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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木聽到那邊的走動聲, 大概是宋文尋了一處方便說話的地方,這才衝著唐木嗚咽哭了出來:“其實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就是要年底了, 你爸爸喜歡家裡亮亮堂堂的, 所以就要從頭到尾的清理一遍,包括咱們家的房頂啊, 燈罩啊, 都要擦得一層不染才成。”

“這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 你姑姑就過來幫忙。她手腳快,活乾得比我好,你奶奶心疼閨女, 就一直找我麻煩。你姑姑說話也不太招人聽, 就一直諷刺我,說家裡打掃的不夠乾淨, 說我這人不會做家務,不能做個好媳婦。”

“偏趕上這家裡的活才剛打掃完,你大成子哥就帶了一幫朋友過來玩。你也知道他那些朋友, 都是小混混,很沒素質。當著我的麵,就敢說一些不中聽的。我也沒敢接話,我就是跟你奶奶說了一句,讓他們不要把家裡的水壺弄壞了。”

說著這的時候,宋文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嘶啞,唐木聽得出,她在電話那邊抹眼淚。

“你奶奶當即便跑到你大成子哥的屋裡好頓鬨,你大成子哥一聽說是我說的,對著我劈頭蓋臉就是罵。家裡的不少東西,也都被他砸了。之前的打掃,也算是全白做了,現在家裡一片狼藉,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這兩天做掃除,我整個人腰都抬不起來,嗚嗚嗚……”

宋文說的這種情況,在周家可不是第一年發生了。

周茂國的親妹妹向來是個喜歡挑事的,每次回家都要給自己嫂子找點不痛快。

聽說當年,周繼成的親媽,也就是周茂國的原配夫人活著的時候,可是厲害的很。

十裡八村沒有人不知道那女人是個潑的,每次小姑子回家,都不敢在家裡留宿。至於王紅娟,那個時候也被欺負得特彆狠,明明是個婆婆,卻在兒媳婦跟前裝得跟孫子一樣。

就連周家的親戚,也沒有一個敢惹那一位的。

可是如今換成了老實的宋文,情況卻完全變了過來。

周家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但凡宋文厲害一點,他們也不敢這樣。

唐木深吸了一口氣,他直接開口道:“媽,你們是領過證的,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你們還有一個孩子,如今我也不在那個家裡,王紅娟也不會再借我這個拖油瓶來擠兌你。”

“既然都這樣了,那你還怕什麼呢?”

“周家房子那麼大,讓你一個人去收拾吊燈和棚頂,你是周家的保姆嗎?就算是請保姆,也不能這麼用人吧?”

“周家那麼大家業,周茂國隨隨便便買個腰帶都夠一個保姆半年的工資了。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既然王紅娟不肯讓你請保姆,那花錢請鐘點工總是可以的吧?大不了,這錢你自己出啊。”

宋文聽到這話,哭得更加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花錢請彆人來做,你奶奶又要編排我,說我是個懶人,又會說以前過窮日子的時候,她懷著孕都得下地乾活。她一定會埋怨我矯情的。”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你懷著周漁差點流產的時候,她還逼著你去廚房做飯。那我請問,如果當時你不做的話,她會怎麼你呢?頂多是說你幾句,她會打你嗎?她敢打你嗎?”唐木越說到最後越激動,聲調也不由得拔高。

從前唐木在周家的時候,每每他要發作,宋文都勸他忍,如果唐木多說了兩句話,宋文就要跟他一哭二鬨三上吊,她還因此扇過唐木一個嘴巴子。

唐木是擔心自己受委屈嗎他一個大男人,大不了就臉皮厚點。

偏偏就是宋文這樣的教育方式和態度,是最讓唐木生氣的。

“她還是不敢打我,可她什麼樣,你也不是不清楚!”宋文在那邊哭得更加厲害了。

“那你給我打電話是什麼意思呢?跟我抱怨嗎?如果我在家裡,你是不是還要把氣全部撒到我身上。你既然都有那個能耐衝我發火,怎麼就沒能耐還回去呢?”

宋文聽到這話,倒是吸了吸鼻子:“唐木啊,媽媽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遇到了你爸,你哪能有錢上學?沒準現在你媽和你還在街頭要飯呢。我知道你不滿意我,可是我當時心裡委屈,我除了把氣撒到你身上,我彆無選擇啊。我總不能跑到你奶奶跟前跟她鬨,你爸爸向來是個孝順的,要是知道我跟你奶奶吵了起來,他肯定要打我的。”

唐木氣得眼睛都紅了:“你有選擇的,你就是慫,你害怕,你不敢,你越想著息事寧人,他們就越蹬鼻子上臉。說句不好聽的,以後我死了,你還能給誰打電話哭訴?”

“人必先自救,而後救人。你活得太窩囊了,但凡你想想辦法,知道反抗,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我說句話,你可彆不願意聽。周繼成今天那樣對你,你就算是忍了,又一個人把家裡默默收拾好了,王紅娟也不會感謝你。周家人,也不會感謝你。”

“他們不僅不會感謝你,不會記住你的好。相反的,他們會覺得,你更好拿捏了。以後,隻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你。”

宋文倒是止住了哭聲,無奈道:“那你說,我能怎麼辦?”

唐木直接給她出招道:“現在我已經離家出走了,並且,我以後不會再吃周家的一口飯,也不會再要周家的一分錢了。既然如此,王紅娟說你托孩子帶崽子,整天帶個累贅這種話,已經傷害不到你了。”

“既然已經忙完一陣了,周繼成又給家裡作成那樣,你就直接給我爸打電話啊。讓他給你打錢,讓他花錢雇人回家收拾。我相信,你要這個錢,他不會不給吧?他不是最好麵子嗎?”

宋文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下來:“他的確不會差這點錢,可是你奶奶……”

“我有沒有告訴你,讓你不必管她?”唐木差點直接衝著她喊了。

宋文咬牙道:“可是她回到鎮上小賣部去說,咱們鎮上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她們……”

“她們愛說什麼什麼,但凡喜歡嚼舌根的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我相信鎮上還是有講理的人的,大家有眼睛會看。從前周繼成的親媽那麼厲害,鎮上的人有拿刀去周家砍人的嗎?你越是老實,越是在意鎮上人的看法,她們便越是欺負你。這個道理,你不會細想想嗎?你是活給彆人看的嗎?”

宋文大約是被唐木激勵到了:“好,我一會兒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給我拿錢,花錢雇人來家裡打掃。”

“隻是,這樣一來,過年準備年夜飯的時候,你奶奶又要故意刁難我了……”

周家規矩多,王紅娟更是講究一些老規矩。那些規矩,唐木之前甚至都沒有聽說過。若說是S鎮普遍都有這種規矩就罷了,偏偏是王紅娟自己一個人的規矩。

除夕夜前夕,幾點蒸包子,幾點起床,幾點發饅頭,幾點出去砍柴,王紅娟都掐得很死,一分一秒都不許差。

如果宋文有一個地方做得不對了,王紅娟立馬就要大哭大鬨,還說如果周茂國明年的生意要是沒有起色,那就都是宋文沒按照規矩走的錯。

周茂國是娶了宋文之後才發家的,之前那麼多年,王紅娟也窮講究了那麼多年,唐木也沒見他們發家。

鎮上的人都說宋文旺夫,偏偏一向喜歡搞一些封建迷信的王紅娟,到了這種時候就不信了。

每到年底,都是宋文最忙的時候。

她就像頭驢一樣,被王紅娟使喚著。

從前唐木在家的時候,還能幫她分擔一些。

如今唐木不在,恐怕所有的活,包括去砍大柴,都得宋文去乾了。

周家的彆墅,冬天是燒鍋爐的。周茂國是煤礦老板,雇人燒鍋爐,燒得也都是自家的煤。

所以周家,其實根本用不著砍柴,也根本不燒柴火。

但是春節砍柴,是王紅娟定下的規矩。隻要她不死,這個規矩就不能破。

如果春節不砍柴,不在守歲當夜往家裡抱柴火的話,那麼新的一年,周茂國做生意,就沒有財運了。

所以,砍得柴越多,周茂國的財運就越好。如果宋文砍少了,一定也會受到王紅娟的責罵。

宋文請鐘點工去家裡打掃一次不要緊,王紅娟若是生氣了,就一定會在其他地方找補,肯定不能讓宋文好過。

“那春節的年夜飯,你就不必做了。S鎮上那麼多家飯店包年夜飯,為什麼你要自己做?至於砍柴什麼的,花錢雇人不是更好嗎?”唐木道。

“可是……”

宋文似乎還要再說什麼,唐木卻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沒有可是!”

“如果你怕王紅娟為難你,你就裝病。反正今天周繼成不是罵你了嗎?你現在立馬去醫院做個全麵的體檢。你本來就有頭疼病,這回被氣病了,不是順理成章嗎?”▃思▃兔▃在▃線▃閱▃讀▃

“如果你病得連床都爬不起來了,王紅娟還能把你拽起來,逼著你去砍柴嗎?”

宋文聽完唐木這番話,倒是已經止住了眼淚。

她沉默了半天,突然道:“好,你說得對,就這麼辦。”

第39章 生日

宋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 也沒跟唐木道彆,便直接掛了電話。

唐木見電話突然被中斷,倒是微微怔了一下。

宋文似乎都沒問他到底過得好不好。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她向來如此,唐木也已經習慣。而且宋文打電話, 也從不喜歡說道彆。她自己的事說完了, 便會立馬掛斷,也不管唐木這邊有沒有說完。

她不僅跟唐木這樣,跟彆人也是如此。

唐木的姥姥說過, 宋文當初跟唐木生父離婚的時候,精神上受了點刺激, 走道不看路, 經常撞到電線杆子。

而且, 她還動過輕生的念頭。

在唐木四歲的那一年,宋文抱著唐木, 在家開了煤氣……

若不是唐木舅舅去的及時, 怕是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這麼多年,宋文的精神狀態也一直有問題。所以每次她哭的時候, 朝著唐木撒氣的時候,唐木都不敢頂嘴,也不敢忤逆她。

可是在周家的這麼多年, 她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多少。

外人看起來, 她是煤老板的夫人,穿得光鮮亮麗。可是回到周家, 她活得還不如個保姆。上要侍奉不講道理又刻薄至極的王紅娟,下又要討好周茂國的那兩個孩子。

後來,為了穩住家庭地位, 她又生了周漁。

生周漁的時候,周家也沒有請保姆,她是一個人辛辛苦苦將周漁帶大。

王紅娟說了,周家有錢,也不能猖狂,宋文能做到的,就堅決不會請保姆。

唐木原本也以為,他離開你那個家之後,噩夢就會結束。

萬不成想,他離開了,母親還在。而母親的懦弱,更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