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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裡沒有白晝。

他們向前走了約十分鐘,很快又出現了一片同樣的花海——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那片花海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

那是他們的必經之路,避無可避。

這片花海來的突然,顏色又是與道路如出一轍的漆黑,當林淩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一腳踩了上去。

腳下的花葉發出了輕微的“哢擦”聲,在這一片寂靜中,格外響亮。

係統原先正昏昏欲睡,這會一下子來了精神:“啥情況?!”

林淩收回腳,後退了一步,蹲下從花海裡摘了一朵黑色的殘花,在指尖碾碎:“看來這裡並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係統也看著那片花海:“那我們要回去——”

林淩打斷係統的話接著說道:“——但是已經很接近了。”

係統覺得這樣很暴露自己的智商,於是乾脆不說話了。

黑發少年再度踩了上去,按照原先的路線,朝著花海深處走去。

一開始四周很靜,除了腳下不斷的花枝被折斷的聲音以外,再沒有任何動靜。在林淩接近到花海一半的時候,他麵前的黑霧驟然顫唞了起來,並且迅速幻化,出現了一些影像。

在林淩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背影。

那名少年穿著黑色的魔法袍,正停在花海中,單手叉著腰,好似正在慍怒。

那名少年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孩,穿著同款衣服,劉海剪得整整齊齊,眸子猩紅。本該是令人顫栗的紅,此時卻泛著膽怯。

小孩看上去很想讓麵前年長他一些的黑發少年轉身,他咬了咬唇,怯生生地喚:“父親……”

這聲一出口,麵前的黑發少年立刻很無奈似的歎了一口氣,熟悉的聲音令林淩睜大了眼睛:“我不是你父親——”

那道身影說著他便轉過身來直麵小孩,赫然和林淩長著一張相同的臉。

係統:“…………”

林淩:“……………………”

——好羞恥der!感覺在看一部偷拍自己的片子!

他立刻想起來,這就是他曾經帶龍淵路過花海時發生過的事。

龍淵不知道從哪兒學會了這個詞——也許是從那頭該死的黑龍那邊,追著他磕磕絆絆地叫“父親”。

林淩那時候不過十九二十歲,連國家法定結婚年齡都不到呢!他不太喜歡被人叫“父親”,各種哄騙龍淵換一個稱呼,叫他“兄長或者哥哥”——

林淩回憶到這裡,眼神複雜地看著麵前的花海幻境繼續變化——很快就放到了林淩想到的情節。

媽耶——他想到接下來的事,立刻伸手捂住了身邊唯一圍觀群眾小正太的眼睛。

小正太:???

林淩咳嗽了一聲,隨便找了個理由:“這種是龍息編造出的幻境,看了對你不好。”

小正太很乖地說:“好。”

林淩隻恨自己沒有多長兩隻手再把小正太的耳朵也給捂上……

這時候回憶幻境裡的林淩已經開始條條是道地教育起了龍淵:“父親是得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我不是,而且我的年紀還不夠當你父親,所以你得叫我哥哥。”

龍淵這次出乎他意料的執著:“不要,父親。”

林淩用食指點著小龍淵的眉心,點的他腦袋前後晃悠:“是誰教你這個詞的?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麼清白做人,突然就多了個兒子——”

龍淵突然膽子肥了,打斷了林淩的話:“我做你的兒子不好嗎?”

嘿呀,這下林淩可來了勁兒。他那時在深淵裡本來就無聊,逮著個能說話的小孩兒更是要絮絮叨叨:“當然不好了,首先,你這樣我沒辦法找女朋友。其次,我以後的兒子,emmmm,如果能有兒子的話,可不能像你這樣亂叫人‘父親’。”

龍淵閃爍著的紅眸立刻黯淡下來,蒙上了一層水霧,他的聲音又變回了小小聲:“那阿淩你……喜歡什麼樣的兒子?”

在者第一個世界,林淩是第一次奶孩子,他沒有留意到龍淵的情緒,就扳著手指頭數:“首先要長得好看點吧,皮膚白一點好看,頭發要黑色的,不過隻要是我的孩子,遺傳了我的基因,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其次,性格也得活潑一點,不怕生,不要很膽小……”

他隨口一說,小龍淵卻認認真真地聽,並且還記了下來,暗地裡與自己作比較——

好像一點都沒有跟自己沾上邊呢,完完全全是相反的人設。

因為自己眸子的顏色,總是很自卑的龍淵這麼想著,他感覺他沒有叫林淩父親的資格——可是他又很想這麼叫他。

因為斷崖底下的那頭黑龍對他說:“那小子不是你父親吧?看上去年紀不像啊。”

龍淵就問他:“父親是什麼意思?”

黑龍對他作名詞解釋:“父親就是一個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也不會拋棄你的人。”

小龍淵很希望林淩成為他的父親,一直陪伴著他——所以他鼓起勇氣,用儘自己當時所有的力量,哪怕林淩不高興,他也一直叫他“父親”。

一直叫到龍淵回歸深淵主宰的身份。

眾神歸位。

龍淵叫林淩父親的理由他從來沒跟林淩說過,於是黑發少年也一直隻當他是開玩笑或者不懂事,後來也就聽之任之。哪怕麵對黑龍詭異的眼神,也當做沒看到。

可現在花海幻影中,林淩聽著黑龍對小龍淵說的話,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當時的心情。

——會很害怕吧?

像即將溺亡的人死死抓住浮木一樣,龍淵當時也隻是怕唯一陪伴他的人,在找到所謂的“深淵主宰”之後會離開他。

林淩一下子知道了這段幻影是什麼——是龍淵被抽出來的回憶。

深淵主宰選擇了將自己的兒時記憶遺落在啟示花海中。

林淩驟然聞到了不妙的氣息,他鬆開捂著小正太耳朵的手,不再去看那段回憶,對他道:“我有些事要過去一下,你就在這裡,這邊有主宰的氣息,尋常魔獸不敢靠近。”

小正太其實不怎麼想一個人待著,但林淩的表情嚴肅,他也隻能咽下那句“想跟你去”後,乖乖點頭說:“好。”

在同身邊的小孩兒交代完後,黑發少年徑直穿過了花海裡的回憶幻影,將其遠遠甩在身後,來到了花海的儘頭。

回憶幻影的聲音還在他身後回蕩,在距離拉遠後已經微不可聞。林淩看向花海的邊緣,從這裡走出去,會是一條小路。

黑發少年駐足在花海的邊緣,卻不敢繼續前行,哪怕在他的麵前就是他記憶中通往斷崖的路——

因為這裡十有八九,就是被掩蓋後的斷崖。

他踏上了斷崖的邊緣。

再前進一步,就會徑直墮入斷崖。

然後摔死。

作者有話要說:  龍淵: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第五十五章

林淩站在花海的邊緣, 試探性地伸手觸摸那條小道上的地麵——果不其然,他的手像穿過泡沫一般穿過了地麵,什麼也沒摸到。

他左右找了一圈,折了半根樹杈往前一丟, 也同樣消失在了前方,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這隻有兩種解釋, 一、樹枝被某種力量給溶解了;二、前方的空洞太深, 樹枝無法觸底。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係統見狀很疑惑地說:“不會是龍淵把這片花海移到這裡的吧?這不是坑人嗎,要是你沒有那麼聰明,豈不是會直接掉下去?”

林淩對於係統某些時候的商業互吹已經習慣, 他沒有繼續跟係統唱雙簧, 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

係統總覺得宿主大大的眼神不太對, 好像躍躍欲試的樣子,它連忙阻止道:“你不會還想跳吧?”

林淩收回了手:“怎麼會呢?我是那種拿生命去冒險的人嗎?”

係統喃喃道:“你不但是, 而且還熱衷於這點。”

“——就算跳, 這次, 我也要有計劃地跳,有保障地跳, 有謀略地跳!”

黑發少年擼起袖子, 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臂,慷慨激昂地說道。

他的確有一個有保障、有計劃、有謀略的辦法來讓他安全到達斷崖底下——在林淩那些殘存不多的記憶中,他能利用黑暗元素達到的唯一魔咒,是能通過血祭將他本人當做祭品傳送至斷崖底部。

林淩不太自在地摸了摸手腕,深覺自己今日要遭重。他隨意劃了一道黑光出來, 準備割破手腕畫出一道黑暗傳送陣。

在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即將下手之際,他背後的真人魔法版紀錄片聲音突兀地被另一陣吼聲給蓋住了:“吼——”

伴隨著響亮的腳踏聲,仿佛一隻頂天立地的魔獸正在仰天嘶吼,隨後磅礴無比的氣勢朝四周擴散,擊碎揚起一地的落花。

林淩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赫然有一隻高階骨龍妄圖穿越花海,它的背上燃著終年不化的黑色火焰,將白骨燒的漆黑。

這樣一隻魔獸,如若出現在外界,怕是能毀滅大半片大陸。

但是這裡是深淵,最不缺的便是力量。

那骨龍不自量力地妄圖挑戰主宰權威,還未等它踏上花海一步,已經有一陣無形的力量,將它淩空頂住,隨即它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唞著,最後湮滅。

這頭珍稀的高階骨龍被粉碎成無數塊白骨,以花海中心為基準,朝著四周散去——

其中有那麼兩塊白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及勢如破竹之勢,伴隨著魔法力量散開的漩渦,無差彆攻擊恰好打在了林淩的%e8%83%b8口。

高階魔法的衝撞力將黑發少年撞了個踉蹌,雖然無甚大礙,卻讓他一腳踏空,從花海的邊緣徑直墜入了懸崖。

係統:“………………”

——還有這種操作?!.JPG

這不是林淩第一次體會到失重墜崖的感覺,但這絕對是他最想吐血的一次,他開始懷疑龍淵是不是當真怨恨他當初就此離開,所以以此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報複。

斷崖凜冽的風將他的臉吹得生疼,讓他的袍子颯颯作響,失重感擠壓著林淩的渾身上下,令他分外難受。

他艱難地在狂風中聚集魔力念了一個防護罩,稍微阻擋了一下暴風的攻擊,轉動腦筋思考著要如何阻止自己不被摔死——

傳送陣需要畫出來,他現在沒有任何寄體;任何能令他飛翔的都是風係魔法,深淵沒有風係元素……

難道就這麼要把龍移號叫出來?

雖然這樣林淩能得救,但就怕龍移號的出現會引來主宰的出現——在黑發少年思來想去猶豫是否要叫出龍移號的當口,他腳下徒然觸到了實地感,並且渾身驟然一輕,仿佛有什麼東西接住了他——

那接住他的生物揮動著翅膀,有著漆黑發亮的鱗片,頸背部的線條優美,優雅地在空中飛過一個來回,最後飛回了斷崖的底部。

林淩抱住黑龍的脖子,故友相見萬分激動地說:“克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