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譏誚起來,冷笑道,“笑話,你有什麼值得我兒去偷?”

林秋白立即遞過去一枚鮫珠。

這是早晨洗漱時,翞祗給他的。

若非先前吃了虧,葛峰主定然不屑一顧,遲疑片刻後,他接過鮫珠,手指相觸的刹那,珠麵流光閃爍投影出一幅畫麵,背景正是他們眼下腳踩的院落,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東張西望偷摸翻過牆頭,大家正好能看清那張轉過來的臉。

周圍陡然鴉雀無聲,萬籟俱寂。

是葛書涵。

看見留影中葛書涵肖似他的那張臉做出賊眉鼠眼的模樣,葛峰主感覺自己臉火辣辣的疼,他剛才還說林秋白有什麼值得他兒子去偷的東西,下一刻就被狠狠打臉,他已經很久不曾體會過尷尬外露的情緒了,接二連三的吃憋令他臉皮漲紅發紫,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見他臉色難看,一言不發,葛峰主剛收的關門弟子憤然怒目道:“你胡扯,葛師兄才不是這樣不要臉的人,這個破珠子肯定是假的。”

葛峰主:“……”

自尊心上又紮了一刀。

鮫珠一株萬金,可以充當印影石,儲存的畫麵沒有篡改的可能,這是眾所周知。涉世未深的關門弟子還想反駁,被身後的師姐捂住嘴巴拉到後麵去了。

林秋白看向葛峰主。

葛峰主想起剛剛譏諷林秋白是笑話,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笑話,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葛書涵這龜兒子生下來簡直是來討債的!

默默咽下一口血,葛峰主狠狠甩袖,“我們走!”

於他而言,葛書涵固然有錯,他也拉不下臉給林秋白道歉。

赤霞峰峰主氣勢洶洶闖入林秋白的院落,被許多弟子親眼目睹,奔走相告,一時人儘皆知,大家都引頸眺望等待後續,九成人都以為林秋白這回定然被逐出師門,卻未料到,半刻鐘不到赤霞峰峰主竟帶著人灰溜溜回去了。

就這、就這!?

等著看好戲的人扼腕歎息。

修兆珹去鴻光殿求援撲了個空,又匆忙返回,正撞上葛峰主離去。林秋白眨巴眼睛向他表示感謝,留他吃午飯,修兆珹立時回憶起那驚心動魄蕩氣回腸的麵坨坨,借口要去提交宗門任務,連忙走了。

待人走了個乾淨,林秋白折回廂房裡,坐在床櫞從乾坤袖口掏出麵鏡子,對著鏡麵照了照。

這麵鏡,乃是神器太虛鏡。

也是之前世界的神器,可堪破一切偽裝和虛妄。

鏡麵平滑密實,邊緣散發出柔和的佛光,唯有倒映出物體才會漾出水光波紋,在璀璨奪目的光芒中一切魑魅魍魎都無處遁形。

這一看,他就呆了一瞬,羞羞答答摸了摸臉:“有點美啊……”

鏡子裡倒映出一張灼焯驚豔的臉,單一張臉就能想象出,長開後會怎樣讓人神魂顛倒,吸引多少狂蜂浪蝶,尤其是在鏡麵流轉的光華映襯下更是有如神魅。

這就是他原本的臉,因為靈魂的影響這張臉也逐漸向他靠近。

隻可惜平時被掩藏在易容法器下,這是係統提供的易容法器,失去係統補給,又擋了一回合體期大能的攻擊,若是再來一回恐怕就要脫落。

正當他欣賞久違的容貌。

一道滄老的嗓音從他身後傳來,“林秋白,宗門任務截止時限在今日。”

第8章

聲音來自床頭懸掛的傳音螺,若雙方各執一頭輸入靈氣,便可以實現實時通話,那頭負責任務紛發和檢查的執事長老顯然也清楚林秋白靈根被廢,沒有收到回複也不在意,重複了幾聲便切斷聯係。

林秋白收起太虛鏡,從乾坤袖裡翻出銘文篆刻的任務牌。

—百味草十株。

這項宗門任務還是他身為首席時接的,任務難度不算小,重要的是他的發布者是鴻羽真人。現在他固然不想跟鴻羽真人攪和在一塊兒,但若任務不完成,反而會倒扣積分,本著有始有終的態度,林秋白還是打算走一趟。

主峰立於群峰合抱之中,連接處數道虹橋玉帶弧光,仙氣飄渺,宛如天庭。

半空中禦劍乘舟的人來人往,林秋白左右張望,終於找到趴在草垛裡乘涼的免費交通工具——壽龜。

道衍宗弟子但凡築基便不會再騎壽龜,一是壽龜土圓肥相貌實在不堪入目,二是壽龜跑得慢,背殼堅硬,一趟下來腰酸背疼。

林秋白找到這隻壽龜太久未載人,背殼積攢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將壽龜引到就近的泉水處,林秋白挽起袖子給它刷背。

毗鄰青庭峰外門弟子的居所,淒淒切切的音律聲纏綿耳側,猶如嚴密的鋼針往海裡紮,林秋白強忍著不適快速處理完壽龜,騎著它去往主峰。

藏書閣亦坐落於主峰之上,平日往來弟子絡繹不絕,不肖片刻,林秋白騎龜的趣聞又傳遍宗門上下。

壽龜行得慢,這段時間足夠彆人禦劍往來十幾次,將消息散播到各處,許多看熱鬨的弟子們慕名而來,曾將林秋白視作目標的內門弟子們憾然搖頭,“果真是廢人了,散了吧。”

等到了掌事所,林秋白經由道童引入院內,裡麵由灑掃弟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窗前擺放著一盆枯萎的風前鈴蘭。

見過長老,林秋白將十株百味草拿出來,原還矜而高坐的長老一時都投目而望,百味草雖不如碧落果貴重,卻也是生長在秘境裡千金難求,鼎盛時道衍宗庫房也就那麼幾株。

這林秋白確實有能耐,可惜了。

提交完任務,道童將百味草收入庫,林秋白輕聲道,“煩請將積分兌換成靈石罷。”

他總會離開道衍宗,屆時積分都會浪費,倒不如統統兌成靈石。

林秋白一直高居任務完成榜榜首,不止接的任務多,並且完成成功率極高,便是鬱楚慈如此勤勉,也未能打破紀錄。這些年攢下的積分早就是一個極為可觀的數字,道童拿眼去瞧長老,長老閉目擺了擺手。

最後道童滿臉肉痛,遞過一枚沉甸甸的乾坤戒,“林師兄拿好。”

林秋白拂過鈴蘭,道謝離開。

目送他的背影,一臉平靜無波的長老驀然瞠目,窗欞前那株枯萎的鈴蘭不知何時竟含翠欲滴,悄然花開。半響回神,因任務來自鴻羽真人,執事長老發了一道傳音給鴻光殿,將事情經過大致作個簡述。

半個時辰後,鴻羽真人從入定中醒來。仔細聽罷,恍然想起當時林秋白接下任務對他道——師尊如有所求,弟子必全力以赴。

這個任務他早就忘在腦後,原來林秋白還惦記在心。

抬眼望向雲蒸霞蔚,他微搖搖頭——

那般百依百順的林秋白不可能作假,如今一試就試出來了……鴻羽真人無奈一歎,哎,這孩子果真是欲擒故縱,對他情根深種。

乘著壽龜返回青庭峰,早已夕陽西下,天邊餘暉將收不收。

林秋白草草弄些東西裹腹,吃飽喝足之後,蹲在水池邊投喂金尾魚。

池水是青庭峰上的暖泉引來的,水溫正好,林秋白手裡握著掰碎的果肉,小聲道:“今天謝謝你,翞祗。”

金尾魚擺動著大尾巴遊過來,繞著林秋白的手遊了一圈,將果肉銜進嘴裡吞了下去,興許覺得味道不錯,它蹭蹭林秋白的手指,吐了幾個泡泡。

林秋白趴在池邊,下頷枕在胳膊上,他打了個哈欠,潼潼眸色裡含著朦朧水光,長睫顫動著,唇珠染上嫣紅之色,此番景致落入翞祗眼底,幾乎是魄悸魂動,他忍不住貼著林秋白的指尖蹭拱起來。

含含糊糊的,像是在撒嬌。

林秋白心情不錯,又捏碎了幾個果子喂他,殷紅黏稠的汁水纏繞在白皙如玉的指節成串墜落,翞祗腦袋裡一片漿糊,不知道是抬頭望著眼前的青年好,還是把汁水吮走比較好。

喂完了果子,順著翞祗的視線,林秋白瞥見牆上懸掛的長琴,笑道:“那是初入師門時,師尊贈我的拜師禮。”

曾經林秋白將它視若珍寶,束之高閣不輕易示人,隻偶爾才舍得沐光盈拭,但現在他卻斟酌一會兒,對翞祗璨然一笑,“想聽曲子嗎?”〓思〓兔〓在〓線〓閱〓讀〓

翞祗吹出一串泡沫。

林秋白擦乾手指,從牆上取下長琴,抱著琴放在膝頭。

琴身著麵鏤花雕空,尾部巴掌大小,曲雅的竹紋纏枝在銅黃柄軸上,七道琴弦如珠絲玉線,瑩瑩動人,足見鴻羽真人家底豐厚,出手闊綽,不過和鬱楚慈的拜師禮一比,那就是雲泥之彆,據說鬱楚慈的拜師禮焦尾琴乃是十多件天地靈寶鑄就而成,已是生出靈識,脫離了凡器,是真真正正的靈器。

林秋白收攏心神,信手在琴弦上一撥,弦聲震顫,空穀回響。

月下玉人撫琴,生豔至極,翞祗呼吸一窒。

微風拂動腮邊的鬢發,青年麵帶病色,咬著下唇,好似白梅瓣浸著薄紅,翞祗沉迷於青年的神情,搖擺的魚尾都停滯下來,不忍破壞此時的景致。

琴聲潺潺流水般流瀉,融合在微風蕩漾的靜謐月夜裡,卻異常灼人心扉。

沉浸在琴音中的林秋白拋卻雜念,渾然忘我,另一道琴音融進來的時候,他也隻是指尖微頓,很快又恢複如常。

林秋白的琴音縹緲而纏綿,如淙淙流水沁人心脾,箏然縈繞秋枯的山脈裡令萬物複蘇,而那道陌生的琴音卻如曠古長劍,似霜久寒天的冰刃稍有不慎就要引頸見血,然而當它融入進來,卻似天然合壁,渾然一體。

林秋白的琴已是不俗,那陌生琴音造詣亦出神入化。

這場對彈直到子夜方休,琴聲在穀中徘徊猶未止歇。

林秋白一夜好眠,直到青庭峰卯時宏亮的晨課鐘聲將他從深睡中喚醒。

真是造孽。

朦朦朧朧嘟囔一聲,林秋白蒙上被褥繼續睡覺。

昨夜許多弟子都未休息,動身跨入修道殿裡進行早課時還在有說有笑嘰嘰喳喳——

“唉,昨晚有高人對琴,你們可聽見了?”

“聽見了聽見了,我閉眼打坐,突破了金丹小圓滿。”

“我也突破了,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啊。”

……

自洪荒初始起,修士修的是道,亦是修心,傳說白月仙君闔眼夢中便堪破大道,濯然飛升,可見修心的重要性,隻是可惜的是自從白月仙君飛升之後再沒有人飛升。但得道的音修彈出的音律能夠提升心境已是公認,所以古往今來的音修大能都被各宗奉為上賓,甚至還有一年一度的群音大會,各大宗門大能雲集,堪為修真界最大盛會。

“據說一方是禁地那位上界老祖,另一方好像被下了某種禁製,就不知來自何處了。”

提升心境的曲子要求彈奏者造詣高超,又要對方有超凡脫俗的心境,能夠聽到這等仙曲是可遇不可求。

大多修士窮其一生也不曾耳聞,都以為是誇大其詞,現在身臨其境之後才知道確有其事。

眾弟子激動異常。

正在他們準備早課的時候,卻又發現今日似乎不同。

卯時的鐘聲響過,後山古塔升起一顆碩大光明珠,宛如一輪金日,將方圓十八裡照得璀璨奪目,將滿天雲霞照得金光熠熠,漫天霞浪如濤,如瀑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