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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田園泡 4376 字 6個月前

急道。

“不用不用, 彆管我。”蘇錦蘿的聲音陡然一大, 片刻後又偏弱下去, 繼續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在拉肚子。

雪雁站在淨房門口,聽著裡頭的動靜,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蘇錦蘿在淨房裡整整磨蹭了半個時辰。直至陸迢曄提著紅紗籠燈尋過來。

月上柳梢頭,男人一身月白長袍, 腰係佩環, 步履平穩。行走之際佩環作響,清清淙淙, 麵色如玉, 耀如月華,清淨如水。

“王妃呢?”立在淨房門口, 陸迢曄目不斜視, 聲音清冷, 眉梢眼角都帶著不悅。

“稟王爺,王妃吃壞了肚子,在淨房裡頭呢。”說到這裡,雪雁一頓,又加了句道:“已經半個時辰了。”

“是嘛。”陸迢曄輕笑一聲,眸色更冷。他扔了手裡的紅燈,徑直入內。

在淨房裡聽到聲音的蘇錦蘿急急解開腰間宮絛,忙著跟外頭喊:“彆進來,彆進來,我裙子還沒係好呢……”

昏暗淨房內,男人的聲音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帶著隱笑。“正好,省了本王不少事。”

淨房裡每日打掃,用熏香,換恭桶,反而比平常房屋更為乾淨。呼吸之際,連帶著熏香水汽,芬芳嫩花。

蘇錦蘿哆哆嗦嗦的躲在角落,瞪著一雙眼四處尋看。

淨房內太暗,她根本就看不著人。

“還不穿好出來。”

男人的聲音又傳過來,這次越來越近。

蘇錦蘿猛地一個哆嗦,知道自己的謊話被戳穿了,趕緊係好半褪羅裙,悶著小腦袋走了出去。

“哼。”身後傳來一記冷哼,蘇錦蘿小心翼翼的轉頭覷了一眼,隻見男人立在門口,身旁是盞半倒的紅紗籠燈。被涼風吹得拽拽,就像此刻蘇錦蘿顫巍巍的心緒。

雪雁垂著腦袋,退在一旁。

“天黑,當心路滑。”蘇錦蘿心虛的上去將那盞紅紗籠燈提起來,舉到陸迢曄麵前。

男人太高,蘇錦蘿墊著腳尖替其引路,一路歪歪斜斜的差點把那盞紅紗籠燈糊到男人臉上。

陸迢曄腳步頓停,斜睨蘇錦蘿一眼。

蘇錦蘿心虛的攥著紅紗籠燈的把柄,瓷白小臉之上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手,手滑。”

“再滑,這手就可以不要了。”男人俯身垂眸,露出眼瞼處的那顆朱砂痣,豔若桃李,魅惑人心。明明是一副笑模樣,但在氤氳燈色下卻尤其瘮人。

蘇錦蘿渾身一凜,小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得。“不會滑了,不會滑了。”

陸迢曄冷哼一聲,大爺似的邁步朝前去,蘇錦蘿狗腿的跟在身後。

雪雁上前,壓著聲音道:“王妃,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身子好著呢。”蘇錦蘿勉強扯出一抹笑,想起孫氏給的那瓶藥,一邊走路,一邊跟雪雁咬耳朵。

陸迢曄見兩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眸色漸深,道:“肚子好了?”

“好了好了。”蘇錦蘿慌忙回神,用力點頭,還不忘招呼雪雁。

雪雁紅著臉點了點頭,快走幾步先行回了寢室,將那白瓷瓶尋出來,放到了軟枕下。

“肚乃腸胃糾結之所在,若為不適,本王這處有一偏方。”邁步跨進寢室,陸迢曄率先閃過屏風,撩袍坐到實木圓凳上。

蘇錦蘿將手裡的紅紗籠燈遞給雪雁,湊上去道:“什麼偏方?”

“去淨房提兩桶夜香來,灌了催吐,吐乾淨了,便能好了。”男人俯身,貼在蘇錦蘿耳畔,慢條斯理的說完,便見小婦人一張臉紅紅白白的,尤為好玩。

“我我我,已經好了,不用,不用催吐……”被嚇的不輕的蘇錦蘿趕緊拽著雪雁進了一旁淨室洗漱。

這偽君子真是時刻不忘摧殘自己啊!

戌時三刻,蘇錦蘿躺倒在榻上,身旁躺著陸迢曄,兩人之間有一臂距離。

初見這榻時,蘇錦蘿想,果然是靜南王府,財大氣粗,這榻可比她的榻大了兩倍不止。但如今,蘇錦蘿隻覺這榻太小,不然她怎麼,怎麼躲都避不開那偽君子呢?

紅燭搖曳,錦帳春暖。屋外不知何時落起了雨,綿綿簌簌,花枝著雨,分外嬌豔。

屋外細雨綿綿,接連成絲。滾滾雨珠滴落下來,襯著苔露,濕滑打腿。

“雪雁姑娘當心。”明遠撐著油紙傘,將雪雁迎到耳房。

寢室內的銀勾聲未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雪雁麵色燥紅的被明遠請到了耳房內歇息。

方才她站在廊下,身上的裙衫被細雨打濕。

春涼風薄,隱顯身段。

“雪雁姑娘,吃茶。”

雪雁站立那處,並不動彈。

明遠笑道:“時辰尚早,姑娘慢坐,我去外頭瞧瞧。”話罷,明遠出了耳房。

雪雁見人遠去,微微蹙眉。

……

翌日,蘇錦蘿尚在酣睡,便聽到一陣車馬喧囂之聲。

屋外春雨已停,柳芽初露。

昨夜折騰良久,直至天明雞鳴之際方歇。蘇錦蘿半夢半醒間,身旁已無人,她撐著眼皮睜目,雪雁趕緊打了錦帳來替蘇錦蘿敷臉。

“王妃,城陽郡主已搬至靈鷲庵。”

城陽郡主?蘇錦蘿一個機靈,猛地一下起身,飽受摧殘的小腰板應聲而響。

“啊……”好疼……就像是被五十隻香香和奔奔碾壓了一晚上一樣。

“王妃,奴婢替您揉揉吧?”

“嗯。”蘇錦蘿勉強翻身扶趴,雪雁掀開紗被,看到裡頭的境況,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

蘇錦蘿的肌膚本就細嫩,極易留痕。這會子入目,皆是斑斑點點的曖昧痕跡,順著白玉身軀往下蔓延,連一塊好膚都尋不到。由此可見,昨夜戰況之激烈。

雪雁想起辰時,靜南王跨步出門時,脖頸處帶著的痕跡,一看就是自家王妃抓出來的。

想到這裡,雪雁執起蘇錦蘿的纖纖素手細看,果然在那粉甲中瞅見了幾絲血痕。

沐浴淨身,上了藥,蘇錦蘿趴在朱窗前休息。

自來了靜南王府,這還是蘇錦蘿頭一次打量自個兒住的院子。

隻見偌大院落,鬆牆竹徑,曲水方池,露濃花瘦。並無什麼其餘裝飾,一眼望去,隻覺軒峻壯麗,樹木山石甚多。

外頭似熱鬨的厲害,蘇錦蘿聽著聲,整個人蔫蔫的。

突然天際處傳來一陣雷響,不消片刻,春雷滾滾而來,霧障四麵騰升,雨來的很急,水珠濺落,曲池漣漪,朱窗前草木皆濕。

“快,進來避雨……”

“當心些,彆磕碰著。”

垂花門處傳來一陣嘈雜聲,蘇錦蘿偏頭看去,隻見一群宮娥護著一個身姿翩然的女子翩翩然而進。

想來是路過院子,突逢大雨,進來避雨的。

“王妃,城陽郡主前來拜見。”

雖是無意進來避雨,但到了人家的地盤,自然還是要禮數周全些的。

蘇錦蘿萬萬沒想到,這隔著一個山頭,人還能尋到她這處。

“就說我身子不適,不能見客。”蘇錦蘿慢吞吞的把擱在朱窗前的腦袋拿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關緊朱窗,又順手將旁邊的槅扇給關上了。

“快快,關門。”

雪雁會意,將那扇雕花格子門一並關緊了。

“呼……”呼出一口氣,蘇錦蘿軟綿綿的躺倒在榻上,“雪雁,我想吃蘑菇喂雞、蒸小雞、果子狸、燒羊肉、芙蓉肉、八寶肉……”

蘇錦蘿一疊聲報了許多菜名,都是肉。

雪雁提醒道:“王妃,您身子‘不適’的話,是不是該用些清淡的?”

蘇錦蘿噘嘴,萬般為難的隻點了一個蘑菇喂雞,外加一碗碧梗粥。

雪雁自去點菜,蘇錦蘿癱在窗前竹塌上,纖細身子隨著身下竹塌前後晃動,悠閒異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春困難抵,再加上昨夜勞累,蘇錦蘿一偏頭,就睡了過去。

珠簾輕動,顯出一雙玄色氈底緞子鞋。

陸迢曄撥開珠簾,從屏風後轉出,眼見小婦人雙手覆在腹前,髻畔珠釵半卸,紅著一張小臉正在酣睡。天色乍熱,小婦人已換春衫,搭著藕臂,玉酥香肩,紅粉白麵。往下看去,腰間一條碧玉女帶,楚腰膩細,一雙玉足未著羅襪,曲著蜷縮在金枝線葉沙綠百花裙內。滿眼的白膩光滑。

男人頓神片刻,緩步走至梳妝台前,推開妝奩,拉出抽屜,從裡頭取出一支金鑲玉步搖。

重回蘇錦蘿身側,陸迢曄俯身抬手,將那支金步搖替她簪到發髻上。

這是支金鑲玉步搖,端頂有一對展開翅翼,翅翼中鑲精琢玉片,玉片四周飾鏤空梅菊,以細金絲編織鑲嵌的珠玉穗狀串飾分布而垂,在男人的撥動下,淙淙作響,如活物一般生動。

蘇錦蘿被耳邊的聲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睜眼,就看到陸迢曄占了她大半竹塌,正撐著胳膊抵在她耳朵邊,白皙指尖微屈,撥動著一支金鑲玉步搖。

“王妃覺得,這步搖聲如何?”

蘇錦蘿一瞬醒神,撐著身子想起來,卻被陸迢曄按著香肩壓了回去。

“很,很好……”蘇錦蘿扭了扭身子,掙脫不開,隻得道:“很好聽。”

“既如此,那便戴著吧。”陸迢曄指尖輕動,撫了一把蘇錦蘿的小臉。滑膩光細,春日嬌花般的香甜。

“有點吵。”蘇錦蘿小心翼翼覷看那人一眼,說話時偏了發髻,步搖一瞬發出震響。

陸迢曄雙眸一暗,輕勾唇角,語氣散漫,“本王私以為,那錦帳銀勾哪裡來的這步搖聲好聽。”

……這是什麼意思?

見小婦人睜著一雙水霧明眸,一副懵懂模樣,陸迢曄點了點她的朱唇。

“過會子,王妃便知道了。”

屋外,雪雁提著食盒過來,被站在戶牖處的明遠攔住了路。

“雪雁姑娘。”

“我給王妃送午膳。”

明遠曖昧一笑,指了指裡頭,“如今,怕是不大方便。”

雪雁凝神細聽,裡頭傳來金步搖雜亂的撞擊聲,聲聲陣陣,壓著竹塌,“吱呀”作響。

雪雁麵色瞬時漲紅。

昨晚不是才……怎麼又……

“雪雁姑娘稍候。”明遠笑著說完,吩咐一旁小丫鬟去備香湯、茶水,然後又讓廚房多添上幾個菜。

垂花門處,城陽郡主飄飄拽拽而來。她身穿素絹裙,手執麈尾念珠,穿過甬道之屋前廊下,盈盈而立於石階處,微微側眸便能聽到裡頭傳來的動靜。

“給城陽郡主請安。”明遠上前,拱手行禮。

雪雁放下手中食盒,領著一眾丫鬟蹲身行禮。

“王妃可在裡頭?”

城陽郡主不諳世事,哪裡懂得裡頭在做什麼,隻聽那步搖聲,便覺屋內有人。

“稟郡主,王爺與王妃正在裡頭休息,現下,不大方便。”明遠道。

城陽郡主蹙眉,“有何不方便的。”

以往,她在靜南王府小住時,這宅子還不是任她來去自如。

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