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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前,再躬身到底,連續三次之後,又由顧思安親自插上。

他看著香上一點點蔓延的紅色和漸漸生出的灰色,突然說道,“饒哥,我從一本書上看見過,有些晚輩給長輩上香的時候,香會突然滅掉,或者香灰掉落在了桌子上……再或者,有時候香從中間折斷?”

“是有這種事。”閔饒跪坐在蒲團上麵恭敬的又磕了幾個頭,那是晚輩、後代對於長輩的禮數,三次之後,他站起身,說,“大多的說法,是已經故去的長輩不願看到子孫受苦出現磨難,寧願死後受刑也要為後代示警。”

顧思安嘴唇微動,卻沒說什麼。

案台上的香煙嫋嫋,一圈一圈的筆直向上,在空中後揮發消失不見,顧思安愣愣的看著,說,“那現在呢?姥爺走的安心嗎?”

“很安心。”閔饒看了他一眼,之後安慰道,“這些不過是無稽之談,福禍自古以來都和人的能力不無關係……當然,你要是覺得自己很倒黴的話,我不介意把自己的運氣分給你一半。”

顧思安這才扭頭看了看閔饒,察覺到對方眼中的笑意之後,耳根子莫名其妙有點發紅。

他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絞起來的手指,小聲嘟囔了幾句什麼,連自己都沒聽清楚。

*

顧思安的外公下葬的那一天,持續了將近半月的雨水終於變成了毛毛細雨,打傘覺得沒必要,不打傘又最能沾濕衣裳。

外公和外婆是夫妻墓,墓碑上兩張黑白照片正在溫和的笑,一起凝視著沒有定點的遠方。

所有人走後,顧思安在那裡又停了很久。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墓碑上本身用來擋雨的石簷正巧能擋住一點他的頭部,圓區內部很少有樹木,天氣陰沉,看不見太陽的四下裡顯得更加的壓抑又沉悶。

顧思安把頭靠在外公的墓碑上,感受到了來自於眼眶當中的濕意和流出的滾滾熱流,哽咽著,終於更加的蜷縮在了一起,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在抵抗所有看不到的一切,把自己更靠近墓碑,低聲的哭著說,“姥爺……”

這位自他出生起就在他身邊,陪著他走過了人生最精彩的二十多年的老人,終於又一次的離他而去了。

可是這一次,老人案前的香總算沒有再突然熄滅,總算沒有再突然斷裂。

*

園區每天來來去去多少人,沒有一個人是開心著進來,又開心著出去的。

顧思安也不例外,細雨沾衣,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冷的,根本就摸不出來衣服到底濕不濕,隻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發抖,身上的熱量也不斷的在被貼在身上的衣服帶走。

他吸吸鼻子,找到地圖看了一眼,發現園區附近很難打車,而要等到這裡的班車到市區去,起碼還要再等兩個小時才有一趟。

早知道讓爸媽給他留一輛車了……雖然他這輩子駕照還沒考,但好歹腦子還在,開總是會開的。

顧思安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打著哆嗦往前走,卻發現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在班車站前停駐著的一輛黑色賓利。

賓利的外形看上去並不起眼,顧思安在雨幕當中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隨後心臟就是一跳,下一秒,他看到了撐著一把黑傘從車上走下來的閔饒。

他一手拉著車門,一手撐著傘,默默的一言不發,顧思安卻吞咽了一下,走快了兩步,之後慢慢的、慢慢的變成了小跑。

*

“你怎麼還在這?”顧思安上了車之後,感受到鋪麵的暖風不由鬆了口氣,一直繃著想要禦寒的身體也稍稍放鬆了一下,他慢慢的坐開,皺著臉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剛才冷的實在是受不了,肚子一直在使勁,現在一時半會兒的還沒緩過來。

顧思安身上都是濕淋淋的,因此直接去了後排坐,閔饒看了他一眼,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座位上有備用的衣服,先把衣服換上。”

顧思安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就發現前後排中間升起了一個黑色的幕簾,同時後排還亮起了燈。

他摸摸鼻子,也不知道閔饒能不能聽得見,迅速的把衣服換上,說,“謝啦。”

他把衣服都扔到了腳下,居然發現後麵還有一個在保溫箱裡麵的熱奶茶,顧思安一眨眼,敲了敲前麵的玻璃,幕簾降了下去,他看著閔饒把副駕駛的椅子放平,顧思安想了想,順勢爬過去說,“你車裡是小叮當的口袋啊?”

衣服有了,空調有了,就連熱奶茶和小麵包也有了。

對於一個又渴又餓,又渾身快要冷透了的人來說,這幾樣東西無疑是有著致命的誘惑的。

閔饒看著他笑了一眼,沒說話,隻是在顧思安有些透支的靠在車窗上睡著了之後,他慢慢的將椅子再一次調低,等紅燈的那麼一會兒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在了即便睡著也蜷縮著身體的顧思安身上。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閔饒的視線落在了顧思安的臉上略微停頓了一會兒,又轉向了車窗外麵,眉毛微微皺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顧思安沒睡一會兒就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覺得嗓子乾疼,腦子一陣陣的暈,好像有人拿著古鐘在自己耳邊使勁的敲擊一樣。

他在一間從來沒有見過的房間裡,一眼看去就知道絕對不是酒店,手下的觸?感也無一不在表明著那東西的貴重程度怕是酒店也用不起。

他用手撐著自己慢慢的坐起來一點,靠在後麵吞了口唾沫,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水,倒是在枕頭下麵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說起來手機這東西,他起碼也有五六年沒有摸過了。

他上一世替表弟頂罪,因為故意殺人罪本身被判處了無期徒刑,卻因為自首又和受害人家屬和解的情況,酌情考慮減刑,隻需要在牢房裡麵蹲十七年。

後來因為表現良好,還減了兩年。

隻可惜他沒能活到那時候,而從進去的第一天,手機這種智能工具就基本與他無緣了。

前兩年他哥哥來看他的時候,還會特意帶著手機給他看個動畫片兒什麼的玩,後來連他哥哥也不來了,顧思安除了偶爾見獄警玩一玩遊戲,就算對方好意給自己了,他也隻能像是個鄉巴佬似的翻來覆去的看一看,更彆提會玩了。

雖然已經重生有了幾天,但是顧思安還是不怎麼熟練。

太久時間沒用,就像是一個已經碩士畢業的人卻要去考試小學拚音和偏旁部首的寫法,東西都會寫,但是全都和標準答案相差甚遠。

顧思安在開機鍵上麵按了一下,發現了提示指紋輸入正確的字樣,眨眨眼睛,一下子居然忘記了身體的不舒服,低著頭專心致誌的擺弄起這個對於他而言已經算得上是新鮮的手機。

這也就是閔饒進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個畫麵——發燒的小孩兒不好好躺到被窩裡麵睡覺,正咬著牙和屏幕上的貪吃蛇鬥智鬥勇,緊張的整個身體都跟著蛇身子左搖右扭。

閔饒:“……”

印象中的顧思安,好像也不是這個樣子啊?

閔饒挑眉,又在門上敲了兩下,顧思安這次終於聽到了,也被嚇了一跳,等他看清楚來的人是誰之後,忽然大夢驚醒一樣的抓起了手機,隨後馬上慘叫了一聲,顯得十分挫敗:“饒哥!我死了!我差一點兒就破紀錄了!”

閔饒嘴角不可見的抖了一下,讓樓下的保姆熱粥上來,這才走過去,手上拿著一個保溫壺,另一隻手裡還有一個杯子,“先把藥喝了,遊戲什麼時候都能玩。”

顧思安看著積分榜上麵那個僅僅十三分之差,再一個蛇粑粑就能超過去的差距,嘴一撇,還是覺得簡直是委屈的不得了不得了的。

但怎麼說他也不是個小孩子,察覺到自己好像有點玩的上癮了之後,顧思安%e8%88%94了%e8%88%94嘴巴,強忍住了腦海之中‘再來最後一把’的念頭,狠心把遊戲給卸載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看著他這一番動作,收拾東西的閔饒又是一停,好奇的說,“不繼續玩了?”

顧思安搖搖頭,真的卸載了之後好像也沒什麼,而且喝了水和藥之後,嗓子沒那麼不舒服了,醒過來一會兒就覺得挺精神,所以掀開被子就打算下床走動走動。

他的作息時間也不知道是根據著身體來的,還是根據著他的腦子來的,在監獄待了那麼久的時間,完全是給他養成了十分良好的作息,到點就醒,到點就困,白天的時候總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一刻都不得閒。

閔饒看著低頭穿襪子和拖鞋的顧思安,隻覺得這個不過幾天沒見的人……給他的驚喜,好像又多了幾分。

印象當中那個總是拽著一張臉,護著自己哥哥像是護著小雞崽兒似的人逐漸的被眼前這個生動多變,卻又十分克製隱忍的人漸漸代替,可當習慣了他克製隱忍之後,顧思安卻又不經意間露出了孩子才有的稚氣,毫無防備的讓人總是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他。

有趣到……想要忍不住多欺負他,看他還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模樣。

閔饒眯起眼,手慢慢放到了顧思安的頭上,慢慢的揉了一下。

在顧思安不懂的視線中收回手,閔饒笑著搖了搖頭,將那隻手背在身後輕輕一握,笑著說,“沒事。”

果然很軟,和卡薩一點都不一樣。

☆、第 6 章

猝不及防的一個摸頭殺給顧思安弄得懵了一會兒,等到閔饒離開之後,他看著穿衣鏡裡麵自己一頭的亂毛,揉了半天也沒發覺到底是有哪裡好摸的。

出來的時候,他正巧看到床頭櫃上的照片,上麵是閔饒一家人的合照,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裡應該是閔饒的家裡。

關於閔饒家裡的事情,顧思安是知道一點的,閔家隻有閔饒一個孩子,當年閔饒的媽媽生閔饒的時候難產又突然血崩,醫院的血庫告急,哪怕當時已經有數個誌願者輪番上場捐獻,可最終都因為產後並發症的緣故沒能挽回劣勢。

最後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閔饒小的時候身體一度很差,發燒生病更是經常的事情,隻是長大了之後,身體好像也隨著慢慢的變好了,現在看起來……

顧思安回想起自己的房間,現在在他其中一張書裡麵,應該還夾著有閔饒在一張健身房的照片,上麵的八塊腹肌和微微仰著頭喘氣的模樣,怎麼看是怎麼性感。

他在床上又坐了一會兒,想起來自己昨天的衣服全都淋濕了,現在身上穿著的都是閔饒的。自己的個頭已經是一米七七,可閔饒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自己也隻到他的脖子左右而已,初步觀測怎麼也有一米九,因此衣服穿在身上顯得很大,手腕和腳腕的地方全部都挽了起來。

這個時候,門被一個什麼東西給頂開了一個小縫。

顧思安首先看向的是高處,發現沒人之後才往下看了看。

結果,沒想到門邊出現的居然是一隻黑白毛色的小阿拉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