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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

“榮玉的兩個大丫鬟,出來。”

伴隨著大夫人威嚴的聲音,管事的娘子叫兩人的名字:“啾啾,呦呦,走到前麵來。”

其他人立即鬆了口氣,一個個捂著%e8%83%b8口,露出感激的笑容。阮啾啾一臉懵逼中被帶到前麵,呦呦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但還是強忍著害怕。

“看守小姐不利,害得她差點做出出格的事情,這是你們的錯。說吧,你們誰去?”

【榮夫人恨不得把兩個丫頭一起扔了去,可是明麵上,還是一副鐵麵無情的模樣。】

阮啾啾在心底暗暗歎息。

她捏捏呦呦的手,平靜地說:“我去。”

眾人皆是沒料到阮啾啾居然如此痛快,就連身旁的丫鬟也瞪大眼睛,隨即牽著她的手,帶著哭腔說:“不不,你……”

“我會沒事的,放心。”

她隻不過是來這個世界走一趟,是死是活還不一定。

就這樣,戲劇性地確定了人選後,阮啾啾被單獨請到一個房間。榮府給她最後一頓晚飯,阮啾啾吃得肚子滾圓,滿足地歎息一聲,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說不定如上個世界一樣,待個一兩天就走了。眼下,隻需要找到到底需要實現誰的心願就好了。

翌日。

阮啾啾被換上一聲素白的長裙,黑色的長發披散著。她眼看著一群丫鬟在自己的身上灑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熏香熏得阮啾啾隻想打噴嚏。叫呦呦的小丫鬟哭得眼睛腫成了核桃,阮啾啾倒是哭笑不得,安撫她的情緒。

一出門,按照慣例,得由榮府的人把阮啾啾送出去。

榮家的大少爺自幼登上仙門,多年未歸,三少爺倒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阮啾啾看,一手握著扇子,朝自己的表兄肩上拍了拍,露出惋惜的表情。

“早知是如此美貌的女子,就討來了。”

“休再胡說。”

他嘖了一聲:“無趣。”

阮啾啾被送上轎子,轎子晃晃悠悠,她頓時來了瞌睡。誰都以為她會在裡麵害怕的哭泣,誰料,阮酒早就睡了過去。

待到醒來後,轎子已經被放在了地上。

阮啾啾揉了揉眼睛,困倦地掀開簾子走出去。空蕩蕩的山穀,隻有撲棱的野鳥與她相伴。幸好阮啾啾偷偷藏了糕點,她從袖子裡翻出一小塊手帕,裹著糕點,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古代人做的糕點就是細致,味道軟濡,甜而不膩,早知道就多帶點兒了。

阮啾啾沒有發現的是,山裡麵的妖怪正在幽幽地望著她。

“嗷!”

響起尖利的嚎叫,阮啾啾一個顫唞,不小心把糕點扔到了地上。

她瞪大眼睛:“不會吧,真的……有妖怪啊……”

還以為是古代人的封建迷信,阮啾啾此刻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簡單。她又從袖子裡抽出一根發簪,是呦呦偷偷塞給她的。

阮啾啾拿著發簪,四處張望,決定朝著視野開闊的平原跑去。

“嗷——”

怪物的嚎叫此起彼伏,阮啾啾下意識地趨利避害,朝著嚎叫聲最少的地方跑。她飛快地奔跑,仿佛地上有荊棘在掛著她的長裙,鞋底極軟,跑起來極為耗腳力,阮啾啾雖然吃力,但還是拿出跑八百米的速度,試圖找到安全的地方。

這時,背後的樹林撲朔著,仿佛有什麼怪物要從中飛出,將阮啾啾撲倒在地。

她的後背瞬間冷汗涔涔。

她下意識地朝前麵一躍,從小山坡上滾落下去。身後的妖怪從樹林裡衝出,沒能抓住阮啾啾,不過幾步的距離,它抖索著肩膀,低聲嚎叫著,不甘地向後慢慢退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阮啾啾顫唞著舉起簪子,半晌,沒有等來妖怪。

……奇怪。

剛剛不是要衝過來了嗎?

第73章 第二步,重返世界

阮啾啾冷靜下來,燥熱的深林深處,彆說蟬鳴,半點兒多餘的雜音都無。仿佛大樹都刻意放緩了輕拂的枝葉,輕輕掠過,留下細微的沙沙聲。

她緩緩站起身,一手緊捏著簪子,渾身沾滿了滾落在地上的灰土,一雙秀氣的眼眸迷茫地望著遠方。

奇怪……

剛才的怪物呢?

阮啾啾朝著人煙稀少的深林走去。明知前方或許有豺狼虎豹,然而,眼下回頭已然來不及。兩者都是死,還不如死得更有價值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茂密的綠葉,一步步向前走去。軟鞋踏在地上毫無聲息,深林裡靜得可怕,阮啾啾的腳步躊躇不前。

還是先回去吧。

想好了,再決定往哪邊走好了。

阮啾啾一轉身,頓時被嚇了一跳。她駭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簪子掉在了泥土裡。就在阮啾啾愣神的片刻,那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靠著樹。他的長發漆黑如墨,穿著一身墨色長袍,清冷如玉,膚色蒼白,一雙眼眸低垂著,安靜無聲,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隻是……以他為中心,彌漫著一股強烈的、令人恐懼的威壓,仿佛下一秒,所有山林都會隨著他一隻手灰飛煙滅。

怪不得山林裡寂靜無聲!

就連隔著數步之遙的阮啾啾,也仿佛被緊扼住喉嚨,可怕的威壓讓人深感窒息。

她緩緩地向後退,生怕下一刻,對方那雙冷沉沉的、毫無生氣的眼眸會投在她的身上。

這時,阮啾啾看到他頭頂上閃閃發亮的光芒,黎戎兩個大字,惡意地提醒著阮啾啾,她竟然要幫麵前這個看起來比惡鬼要更可怕的男人實現一個願望。

對方似乎在耐心等待著。儘管在等待的片刻,眼睛都一眨不眨。

阮啾啾長長出了口氣,站定身體,出聲問:“你……有願望要實現嗎?”

名叫黎戎的男人看著添了幾分熟悉。他眼角的一顆淚痣觸目驚心,有種詭譎的風華絕代的美,很奇怪,明明像惡鬼,卻又沾染著幾分汙濁的仙氣,這讓他看起來矛盾異常。

黎戎忽然抬眼,望向阮啾啾。

阮啾啾倒吸一口冷氣,向後退了幾步。她避開視線,啞著嗓子,緊張到心臟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你有嗎?我……我能幫你實現。”

黎戎盯著她,儘管阮啾啾沒有勇氣直視回去,依然能感受到紮在後背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良久,黑發散落,遮住他的臉頰,響起了他的聲音。

“過來。”

“……”

阮啾啾緊張到不停地咽乾澀的喉嚨,搖搖頭:“不,你就這麼跟我說吧。”

他沉默片刻,那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再次響起:“過來。”

“……”

阮啾啾安慰自己,大不了一死之後重新來過,有什麼可怕的。她磨磨蹭蹭、慢慢吞吞,低著頭,小步小步地挪到隻有兩三步的位置,儘管如此之遠,阮啾啾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冷香,卻是伴著鐵鏽味兒的冷香。

對方沒有說話。

她耐心而糾結地僵持片刻,發現自己完全處於下風,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又慢吞吞挪了一小步,她低著頭,視角邊緣,能看到對方的衣擺,是繡著金絲的黑色。

“咳咳,那個……”

突然響起鎖鏈的響動聲,像是小塊的銀子在互相敲打,居然悅耳好聽。阮啾啾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沒料到,對方的手落在她的頭頂,在她懵逼的心情中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

黎戎的手指修長,先是試探性地碰了碰,像是確認沒有看錯,又揉了揉。

阮啾啾不敢造次,隻好心底安慰自己,被摸摸頭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也沒有禿頭。但隨即,她看到搖晃的鎖鏈,伴隨著黎戎的動作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阮啾啾驚咦一聲:“這鎖鏈……”

黎戎收回手。-思-兔-網-

鎖鏈上沾著斑斑血跡,似是存在已久,阮啾啾雖然明白他並非正常人,但是,被鎖鏈困在這裡,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她立即捂住唇,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心也跟著被紮了幾下,又痛又癢,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黎戎凝視著她,看她眼眶泛紅,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睛。

阮啾啾愕然地抬起頭。

那雙狹長的眼眸,黝黑,眼神幽深。他定定望著阮啾啾,半晌都沒有言語,隻是手指尖的淚漬仿佛沾染了火焰的餘熱,令他忍不住縮回去,在長袖裡攥成一團。

“你是不是認識我?”阮啾啾鼓足勇氣問。

“……”

阮啾啾沒有得到回答,抿了抿唇,看著他雙手雙腳被鎖鏈束縛,又問:“是不是很疼?”

名為黎戎的男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阮啾啾瞧,仿佛多少年未曾見過,冰冷克製的表殼漸漸被餘熱灼傷,燙裂。

阮啾啾看他沒有厭惡的表示,居然膽子大到又向前邁了一步,牽住他的手。那雙手同樣蒼白,手指細長好看,隻是上麵有被割裂的傷口,細細密密,至今未能痊愈。

阮啾啾不敢想象他究竟經曆了什麼。這雙手,還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說:“你餓麼?”

說完,阮啾啾又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如果對方有饑餓感,早就死在這裡了。

阮啾啾訕訕地放開手,黎戎比她更快,反手緊握著她的手掌,十指相扣。他握得很緊,阮啾啾吃痛叫了一聲,這才被鬆開。

“師父……”

“你說什麼?”阮啾啾沒能聽清,問了一遍。

黎戎低沉到近乎呢喃的稱呼,終是沒有再響起第二次。

天色暗沉,夜幕來臨,阮啾啾眼看今天是問不到什麼了,決定先解決睡覺的問題,明日一早醒來,再談這件事。她走到不遠的大樹下,躺在地上,與溫柔的晚風相伴。沒有枕頭,沒有被子,但願不要在這裡睡涼了。

阮啾啾蜷縮成一團,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中的她仿佛被溫暖的懷抱裹著,阮啾啾舒適無比,待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真不敢相信這一晚上居然睡得如此之美好。

阮啾啾暗暗唾棄自己越來越不講究,拍拍身上的灰土,走到黎戎麵前。他麵前的視野極好,極目遠眺,一座高山聳立,雖隔著上百餘裡,依然能看清疏俊的山茂。

“這個位置剛剛好,一眼就能看到那座山。”無論初夏秋冬,隻要抬起頭,就能看到那裡。

伴隨著阮啾啾的感慨,黎戎輕聲道:“龍%e5%90%9f山。”

龍%e5%90%9f山?可真是個好名字。

阮啾啾的腦海浮現一張張殘缺的畫麵,仿佛她曾經帶著兩個徒兒在那山上修煉過。她頭痛欲裂,甩了甩頭,甩掉那些奇怪的畫麵,又望向黎戎。阮啾啾這才發現,黎戎不知何時正靜靜地看著她。

“抱歉,老毛病了,頭疼。”

迎著那雙狹長的黑眸,阮啾啾冷靜下來,認認真真地問:“所以——你有願望嗎?”

“有。”

“是什麼?”

“被毀掉了。”

阮啾啾愣在原地。被毀掉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