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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田園泡 4303 字 6個月前

是個富貴閒人,此等大事也不敢拖延,訂了日子就準備與靜南王一道回定都城。

“姑娘,奴婢聽說那靜南王和蘇大公子明日就要走了。”玉珠兒托腮坐在繡墩上,滿臉惆悵,“姑娘你說,那靜南王到底長成什麼模樣,能讓瑤姐兒連蘇大公子都瞧不上了?”

“應當是長的極好看的吧。”李枝菱敷衍應了一句,將磨好的秋茄樹根裝到檀木匣子裡。因著天冷,李老太太犯了凍瘡,這秋茄樹根煎湯後浸泡,能治手足凍瘡。李枝菱便張羅了好幾日將其磨成粉,又分裝成袋,一日一次用一袋。

“走吧,咱們去給老祖宗請安。”

“哎。”玉珠兒替李枝菱披上鶴氅,捧過檀木匣子,隨著一道出了院子。

李枝菱到時,老太太的院子裡頭已然來了許多人,她算是晚的。

看著大堂內擠擠挨挨的眾多姑娘,李枝菱不自禁蹙眉。平日裡都不見人如此齊整,今日怎麼一窩蜂的都跑出來了?

正不解,李枝菱突然聽到外頭傳來小丫鬟窸窸窣窣的說話,壓著喉嚨,卻難掩興奮之意。

厚實的氈子被打開,李枝菱坐的位置靠前,她微微抻著脖子往外頭看了一眼,就瞧見甬道上出現一抹毫無瑕絲的狐白裘。半隱半現於朔雪之中,幾乎與其融為一體。

風卷著細雪吹進大堂,李枝菱打了一個哆嗦,婆子卻未將厚氈放下,隻等那抹狐白進前。

走的近了,李枝菱終於看清楚那是一個男人。穿著狐白裘,麵如冠玉,清俊頎長,尤其是那雙眉眼,波光流轉間便能俘獲人心。那是一個極好看的男人,即使渾身透著一股疏離淡漠,卻依舊讓人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靜南王來了……”

身邊有姑娘在說話,李枝菱恍然回神,原來這就是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靜南王。

陸迢曄抬腳跨過門檻,轉過楹門,頎長身影在寬敞的大廳內落下投影,明明隻是站在那裡,卻散發著清貴氣勢,將大堂內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都壓了下去,甚至連呼吸都聽不到多少,生恐驚擾了這謫仙一般的人物。

厚氈被放下,阻斷了外頭的風雪。陸迢曄微微側身,第一眼對上的就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水霧眼眸。

那雙眼跟蘇清瑜典型的桃花眼不同,她不是標準的桃花眼,而是一雙狀桃花,類杏眼。眼周圍帶著粉暈,水霧霧的眼尾上翹,透出一股迷蒙醉感,但眼中卻黑白分明,清澈乾淨的猶如初生小鹿。

陸迢曄不自禁的暗勾唇。這雙眼睜開時,果真是乾淨。

“這外頭的雪真大。”陸迢曄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蘇清瑜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將沾濕的大氅遞給一旁的丫鬟。

眾人這才恍悟,原來靜南王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隻怪這人氣場太強,將原本也光彩奪目的蘇清瑜襯得黯淡無光,連人都瞧不見了。

“特來與老太太辭行。”堂堂靜南王來給李老太太辭行,是莫大榮光,李老太太激動的由雪雁攙扶起身,與靜南王行叩拜大禮。

靜南王虛虛將人扶起。“老太太不必多禮。”

男人知禮守節,又俊美如儔,在站眾姊妹隻盯著那張臉看,便覺如癡如醉。

李枝菱覺得自己……有些尿急。

原來那上輩子將她割脖於林中,前幾日又將她嚇暈在後園子裡頭的人,竟然就是這靜南王!

外傳性美若玉帛,容俊如神袛的靜南王,居然就是那個要弑帝奪位的大逆不道之人。李枝菱覺得自己更想小解了。

這眾人皆醉她獨醒的感覺真是太讓人害怕了。

偷偷的矮下`身子躲到李飛瑤身後,李枝菱一張小臉被嚇得慘白。

“你怎麼了?”李飛瑤看到李枝菱這副身嬌體弱的模樣,嫌棄道:“莫不是又要暈了?”

李枝菱使勁搖頭,將臉越埋越低。

“這是哪位姑娘,上次竟沒見到。”蘇清瑜不枉他的風流名聲,見著一個雌物就往前湊。

李飛瑤笑著轉身,“這是我那菱妹妹,年幼怕生。”

“是嘛。”蘇清瑜笑了笑,盯住李枝菱黑黝黝的發頂,隻覺心口有些怪,酸酸的冒著氣,想上前將那發著抖的纖細身子攏進懷裡好好撫慰一番。

壓下那股子怪異情緒,“菱妹妹年方幾何?”蘇清瑜從腰間取下一袋糖果子遞到李枝菱麵前,“可喜歡吃糖果子?”

李枝菱今日貪懶,隻梳了一個簡單的丱發,這是稚童或豆蔻年歲的少女常梳的發式,更顯得她年幼了幾分,白生生,清淩淩的比靜南王身上的白狐裘還要乾淨。

“菱姐兒,蘇公子問你話呢。”李老太太笑盈盈道:“我這菱姐兒素來就是個害羞性子,也不會說話,木訥的緊。”

蘇清瑜笑了笑,卻沒心思說話,隻一瞬不瞬的盯住李枝菱,心口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清瑜兄,時辰不早了,咱們還要去拜彆朱知府。”

“……嗯。”蘇清瑜斂下心神,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自己這是關心則亂,找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碰到,還是莫要癡心妄想了。

李老太太親自送靜南王與蘇清瑜出垂花門,一眾姊妹抻著脖子往外頭瞧,就盼著前頭兩個豐神俊朗的男人能回頭瞧上一眼。

隻可惜,這真是癡心妄想了。

屋內,李枝菱獨自一人呆在大堂裡,隻留一個玉珠兒守在廊下厚氈處,整個院子裡頭連婆子丫鬟都去送人了。

人走了,她的尿意就下去了。

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李枝菱從指縫中看到那袋被置於茶案上的糖果子。上好的荷包,繡著豐竹,又點綴幾隻彩蝶,清雅而不失活潑。

小心翼翼的抽開上麵的係帶,李枝菱從裡頭挑出一顆紅豔色的糖果子含進嘴裡。

糖果子甜滋滋的帶著玫瑰香,咬開以後裡頭是玫瑰鹵子。

真好吃。李枝菱禁不住又吃了一顆。

突然,厚實的氈子被打開,急卷進一陣寒風,朔雪淩飛,伴隨著眾姊妹的驚呼聲,蘇清瑜大踏步走到李枝菱麵前,猛地一下彎腰俯身,混雜著厚重的喘熄,看來應當是急趕回來的。

李枝菱下意識抬頭,正跟蘇清瑜對了個著。

寒冬的天,蘇清瑜隻覺渾身熱血沸騰。

天不負他,他找到了!他從來就知道,隻要瞧見他的小蘿蘿,隻需要一眼,他就能認出來!

“蘿蘿……”輕挑散漫的嗓音變的沙啞細膩,輕飄飄的帶著恍惚和小心翼翼,生恐將麵前的小姑娘吹跑了。

李枝菱看著麵前紅了眼眶的蘇清瑜,咕嚕一聲把嘴裡的糖果子咽進了喉嚨裡。

“咳……”糖果子不大不小,卡在李枝菱的喉嚨裡不上不下,將一張小臉憋成絳紫色,看上去尤其駭人。

“蘿蘿?”蘇清瑜急的滿頭大汗,使勁的敲擊李枝菱的後背,卻又不敢太用力。

一陣冷梅香氣撲鼻而來,李枝菱感覺有人把自己從繡墩上抱起來。她軟綿綿的被人撐著身子靠在懷裡,被迫壓低身子,腹部一疼,那顆糖果子就被壓了出來。

“咳咳咳……”

“蘿蘿,你沒事吧?”蘇清瑜將人攬進懷裡,摟住李枝菱那軟綿綿的身子。

李枝菱喉嚨痛的厲害,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她甚至都能嘗到那帶著玫瑰香的血腥氣。

蘇清瑜咬牙,將臉埋到李枝菱肩上。

洶湧而出的熱淚浸濕了李枝菱身上的青緞窄腰,蘊著炙熱滾燙,幾乎灼燙人心。

一個大男人,埋在自己身上悶聲嗚咽,原本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但李枝菱卻笑不出來。她心口發酸,紅了眼眶。

纖細藕臂顫巍巍伸出,將蘇清瑜環住。李枝菱才發現,這個一直一張笑臉,無時無刻不慵懶隨性的人竟然在發抖,就像個無助的孩童。

兩個陌生人,卻因為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能相擁而泣。

蘇清瑜摟著懷裡的李枝菱,就像摟著件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連儀態都顧不得,紅著一雙眼黏在李枝菱身上,恨不能跟她變成連體嬰。

有婆子被請進門,領著李枝菱去驗證燙疤。=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清瑜麵色沉靜的坐在太師椅上,隻覺害怕又興奮。

害怕的是若非靜南王提醒,自己可能就錯失了他的小蘿蘿。興奮的是尋了十二年,終於將他的珍寶尋到了手。

李枝菱被婆子恭恭敬敬的請出來,喚了一聲“姑娘”。

婆子是蘇清瑜帶來的自己人,這會子喚李枝菱為姑娘,意思就是說李枝菱真是他的嫡親妹妹。

蘇清瑜一下從太師椅上彈跳起身,小心翼翼的握住李枝菱那雙白嫩小手,聲音沙啞的又紅了眼眶。

“蘿蘿回來了,我才能夜也安穩,日也安穩。”

第4章

關於李枝菱突然變成了理國公府嫡生姐兒這件事,頭一個跳出來不信的就是李飛瑤。

“不可能,母親,李枝菱難道不是從您肚子裡頭出來的嗎?”李飛瑤紅著眼眶,咬著牙,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張氏心虛的瞧了一眼李老太太,在得到首肯後才道:“瑤姐兒,菱姐兒是老祖宗十一年前上香的時候,半路從人牙子手裡買下來的。”

李老太太慣是個心地不錯的,上香路上瞧見被人牙子又打又罵的蘇錦蘿,就花了些銀錢將人買了,準備當個小丫鬟使喚,卻不想這小丫頭洗乾淨以後粉雕玉啄的瞧上去尤其喜人。

這時候正巧一道上香的張氏身子不穩,落了一胎,可憐那胎都已成型,是個有手有腳的女娃娃。就這樣,李老太太做主,將蘇錦蘿給了張氏做養女,不過這事瞞的好好的,隻除了張氏一禿嚕告訴了李老爺,其餘人皆不知。

“老祖宗,菱姐兒若真是理國公府家的嫡生姐兒,要走的話,咱們也攔不住。”張氏滿臉憂心。雖說張氏平日裡對李枝菱不聞不問,但好歹養了這麼多年,就這樣拱手讓人實在有些不甘。

“這事讓菱姐兒自己做主。”李老太太慣疼李枝菱,比張氏還要舍不得,卻依舊將選擇權交到了李枝菱手上。

李飛瑤氣急咬牙,一甩袖直接就出了屋子。她才不信,明明是個顛顛跟在她屁股後頭的小丫頭,什麼時候竟變成理國公府家的嫡生姐兒了。

“雪雁,上香的事,菱姐兒怎麼說?”張氏轉頭看向雪雁。

雪雁上前蹲身行禮,“菱姐兒說身子乏累,這次就不陪大夫人一道去了。”

“知道了。”張氏點頭,心中有些不舒服。

李飛瑤慣是個管不住的性子,隻李枝菱貼心些,常常陪著張氏去上香。這次突然不去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因著李枝菱的身世剛剛揭開,張氏一聯想,便有些不得勁。

這頭,小院內,李枝菱打發了玉珠兒,將自己牢牢裹在被褥裡。

上香堅決不能去,她的小命可隻有一條。

唉,不行,想到那靜南王她就想小解。

……

蘇清瑜已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