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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06 字 6個月前

至開了春,過了花朝節,範府那邊卻也有一門喜事,那就是東城的親事,原來馮夫人千挑萬選,終於給東城擇了京內秦禦史之女。

雖然馮夫人跟琉璃這邊,以及溫姨媽那邊都冷淡了,可畢竟都是有頭臉的親戚,又是這種熱鬨喜慶的事,禮數自然是周全的,早就派了曹氏親自過府來請了。

且東城又跟琉璃養謙向來極好,所以兩人不管如何都是要去赴宴的。

這日,範府門庭若市,來赴宴拜賀的,送禮的,摩肩擦踵。

馮夫人在內招呼一乾誥命女眷等,又聽報說琉璃跟溫姨媽到了,少不得起身相迎。

彼此見了,略微寒暄,落座之後,馮夫人因見宣儀公主病沒有駕臨,便笑道:“公主殿下想必是不肯賞光呢?”

溫姨媽一笑,傾身靠近,在馮夫人耳畔說了一句話。

馮夫人見公主沒來,心裡本有些不自在,隻是不敢表露而已,聽溫姨媽這一句,才了然釋懷,便驚喜交加地笑道:“原來如此,倒是大喜了。”

原來宣儀公主已經身懷有孕,反應的厲害,所以在府裡將養呢。

溫姨媽也是滿麵春風,又說道:“我今兒還得早點回去,公主那邊缺不了人照應呢。”

“這是自然。”馮夫人含笑答應。

琉璃在範府這邊也見到了芳樹,彩絲,以及張雲珠等,彼此略微寒暄,也沒有彆話。

大人們都在飲宴應酬,明澈跟幾個府裡的小孩子跑了出去,隻顧在外頭玩耍。

跟明澈玩耍的,有幾個範府的小孩子,還有彩絲之女,芳樹之子。

明澈先前屢屢在宮裡住著,十分的活潑好動,朱儆閒著無事,偶爾就教她些功夫,還把自己之前喜歡的一把小弓都賞賜給了她。

所以明澈見了這些孩子,絲毫也不怯生,同他們廝鬨了一陣,反覺著這些孩子幼稚無趣,又怕琉璃不見了她著急,就自己沿著廊下往回。

不料過小院的時候,遙遙地見兩個人走了進內,其中一個說道:“瞧她得意的樣子,我連菜都吃不下了。”

另一個說道:“人家自然有得意的資本。咱們彆白氣壞了自己。”

明澈正是天性好奇的時候,索性扒在門口看,卻認得一個是忠靖侯的夫人範芳樹,另一個是鄭侍郎夫人張雲珠。

明澈不知他們兩人在說的是誰,直到芳樹說道:“姐姐倒是心寬想的開。”

張雲珠道:“想不開又能怎麼樣?我是現在這幅模樣,哪裡還敢說什麼,何況那也是陳年舊事了,她又是穩穩的首輔夫人,不比從前……難道我們還能奈何得了她。”

明澈聽到“首輔夫人”四個字,才知道是說的琉璃。

隻聽芳樹道:“說的也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是一品夫人,溫家又尚了公主,整個京城裡哪裡有人比得上她?實話不瞞你,你知道這府裡老夫人疼顧東城,之前見溫家那個尚了公主,她還巴望著東城也能尚宣寧公主呢,誰知道沒那個福氣……老夫人暗地裡也氣不忿呢,又能怎麼樣,這也是各人的命。”

張雲珠歎道:“她到底命好,我們都羨慕不來的。我若是有她半點好命,也不至於給人背地裡說三道四了。”

芳樹安慰道:“姐姐何必在意那些閒言碎語,鄭大人對你一心一意就是了。”

張雲珠黯然道:“難,他雖不大說,但膝下沒有一子半女,遲早會生事。何況他不說,家裡還有彆的人呢。我自己都將活不出了,這會兒還管什麼彆的?”

芳樹隻又安撫了幾句,張雲珠因一時情難自禁濕了眼眶,便叫丫鬟打水,進室內理妝去了。

芳樹在外頭望著她進內,卻突然變了臉,冷笑了一聲。

半晌張雲珠出來,同芳樹一塊兒回到廳內,那邊溫姨媽卻正要起身告辭,琉璃也不欲久留,隻是見明澈不在身邊,便命人去找。

很快就找了明澈回來,琉璃便叫她向馮夫人辭彆。

明澈乖乖地向著馮夫人行了禮,握著琉璃的手要走的時候,卻脆生生地說道:“母親,什麼叫‘不下蛋的雞’?”

小孩子嫩聲嫩氣,嗓子又清,在座眾人齊齊聽了個正著,瞬間都驚呆了。

馮夫人皺緊眉頭,滿麵不悅,可當著這許多貴婦的麵兒又不好發作。

何況明澈畢竟是範垣的女兒,竟當眾說這些粗俗的話,她自然沒有麵子,但更沒麵子的卻也是範垣,於是馮夫人隻不出聲。

琉璃震驚之餘,忙嗬斥道:“明澈,瞎說什麼呢?”

“不是瞎說,”明澈眨巴著眼睛,天真無邪地說道:“方才我聽這位姨姨說的。”

明澈抬手一指,竟正好指向芳樹。

在場眾人又都瞠目結舌,紛紛看向芳樹。

範芳樹正跟張雲珠站在一塊兒,本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聞言大驚:“你、你說什麼?不要胡說!”

明澈滿麵疑惑,又有點委屈般說道:“你原先明明跟你的丫頭說的呀,就是說你身邊這位夫人,你說她是‘不下蛋的雞,耳朵又軟又當不起,白瞎了鄭、鄭……’我也忘記了,總之就是這些話沒錯,我隻是不大懂罷了。”

張雲珠陡然色變,原來明澈指的是自己。

她瞪向芳樹,無法置信:“你……你竟然……”

芳樹聽了明澈的話,早也如雷驚了的蛤/蟆一樣,無法反應,又見張雲珠變了臉色,忙道:“姐姐你彆聽她的,我沒有……”

“她一個小孩子,難道、難道會冤枉你?”張雲珠渾身發抖。

原來張雲珠如今膝下無子,這件事也是她的心病,隻是芳樹因為算是她的好友,兩人相見了便屢屢安慰,所以張雲珠隻當她是個好人。

如今聽明澈一語道破天機,知道自己以為的閨中密友居然一直在自己背後捅刀子,張雲珠如何不驚不怒。

就在所有人被這種急轉直下的劇情又都驚的無法反應的時候,明澈卻轉頭看向琉璃,仍是一派爛漫地,竟拍掌說道:“母親,不下蛋的雞那豈不是公雞?大公雞都是很好看的,這也是說夫人好看的是不是?”

張雲珠臉上幾乎滴血,一拂袖,轉身往外而去。

範芳樹麵如死灰,卻也顧不得許多,忙追著張雲珠去了。

剩下眾人麵麵相覷,琉璃生生咽了口唾沫,又怕明澈再說出什麼古怪的來,便忙攔住明澈道:“好了好了,咱們不說了。你必然是聽錯了,也彆去記這些話。”

琉璃說著,忙轉身對馮夫人道:“小孩子口沒遮攔的,請夫人見諒。”

馮夫人早就綠了臉,當著眾人的麵便強笑道:“小孩子聽差了也是有的,不礙事,不礙事。”

明澈卻並沒有再繼續強調,隻仍是一臉不解的樣子而已。

經過此事,琉璃也是半刻也不願留下,忙帶了明澈同溫姨媽一塊兒出府去了。

***

在回去的車上,溫姨媽摟著明澈,驚魂未定的,可想想當時的情形,又忍不住苦笑。

思來想去,琉璃叮囑明澈道:“以後聽了這些胡話,可不要當作稀奇事在眾人麵前說出來了,免得惹禍。”

明澈吐吐舌頭,笑道:“母親放心,我不會的。”這句卻答應的像模像樣,十分認真。

溫姨媽疼惜外孫女心切,怕她受驚,便忙笑道:“小孩子不懂事罷了,有什麼打緊,要不怎麼說童言無忌呢,我的好外孫女兒,咱們不怕。”

明澈仰頭看看溫姨媽,又看看琉璃,便笑著把臉埋在溫姨媽懷中。

這晚上,琉璃就把今兒在範府裡的事跟範垣說了。

琉璃道:“以後可要好好再教教明澈了,這次幸而……沒什麼彆的大事,以後倘若再口沒遮攔地不知說了什麼出去,豈不是要糟糕了。”

範垣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卻不回答。

琉璃拉拉他的胳膊,道:“師兄,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沒有?我隻怕明澈不聽我的話,她最聽你的話,好歹你多叮囑叮囑她。”

明澈雖是個女孩子,卻生得如男孩一樣的脾氣,又仗著琉璃慈軟,所以平日難免頑劣,隻有對範垣還有些懼怕之意。

範垣才笑道:“聽見了。我明兒就跟明澈說如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琉璃這才放心,她先前哄了明德睡著,又等了範垣大半宿,已經累了,說完後便枕著他的手臂安穩地睡了過去。

範垣其實也有一件事要跟琉璃說,見她睡著了,反而不忍打擾,於是隻也悄悄地倒頭睡了。

原來,朝上近來關於皇帝選妃的議論甚囂塵上。

畢竟從文帝開始,皇族的子嗣就甚是艱難,所以在先帝去後,因為皇帝太過年幼,甚至有許多大臣主張去請皇族偏枝的南安王,差點引發了一場朝野動蕩。

如今終於盼了皇帝長成,也時候該讓皇家血脈開枝散葉,免除後顧之憂了。

隻是後宮妃嬪好說,唯有鳳位屬誰,才是最難辦的。

不管如何,這件事自然也得讓琉璃知道。

次日一早,琉璃還沒有醒,範垣就悄悄地起身,來到旁邊屋子裡看望明澈。

正明澈已經醒了,見了他,便叫道:“父親!”爬起來,抱著範垣撒嬌。

範垣在她頭上一撫:“什麼時候醒了的?”

明澈道:“才醒了。父親你幾時回來的?一定回來的很晚,怎麼也不多睡會兒?”

範垣笑道:“已經睡足了。”他望著明澈純真的臉,終於問道:“對了明澈,昨兒在那府裡……到底是怎麼樣呢?”

明澈眼珠一轉道:“沒什麼呀。”

範垣看著她:“當真?”

明澈才低下頭去,小聲囁嚅道:“母親一定都跟您說了,怎麼還問我呢。”

範垣道:“你娘隻說你是信口亂說的。可父親要聽你說……真的是這樣嗎?”

明澈抬頭,卻不敢跟範垣的目光相對,反心虛地又低下頭去。

半晌,明澈才小聲道:“知道瞞不過您,可、可誰讓她們先背地裡嚼舌說母親壞話的,而且我也沒冤枉她,那些話就是她說的,我隻是叫大家都知道而已。”

範垣早有所料,聞言不禁一笑。

明澈害怕他不高興,忙又求道:“父親,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範垣看了她半天:“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你娘。”

明澈大為意外,範垣又道:“先前你不是說要學習武的麼?我先叫蘇師傅來教你兩天,你若能撐得住吃苦,再說彆的。”

明澈何等聰明,範垣雖未說彆的,她卻已經知道,範垣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相反,這是在嘉獎她,可見她先前並未做錯。

明澈大喜,竟在褥子上向著範垣磕了個頭:“多謝父親!”

正在此刻,琉璃睡眼惺忪地進門,見狀怔怔問道:“一大早的,你們爺倆是在乾什麼?”

明澈跳下地,跑到琉璃身邊將她的腿抱住:“父親終於答應許我習武啦。”

琉璃大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