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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羽絨服、衝鋒衣,姑娘們一個個都早早穿上了雪地靴。烏蘭草原的住宿條件比 C 市影視基地還要差——縣城的賓館還好說,但他們有夜戲,得在草原上的農家院裡住兩個晚上,那裡連暖氣都還沒通呢。

這廂劇組安頓,林摯也有他的任務。莊映棠叫程珂林摯去混臉熟——在馬麵前。

是的,作為將軍的林摯有一匹專屬戰馬。在接下來五天的拍攝時間裡,他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跟他的馬搞好關係。

劇組租的大白馬就是當地牧民養的,長得非常漂亮健壯。它演過不少影視劇,論起資曆來,反正要比林摯老一些——僅僅是莊映棠的電影,它就出演過三次了,合作一直很愉快。

程珂一路走,就跟林摯念叨了一路:“大白非常聰明,又通人性,就是有點高傲,誰想騎它得先合它眼緣才行。待會兒你先試著摸摸它,它要是不反對你就跟它玩一會兒,喂點草料給它。然後馬老板會牽著大白讓你騎,不過你不能一直靠人牽,拍攝的時候怎麼也得自己騎馬。”

林摯認真地點點頭,繼而有些憂心地說道:“我當過馬替,拍過幾次騎馬的戲,也認識一匹大白馬,經驗就算有點吧。可是雪山非常溫順,梳梳毛就肯給人騎。您說的大白,肯定沒這麼好上手吧。”

程珂忙又寬慰道:“大白是烏蘭草原上最漂亮的馬,肯定有點脾氣。不過你也不用害怕,咱們不拍危險鏡頭的,大白還從來沒傷過人呢。就是有幾個策馬狂奔的特寫,都非常短,實在不行可以找替身,我都已經聯係好了——哎,小林,咱們到了,你看,那就是大白。”

林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驚喜的神色躍然臉上:“那就是我說的雪山啊,它改名了嗎?”

程珂一時語塞。其實他哪知道馬的名字啊,還以為白馬就叫大白。不過林摯也沒有非等他回答,他甫一見到老朋友,便興奮地跑了過去。

程珂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那傳說中的“高冷的大白”長嘶一聲,竟也踏踏迎著林摯小跑了幾步。大白馬圍著林摯轉了幾圈,然後微微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林摯的臉。

林摯被它長長的鬃毛蹭得發癢,不由得低笑起來。他抱著雪山的脖子,回頭對程珂道:“是它您就放心吧,我們是老朋友了。對不對啊雪山,雪山,你還記得我呢?”

程珂目瞪口呆,他旁邊的小助理已經拿出手機連著拍了好幾張,還興奮地給他看:“您看,是不是個挺好的宣傳素材?”

要說林摯跑龍套、當替身可謂經驗豐富,三年下來“馬替”自然也當過很多次。這個工種因為比較危險,工資相對較高,林摯有段時間還挺願意接這個活兒的。雪山的出鏡率高,跟林摯合作過七八次,一人一馬很是投緣。

林摯跟雪山玩了兩個多小時才戀戀不舍地離開,第一天的任務就這麼順利完成了。程珂叮囑林摯早點休息,自己則盯著宣傳剪了一段林摯跟雪山瘋玩的小視頻,晚飯前傳到了官微上,還附了一組高清圖片。

這條微博的熱度出人意料的高,雪山在馬裡是當之無愧的娛樂圈一哥,也有點小人氣。它確實像程珂說的那樣,比較高冷,去年還因為“耍大牌”不肯給某小生騎,而上過一回熱搜呢。

小視頻裡,林摯跟雪山相處融洽、配合默契,很拉好感,微博底下基本上都是一邊倒的好評。偶爾冒出一兩個聲音說“擺拍”、“炒作”的,都被路人罵消失了。

自從定妝照發布之後,林摯無辜被黑被殃及,簡直非酋上身。這回蹭著馬的熱度,總算也嘗到了一口正麵宣傳的甜頭。

☆、第 12 章

第二天,拍攝正式開始。

工作人員天不亮就開始準備了,而林摯甚至起得比他們還要早——他的戎裝很費功夫的。

林摯昨晚看劇本看得有點晚,此時,他坐在化妝間裡一臉疲態掩都掩不住。化妝師姐姐一看鏡子,立馬心疼地“喲”了一聲。

林摯反倒滿麵歉意:“昨天看劇本沒注意時間,得辛苦姐姐給我好好遮遮了。”

化妝師姐姐擺擺手,露出慈愛的老母親般的樒汁微笑:“放心,姐姐保證你上鏡的時候肯定帥帥的。”

她心裡有些責怪莊導一根筋不知道疼人,同時為自己作為一個 CP 粉的默默奉獻的高尚精神而深深感動。

八點,林摯上好妝,馬老板牽著雪山款款而來。

林摯看見雪山很高興,上去就親昵地摸了摸它的鬃毛。可雪山卻沒了昨天的興奮勁兒。它看見老朋友,隻是有氣無力地拱了拱林摯的手作為回應。馬老板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一早起來它就這樣沒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聽說重要演員出了狀況,莊映棠也立刻放下手頭的事過來了。他不怕馬,上去就自來熟地摸了雪山一把。雪山煩躁地一甩頭,莊映棠立刻機敏地縮回手,挑了挑眉:“喲,脾氣還不小。”

他問馬老板道:“雪山怎麼回事,看起來也不像沒精神,難道是心情不好?”

馬老板苦著張臉:“誰知道呢,我養了它六年了,從來就沒見過它這樣。導演啊,您給拿個主意,今天它還能不能拍了?”

雪山要是今天不拍,劇組進度緊張,肯定不會等它。他們要找彆的馬來代替,馬老板就要白白損失一大筆收入,他自然是不願意的。而莊映棠這邊,好不容易演員跟馬磨合得不錯,他也不願意臨場換將。於是莊映棠沉%e5%90%9f半晌,道:“先試試,如果能湊合,我們就調整一下拍攝順序,今天先拍幾個穩當點的鏡頭。我這邊這就叫人去找獸醫,有備無患嘛。”

於是馬老板跟林摯輪番上陣,安撫地哄了雪山好大一會兒,它這才勉強肯讓林摯騎上去。馬老板長舒了一口氣:“還是你麵子大。”

馬老板的收入算是保住了,他自然高興。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一直站在不遠處,以防萬一。

這廂林摯小心地驅著雪山走了幾步。雪山雖然懨懨的,可也算講義氣,就這樣,一人一馬終於成功地踱到了鏡頭前。

莊映棠一直在盯著這邊,見狀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

這是場戰爭戲,不過重頭是在軍帳議事,打仗的隻要剪短短幾個鏡頭,雪山甚至可以站著不動。喬瞻初出茅廬,躊躇滿誌,意氣風發。麵對強敵他毫不畏懼,乾脆利落地拔劍下令:“殺!”

連尾音都是昂揚的。

拔劍的動作和那一句短短的台詞必須要有蓬勃的感覺,預示著喬瞻一戰成名,捷報傳進長安城,榮耀無上。林摯都快把劇本翻爛了,自然明白要領要落在哪兒,他拔劍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聲音中透著肅殺:“殺。”

“cut!”莊映棠對馬上的林摯搖搖頭,簡短地說道:“喬瞻今年十八,不是三十六!你那個‘殺’字太沉穩,他頭一次上戰場,得是興奮的。”

林摯想了想,對莊映棠比了個 OK 的手勢,重拍了一遍這個鏡頭。

大概是因為剛拍完臨終的戲份,林摯一下子還真沒法這麼“蓬勃”。這個鏡頭他磨了五六遍,才終於磨出了莊導滿意的感覺。莊映棠大喜:“好,過了!記住這個心態,保持!”

後麵就是混戰的場麵,是一早就拍好了的。莊映棠看了一遍回放,裡麵林摯發揮得著實不錯,他手中製作精良的道具劍迎著朝陽熠熠生光,正如同帝國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

這一幕一定要剪進正片裡,莊映棠這樣想著,微微一笑:“休息五分鐘,然後……林摯!”

莊導聲調都變了,所有忙碌中的工作人員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頓時,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程珂嚇得大驚失色,忙道:“馬老板,這可怎麼辦!”

不知道是不是道具劍的反光刺激了雪山,總之,剛才還沒精打采的大白馬忽然變得狂躁起來。隻見它猛地提起前蹄,大力甩了甩身體。↙思↙兔↙網↙

林摯猝不及防,本能地抱緊馬鞍,這才險險沒被甩下去。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這關頭害怕不頂用。林摯臨危不亂,腦子裡飛速地盤算著之前學過的緊急應對措施——

他左手抱著馬鞍,右手小心地去抓緩繩,同時慢慢坐直了身體。剛才雪山那一驚,令他本能地將上身伏在了馬背上。可這個動作實際上是不合時宜的,因為這種肢體語言對馬來說,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有可能讓它跑得更快。

果然,即便林摯後來在馬背上坐穩,生疏地把馬蹬上的腳往前伸,可雪山還是漸漸小跑起來,而且大有越跑越快的趨勢。

馬老板嚇壞了,真要叫這馬跑走了,事情可就真不可控了。他一邊拚命跑過去試圖追停雪山,一邊大聲對林摯道:“側拉,側拉!叫它轉圈!”

林摯本能地照做,驚惶之下右手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氣,總之雪山吃痛,不滿地嘶鳴了一聲,然而身子總算跟著他的手往右側偏,原地兜了一個圈。

林摯根本不敢稍微鬆懈,他就這麼死死拽著韁繩,眨眼的功夫,雪山就又兜了好幾個圈。

這幾圈給馬老板拖延了時間,他總算氣喘籲籲地趕到了。林摯都沒看清馬老板是如何動作的,雪山迅速地安靜下來,又恢複到早上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林摯趕緊翻身下馬,可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一頭栽倒。

旁邊的工作人員手急眼快地扶住他,莊映棠三步並兩步趕過來,急得直踱步,口中不住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醫生馬上就來了,不過赤腳大夫的水平你彆當真,要不到烏市去檢查一下吧……”

林摯直眉瞪眼地看著莊映棠,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傻。不過這不重要!男神安慰他了,替他擔心了!雖說男神安慰人的水平……唔,要不是他濾鏡厚,可能會擔心地哭出來吧。

林摯虛弱地開口,隻說了一個字:“你……”

然後他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死死抿住了嘴巴。

莊映棠一看這情形,好麼,人摔得表情呆滯,話也不會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神經。他一著急,來來回回就走得更快了。下一刻,林摯一偏頭,“哇”地吐了出來。

莊映棠:“……”

林摯被人七手八腳地扶到一邊去吐不提。這廂莊映棠指著自己的臉,十分委屈地問程珂道:“我有那麼令人作嘔嗎?”

……這種情況程珂能說什麼呢?

林摯吐完感覺好多了,走路基本也能走直線了,規規矩矩地給莊映棠道了個歉。莊映棠看他沒事,先鬆了口氣,而後耿耿於懷地冷笑了一聲:“我看你恢複得不錯,赤腳醫生估計也用不著了。上一邊歇著吧,你們直男不是有靈丹妙藥麼,待會兒讓助理給你拿點。”

林摯有些茫然地坐到一邊,對著手裡的大號保溫杯一臉懵逼。

程珂簡直沒眼看。他們莊導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