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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79 字 6個月前

“今兒怎麼又比平日裡還晚些?”

因昨兒為了明澈的百歲宴,自然攢了些公文未曾及時處理,所以一直都忙到這會子。

範垣卻並不提這件,俯身洗手:“稍微耽擱了些,是被我驚醒了?”說著已擦乾淨了手走過來,輕輕地撫過她的臉。

琉璃將臉貼在他的掌心,低頭一笑:“是明澈餓的醒了,我也就跟著醒了。”

範垣才放心,因輕笑了聲:“我本來想已經是這個時辰了,索性不回來,隻是心裡實在記掛,好歹看一眼我也安心。如果再因為這個把你吵醒了,卻是我不該回來了。”

琉璃默默地握住他的手:“隻管胡說。你吃了飯沒有?”

範垣說道:“先前墊了些。不用忙,再過一個時辰我也就又要出門了,這會兒吃了卻算是早飯還是晚飯呢。”

當下兩人進了門,正明澈吃飽了奶,睜圓了眼睛在%e4%b9%b3母懷中玩耍。

範垣上前逗了一會兒孩子,琉璃便叫%e4%b9%b3母把明澈抱了去,又對範垣道:“你敢自不累?好了,趁著還有一個時辰,快睡下,早上再起來吃飯,彆不吃飯就忙著走,鐵人也受不了。”

範垣抱著她,在臉上蹭了蹭。

琉璃道:“不要鬨,快安心睡覺。”

兩人同入帳中,範垣抱著琉璃,漸漸地有些鼻息沉重。

雖然他熬夜勞神,身心都累極了,可方才見了女兒,如今又抱著嬌妻,先前的疲累不知不覺便一掃而空了,隻覺著渾身舒泰。

本來有些心猿意馬,隻是想到才三個月,還是讓琉璃保養身體最好。便隻管按捺著:“好吧,睡了。”

琉璃聽他聲音悶悶的,隱約猜到他的意思,就悄聲問:“你怎麼了?”

範垣不願叫她多心:“沒怎麼。”

琉璃輕笑了聲:“你是不是想……做壞事?”

範垣心頭一動,那股念想頓時如大川飛流:“我是要安心睡的,你隻管撩人是想怎麼樣?”

琉璃道:“原來是我撩撥,那算了。”說著便轉過身去。

範垣聽其聲,轉身間又是幽香嬌軟滿懷,更加意動神馳。

不由喚道:“師妹……”半是渴求,半是按捺。

這會兒外間重又安靜下來,帳子裡甜香隱隱,兩個人目光相碰,琉璃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範垣道:“我也不知道了。”

琉璃想笑又忍住,過了會兒,才又悄聲含羞說道:“還記得那次,你在那府裡要挾我做的麼?那樣……可使得?”

範垣先是一怔,繼而笑將她抱入懷中:“好師妹,隻要你肯,我當然……求之不得。”

第97章 抓周

且說琉璃不忍心,終於想法替範垣紓解了一番。

此刻已經過了醜時, 再不到半個時辰範垣就該早朝去了, 琉璃想到他白日操勞辛苦, 晚上徹夜無眠, 竟也有些睡不著。

範垣卻因為小償所願, 又勞琉璃甘心情願的伺候,一時竟神清氣爽,百憂全消似的, 抱著她便睡了過去。

等外頭傳來了更聲, 丫鬟進來要請他起身, 琉璃卻還醒著, 看範垣在身邊睡的如此安穩, 實在不舍得吵醒, 隻盼他再多歇會兒才好。

在丫鬟出聲之前, 琉璃好歹悄悄地把手探出去, 及時地製止了。

隻不過就是這輕輕的一動, 卻驚醒了範垣。

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在這時候起床,隻是先前太過疲累,又加上敞開了心神,才飽睡了小半個時辰。

琉璃見範垣醒了, 便摟著他,溫聲道:“今兒不去不成嗎?”

範垣在她臉上親了兩下:“忙過了這陣兒就好了。昨晚上你也沒睡好, 我出門後你記得多睡會兒。飯也要記得照點兒吃。”

琉璃無法:“那你也吃了飯再走。”

範垣道:“知道。”把她用力抱了抱, 便起身更衣。

等範垣收拾妥當出門之後, 天色仍舊是漆黑一片,竟像是暗夜一般。

琉璃披衣站在門口,眼睜睜看他身影消失在門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隻在回身進房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居然忘了問他嚴太妃送的那滿月禮的事兒。

早上出了太陽,琉璃起身吃了早飯,又逗了一會兒明澈,突然又想起滿月禮一節,便在屋裡各處找了找,並沒發現有什麼東西。

心中一合計,許是範垣放在書房裡了,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忘了,還是故意的沒告訴她。

其實琉璃心裡明白,以範垣的為人行事,自然不可能是單純的忘記了,既然他連說也沒有跟自己說一聲,必然是有個緣故。

琉璃本想去範垣的書房找一找,思來想去,還是等他回來問問罷了。

***

且說這日早朝散了後,朱儆回宮,才過環翠宮,就聽見有女孩子的笑聲陣陣傳來。

朱儆略聽了聽,問陳衝道:“是不是又是鄭家的那兩個女孩子?”

陳衝說道:“今兒是十五,隻怕她們是進宮來探望夫人的。”

朱儆點點頭,前麵拐彎,就見廊下有兩個女孩子正對麵站著,一個道:“你還笑呢,好好的把我東西弄壞了,看我不告訴娘娘去。”

另一個說道:“我又不是有心的。姐姐饒了我吧。”

朱儆站住了,故意咳嗽了聲,那兩個女孩子聽見,忙都垂手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也不再說話。

原來這兩個女孩子,大些的叫鄭佳慧,另一個叫鄭佳穎。

佳慧十三歲,佳穎跟朱儆同歲,都是十一。

這鄭家兩個小姐是堂姐妹,跟鄭氏夫人是親族關係,年前因鄭氏夫人病倒,兩人便常進宮探望,是以朱儆也知道。

因為這兩個女孩子跟朱儆年紀相仿,倒是讓朱儆喜歡,且兩人一個活潑外向,一個卻內斂乖順,倒是讓這靜寂枯燥的宮廷多了幾分生趣。

朱儆走到跟前兒,兩人屈膝行禮,口稱:“參見皇上。”

朱儆負著手道:“你們在吵什麼?”

兩個女孩子對視一眼,鄭佳穎道:“回皇上,我方才不小心把姐姐的一朵珠花弄壞了,她就要去告狀呢。我在求她彆說。”

鄭佳慧欲言又止,隻悄悄看了朱儆一眼,便低下頭去。

朱儆道:“一朵珠花罷了,有什麼要緊的,也值得告狀,夫人靜靜的念佛,你們是來探望的,難道反而生事?”

鄭佳穎有些害怕:“是。我不敢說了。”

佳慧卻柔聲柔氣地說道:“請皇上恕罪,原本是並不會真的告訴娘娘。隻是想讓妹妹知道些厲害,不要再如此毛手毛腳的。”

朱儆望著她:“如果是這樣,自然不會怪你。是什麼珠花壞了?給朕看看。”

佳慧的手中握著一朵四分五裂的珠花,輕聲道:“回皇上,其實沒什麼要緊,也並不是什麼值錢之物,隻不過因為是、是我娘留給我的一件遺物,所以才敝帚自珍的……求皇上彆責怪。”

朱儆一震:“原來你也……”

他盯著鄭佳慧,卻見女孩子神色微微局促,眼圈有些發紅。

頃刻,朱儆才道:“這沒什麼,你愛護舊物,是你一片孝心,朕怎會怪你?”這時侯聲音卻也溫和了許多。

佳慧忙道:“多謝皇上。”

朱儆又看看兩人,目光在佳慧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這才轉身進殿去了。

稍後,朱儆吩咐陳衝道:“去撿一支好的珠釵,賜給鄭家佳慧。”

陳衝望一眼朱儆,過了會兒才道:“遵旨。”

正要去,朱儆卻又道:“等等,還是不必了。”

陳衝疑惑地看著小皇帝,朱儆皺眉道:“算了,撿兩支,分彆賜給鄭家姊妹吧。”

陳衝領旨去庫房取了兩支釵子,叫小太監捧著送去普度殿。

往回的路上,卻正遇見了範垣,陳衝便把珠釵之事告知了,又道:“皇上好像覺著鄭家的佳慧不錯,起初隻特意說給她,後來才捎帶上了鄭佳穎。”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範垣同他目光相對,一笑道:“真是苦心孤詣。”

陳衝低下頭去,突然喃喃道:“再過了年,皇上可就十二歲了,這如果是先皇太後在,隻怕已經早早地給皇上琢磨正宮娘娘了呢。”

範垣不答話,隻轉頭看向普度殿的方向。

越過重重宮闕屋瓦,似乎能看見普度殿青色的簷角,以及那有些熏人的香煙氣息。

範垣不想見這位鄭氏夫人。

兩個人上次碰麵,還是在陳琉璃死後的那一天。

那天範垣前往普度殿,殿內香煙繚繞,太過濃烈的煙霧侵入他的眼睛鼻子,讓他的雙眼酸澀幾乎流出眼淚,同時那煙氣好像橫梗在他的喉頭跟鼻端,凝滯沉重的讓他無法呼吸。

鄭氏盤膝端坐在蒲團上,瞧著木魚,默默地誦念《金剛經》。

範垣並沒有行禮,也沒有出聲,在那肅然的念經聲中木然而立,直到木魚聲戛然止住。

鄭氏回頭:“大人擅闖後宮,怕是不妥吧。”

煙霧繚繞裡,鄭氏的臉色略顯得模糊,看不出任何表情,如同佛堂正中的雕像。

範垣道:“夫人念了這麼多年佛經,難道還當自己是在後宮?我以為你已經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鄭氏才說道:“原來首輔大人也會打機鋒。你了悟的比我好。可見我白念了這麼多年經文。卻比不上一個仍在紅塵之中廝殺浸%e6%b7%ab的你。”

範垣卻無心再跟她打什麼機鋒,隻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我隻問你一句,這件事你可插手過。”

鄭氏道:“如果你說的是皇太後遽然離世這件,我想不通你為何來問我。”

範垣盯著這張麵無表情的臉:“這宮中你最恨的人就是她,你說我該不該找你。”

“你說我恨她?”鄭氏的語氣,仿佛聽見了極荒謬的話,“你錯了,她從不曾針對我,不管是在王府,還是皇宮,她從來都對我恭敬相待,我辭去鳳位在此念佛,她逢年過節也都記掛著來探望,就連我也覺著她實在是菩薩般的好人,我恨她做什麼。”

範垣不語。

“與其說我恨陳琉璃,不如說我羨慕她。”鄭氏緩緩起身,“至於我恨的,另有其人。”

範垣道:“你恨的是誰?”

鄭氏望著範垣,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平靜無波的雙眼裡映出的,正是他的影子。

範垣琢磨著陳衝的話,思及往事,不知不覺往普度殿的方向走了幾步。

恰鄭宰思拾級而上,望著範垣笑道:“首輔大人,這是……往哪裡去?”

範垣止步:“正要出宮。”

鄭宰思笑道:“出宮可不是這個方向,大人可是忙昏了頭了?”

範垣淡瞥他一眼,不置可否,邁步下台階。

鄭宰思回頭看看他,又看一眼普度殿的方向,眼中的笑意散開,眉頭緊鎖。

***

幾場秋風,換了人間。

這日,溫姨媽帶了些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