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沒有地下停車場,隻能將車停在院子裡,林勢安把車子開到大門口,即便這樣,大雨淋下來,還是澆濕了他的肩膀,家裡保姆劉姨來開門,見到趕緊給他拿毛巾,叫著:“都說四月的天,孩子的臉,真就說下就下了,快擦擦,彆感冒!”
他聽到二樓有動靜,問:“誰來了?”
劉姨道:“閆老師,帶著你阿姨和嬸子在樓上打麻將,小濯也來了……”
他一聽就皺起眉頭,簡單擦了臉,上樓去看,見他書房裡旁邊的休息室裡擺了張自動麻將機,幾個人正圍坐打得火熱。
劉姨叫“閆老師”的,不是彆人,正是林勢安的母親。
閆如玉早年任高校的老師,林勢安回國之後,她就退休在家,人叫習慣了,就還是這麼叫。
林勢安進來,道:“什麼時候在我這兒支了麻將攤?”
“哎喲!”對門而坐的是他三姨閆如心,她第一個瞧見林勢安,“終於回來了!這麼晚跑哪兒去了?”
邢濯坐西,聞聲忙看向林勢安,像看到救星。
林勢安問:“你怎麼也跟著湊到一起了?”
邢濯苦笑,還沒應呢,他三姨就解釋:“還說呢!你老爹不讓我們在他那裡打,說我們聚眾賭/博,要報警抓我們呢!這天陰涔涔,一看就要下雨,我們沒地兒去,就帶著麻將桌來你這兒了,原本聽小蔣說你今兒休息,還想著正好叫你湊三缺一,結果來了,隻見到阿濯幫你送球拍回來,說你有約,我們就乾脆拉他當牌搭子!”
背對門的是他小嬸子鄭晨,隻比林勢安大不了多少歲數,因而平時關係也不錯,他繞過去,對鄭晨說:“打七萬,不就滾張了。”
鄭晨“呀”一聲,笑道:“你眼尖,我差點給打壞了。”
閆如心頓時不高興了:“瞧你這人,就你小嬸贏得多,你還替她掌牌!”
閆如玉從剛才都沒正眼看林勢安,這會兒抬頭瞄他道:“你去哪兒了?”
林勢安含糊說:“見個朋友。”
閆如玉冷著臉不再說話,在座的,瞎子都能感覺出來氣氛不對,鄭晨忙活躍氣氛,故意把贏得牌打出去,又懊悔道:“瞧我這腦子,都怪小安,你一來,我就亂了!”
林勢安順坡下驢,笑著說:“那我先回書房,你們再打幾局就撤了吧,這麼晚了,早點回去休息,我還有事情跟邢濯說。”
林勢安走後,閆如心便問邢濯:“小安今兒晚上去哪了呀?他這人,要是以前,見我們在他這打牌,早冷著臉了,今兒倒好,還跟鄭晨說笑呢!看來心情不賴,有好事啦?”
邢濯哪敢說實話,隻道:“我也不知道呀三姨,他說是去見客戶了,可能談了大生意吧哈哈!”
閆如心鄙視他:“就知道你跟他穿一條褲子,不會講真話!”
林勢安先回書房,開電腦,看了會兒今天發來的郵件,邢濯那邊便脫身而出,一進門就叫苦:“你可算回來了,陪幾位姑奶奶打牌,皮都快給刮掉一層!”
林勢安倚在大班椅上,笑邢濯沒出息:“你df客氣什麼,隻管贏就是了。”
邢濯忙說:“算了吧,我惹不起!更何況,你媽剛聽到我說你晚上有事不回來,那臉就冷的好像能凍死人!我可不敢往槍口上撞!”
林勢安道:“輸了多少,都算我的,行了吧?”
邢濯頓時變成笑臉:“嘿嘿,夠意思!怎麼著?今天的飯吃成了?”
林勢安搖頭:“沒吃成。”
邢濯意外:“沒吃成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他沒答,隻問:“周雲的官司怎麼樣了?”
邢濯想到周雲,便正色:“是有點兒棘手,她老公是個精明人,知道周雲隻要沒證據證明他是過錯方,就沒法在撫養權上占有優勢,他那個出軌對象瞞得嚴,我正著手讓人去查,放心,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能查不出來。”
林勢安點頭:“儘快辦,好讓她早點進入狀態。邢濯應下,林勢安又說,“周雲的事還是你來負責,我就不插手了。”
邢濯挑眼:“白小姐真生氣啦?”
他想起白露像刺蝟的樣子,無聲笑笑。
樓下,三個長輩走之前先在樓下喝了口茶,劉姨瞧出來閆如玉心情不順,專門挑了林勢安從杭州帶回來的上好龍井泡給她們,並說好話:“小安昨天還說,這茶好,要給閆老師你們送去。”
閆如玉不傻,翻了下眼睛道:“甭替他說好話,有這心,隻隔了一條街,還不早就去看我跟他爸了?過了年到現在,他才回去幾次?”
劉姨笑笑,“小安工作忙……”
閆如玉道:“忙,全世界就他最忙,國家/主/席都沒他忙!”
旁邊坐的閆如心和鄭晨都笑。
幾個人喝了幾口茶,閆如玉心裡的氣被茶順了幾許,隻顧歎氣。
林勢安和行濯也沒聊多久,他們從書房出來,自二樓下來,鄭晨還說:“小安,快給你媽陪個不是!”
閆如玉還不吃這套,抱懷說:“陪什麼不是,他自有主見,從不讓人管,有什麼不合適的,也隻怪我多管閒事,說起來,要不是家裡那老頭兒好麵子,又脾氣火爆,我才不管他兒子的事!”
林勢安知道母親這是真生氣了,他走到跟前,就問:“我哪兒做的不好,您說。”
閆如玉不理他,一旁的三姨笑說:“小安,不是你媽生你氣,是你實在不懂事,當父母的為孩子操心的,除了身體康健、事業前途外,就是這婚嫁之事,你說上次給你介紹的那位姓常的姑娘多好呀,你才見一次就把人得罪了!”
林勢安笑:“怎麼就得罪了?”他似乎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閆如心道:“還沒得罪呢!你上來就問人家了解你的情況不,了解了再繼續往下談!你當是談生意呢?你爸說得對,你這幾年在企業被人捧著,學了一身壞毛病!”
林勢安說:“三姨,你給我介紹的人不錯,所以我才不能瞞著人家,萬一聊的很好,到最後才知道我有個這樣的情況,不是挺傷人感情嗎?”
閆如玉聽不下去了,一摔沙發,道:“三兒,你彆跟他廢話了,他大道理多著呢!講是講不過!”
閆如心笑道:“那我真得閉嘴了,小安,你媽這個大學教授都跟你講不過道理,我就不自討沒趣了!”
話雖這麼說,等幾人要走的時候,閆如心還是苦口婆心勸他一句:“小安,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隻是,彆老被自己困著……”
大雨下了一整夜,次日放晴,煦日冉冉。
如果不是地上仍有積水,真看不出來昨夜下過一場大雨。
白露到公司,在電梯口遇到周雲。
“什麼時候遞交辭職報告?”她們來得早,電梯裡還沒人。
周雲說:“今天。”
白露頓了頓,道:“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好好去做,不要瞻前顧後,最後什麼都做不好。”
周雲不由看她一眼,“白露……”
白露仍目視前方:“周雲,你知道嗎?我既害怕你成為我的對手,又十分期待你能成為我的對手,所以,彆讓我失望。”
周雲%e8%83%b8口瞬間騰起一團氣,那口氣撐著她的腰板,並帶著她剛從地底挖出的野心飛出來,化成光彩,點亮了她的瞳仁,她點頭,麵對白露,麵對著她最親愛的朋友,同時也是她最可敬的對手,道:“我會的……”
第14章
周雲遞交了辭職報告後,公司大小部門的眼光果然都聚集到了白露身上。
白露直接關了自己辦公室的門,不聽外麵的各種議論和流言。
她知道那些人會怎麼聯想,一瞬間,這些人似乎都忘了昔日白露是如何挺直腰板拿到銷售女王的桂冠,他們隻覺得,這中間肯定有貓膩……他們不問真相,他們關心的隻有八卦。
她有這個的時間,不想浪費在解釋八卦上。
王嘉華卻沒辦法將這些流言置之度外。~思~兔~在~線~閱~讀~
她是最清楚白露是通過什麼方法拿下了省醫那單,茶水間聽到陳嬌繪聲繪色地講述白露和林勢安是如何勾搭成奸時,王嘉華氣得臉都變色了。
陳嬌在一群人中,囂張地說:“女人最大的本錢就是自己的姿色和身體嘛,有那個好條件不利用,不是傻子嗎?她以為我們不知道,也是拿我們當傻子!”
另有人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啊?”
她道:“當然了,我親眼看到的!兩個人勾勾搭搭,親密的不行!那個林勢安年紀不小了,說不定還是有家室的人呢!”
“不會吧!那她豈不是做三……”
“說不定哦,哈哈哈要不然她乾嘛這個年紀了還不好好找個人結婚生子啊!”
流言就是這樣愈演愈烈,王嘉華終於受不了,衝進來指著陳嬌氣道:“你!你胡說什麼!”
陳嬌見是她,卻不懼,蔑笑道:“喲,小跟班兒來了?”
王嘉華平時口才不錯,但最怕與人起爭執,一吵起架來就結巴,憋了好久,磕磕巴巴道:“你、你彆再造謠了!露姐什麼樣的人,大家、大家都很清楚!”
陳嬌瞥嘴:“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知人知麵不知心!”
“你!你!”
“我什麼?我說錯什麼了?”
門外,白露端著水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有人看到,忙對陳嬌使眼色,那兩人劍拔弩張,卻還沒發現。
白露麵無表情,自陳嬌和王嘉華身邊走過,來到咖啡機跟前,問:“都不用上班?”
陳嬌這才看到她,身子一顫,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王嘉華見她來,一委屈,眼圈頓時紅了,其他人忙都裝作無事,紛紛往外走,隻是人還沒走完,白露又說:“陳嬌,你有句話說錯了。”
陳嬌抬眸。
白露幽幽說:“女人最大的本錢不是姿色和身體,而是這裡。”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笑著,“當然,也許你沒有,所以你最大的資本就是這幅軀體。”
聽到這話,圍觀的幾人不由笑出來。
陳嬌勃然變色,咬牙切齒的樣子,反叫白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端起新倒的茶,狀似在罵王嘉華:“交給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彆人偷懶,你也有樣學樣,早晚學壞。”
她這含沙射影,將旁邊幾個人也罵進去了,那幾人再不好意思呆在原地,趕緊各歸各位。
風波結束,白露回辦公室,王嘉華也紅著眼睛跟進來。
她的工作其實已經弄完了,這會兒帶過來給白露看,白露瞄一眼,道:“弄好了就行,一會兒你和小關一起去趟省醫找周醫生,問問他能不能給你們安排進手術室,你也是時候該上手了。”
小關是和白露同組的夥伴,早王嘉華進公司兩年,業務方麵比她更熟悉一些。
王嘉華低著頭,白露知道,她是真受委屈了,這種委屈她也受過。
不被人理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