

“你呢?那時候你在哪裡?”

林勢安頓了頓, 道:“我在南醫的第一年,我們一直在一起, 後來我到了出國的時間, 不舍她, 就讓她跟我一起出國, 她沒同意, 一來國外的生活對她來說陌生恐怖,她唯一能依靠的人隻有我,二來她的家人不同意。可她知道, 我不可能為了她留下來,那個年紀,周邊有太多的誘惑和選擇,我喜歡她,也可能很愛她,可是我沒辦法放棄那些誘惑和選擇......”

白露彎彎嘴角,她知道林勢安和她其實不一樣的.....

她小時候,常常會在兩者中糾結隻選其一,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要什麼得什麼的能力——林勢安卻不然。他自小什麼都不缺,他不會為失去什麼而感到惋惜,因為他想擁有的,很快就能得到手。

林勢安道:“我剛才也說過了,那會兒是真的混。所以我不能設身處地想她所想,我隻是告訴她,你要跟我走,我幫你辦手續,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你如果不走,我們就到此為止。”

白露道:“如果是我,聽到這話,一定讓你滾得遠遠的。”

林勢安笑:“所以你跟她不一樣......她掙紮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跟我一起去英國,我托家人幫她辦了手續,半年後,她到英國和我一起讀書,一去就是三年。”

白露看向他:“三年後呢?”

“三年後......”他說,“我們分手了。”

“為什麼?”

林勢安苦笑:“女人總覺得男人愛她不夠多,男人總覺得女人多事太麻煩,這是兩者之間恒久的矛盾吧?”

白露扯扯嘴角:“虧你現在還能想明白。”

他道:“明白不明白,也就那麼回事。分手之後她沒有離開英國,而是直接留在當地繼續讀研究生,並進入研究院實習,在裡麵認識了一個英國男人,一年後,我收到她的婚禮邀請函。”

白露意外:“你去了嗎?”

“我去了,還做了他們的證婚人。那天婚禮舉辦完,酒會上,她喝酒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喝酒,喝了還不少。”

她微醺紅著臉的樣子讓林勢安想起了木棉樹下的那個羞赧女孩兒,她模樣變化不大,紅著的臉上卻帶著深刻而決絕的笑意——

“她對我說,林勢安,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出國留學,也不可能讀這麼好的大學,更不可能遇到我現在的丈夫,我要謝謝你......我說你彆光說謝謝,她就笑,說沒用了,以身相許辦不到了,以後彆見麵了好嗎?我那時愣了,不懂她為什麼這樣,她看著我,樣子十分誠懇,也是我從沒見過的堅決,所以我真的再也沒去找過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後來聽說結婚沒多久,她丈夫因為醫療事故被研究員解雇,頹廢在家,酗酒度日,她那時候懷孕了,撐到生完孩子就去遞簡曆,可醫療市場也不景氣,即便是在英國,HR對女性的要求也是十分苛刻,尤其是她因為結婚放棄了研究院的工作後,也放棄了沒讀完的碩士學位。”

白露頓住,“這大概是她做的最錯的選擇......”

林勢安笑一笑,算是應了。而後繼續說:“那時候,她突然來找我,久彆重逢,卻是希望我能幫忙給她在英國找一份工作,我答應她了——我沒有理由拒絕她。後來她如願回到了研究院,我忙於工作,再沒和她見麵,一年後,再聽到她的消息,是研究院的老師打電話和我說,她在家中帶著丈夫燒炭自殺,並被翻出三年前她在心裡谘詢室那裡的診斷書,那上麵明確表示她患有多年的躁鬱症,警察判定她長期忍受丈夫酗酒暴虐的行為,躁鬱症難以得到控製,所以才選擇了這條路......”

講到這裡時,他的語調平緩了許多,眼神也變得寂靜無波。

白露看得出來,他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也看出了他心中的那一份自責。

她走過去,輕聲說:“彆把這件事壓在自己心裡,她這樣,跟你無關。”

林勢安回頭看她一眼,倒是意外她的主動親近,他道:“我也曾這麼跟我說,但我一直記得她婚禮上對我說的那幾句話,因為我,她到英國留學,因為我,她遇到了她的丈夫,我想,這個結局,也多少是因為我……”

他們再往前走,這個過程中,林勢安也會講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的專業樓,他的宿舍,他和那些大學同學的瘋狂經曆……

現在聽起來,這些校園往事並不顯得多麼驚心動魄,但那是用青春一點點堆砌的金燦時光,描繪出來,像一本清新細膩的小插畫,多少也勾起了白露不少回憶——那些難得的、自由的卻也充滿艱難的學生時代。

以至於這晚回去,白露心中情緒複雜,連白雪回來得晚,她也沒顧上。

第二天開始,白露就不再去醫院了,她在公司專心幫胡然處理事物。而那天林勢安說的話,卻也久久留在她心裡揮散不去……

若不算過去她的主動坦白,那次校園裡的對話,該是他們第一次交心。

她就那樣走近了他的過去,仿佛親身經曆了一般,那些心事壓著她,愁一半,憂一半,又摻有一些莫名情緒,時而令她想起林勢安那夜的模樣心軟似水,時而又因為這種情緒煩躁不安。

通過趙仁聯係胡海榮的助理,白露得知胡海榮的情況正在轉好,人雖還無法利索說話,意識卻十分清醒。

不知是不是王勤森那邊起了作用,齊揚沒回分公司,而是常常去探望胡海榮,與他話話家常,再與胡然陪胡海榮一起吃飯。胡海榮也可能是真的因為經曆過一次生死考驗,對一些陳年舊事看開了許多,在齊揚的說服下,也漸漸覺得,身邊兒女陪伴,也是種幸福……

這段時間,胡海榮常叫胡然陪在身邊,甚至聽說,他還想讓小兒子假釋出來陪他度一段晚年。

接弟弟出來這事胡然應下了,她沒猶豫,立刻找人去辦。

用她的話說,老頭兒時間不多了,那不爭氣的弟弟還有四年刑期,就算現在出來,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胡然這樣做之後,胡海榮看她時,目光也柔和許多。

事態發展順利,白露舌上的火終於都壓下來。

這幾天帶著王嘉華把最近收上來的市場部和銷售部的報告整理完後,白露得以過個清閒周末,正趕上周雲約她出去逛街,白露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