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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14 字 6個月前

菩薩心腸。”

鄭氏歎了口氣:“你說的很對,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又何必要親自去探望她,又何必把你叫來多這個嘴呢,按理說世俗的事情都已經跟我無關了。”

陳衝道:“娘娘哪裡是多嘴,隻是教訓我們些為人處世的道理罷了,都是金口玉言,聽著還來不及呢。”

“你不必奉承,”鄭氏微微一笑,道:“我還沒有說呢。早在太妃出事的時候,我就有所預感,不住地心慌,如今果然應了我的預感,其實我的意思是,太妃如今遭劫,這難關可大可小,我們當相助太妃過了這一關才是。我聽說內務司如今拿住了她的宮女挽緒,我想那挽緒也算是陪了她這麼多年的了,最知冷知熱手腳伶俐,如果這時候沒了她在太妃身邊,如何了得,如何能讓她安心養傷?不如就把挽緒放了回去,不要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的了。橫豎,一切都為了太妃快些好起來罷了。”

陳衝正愕然猶豫,鄭氏又道:“是了,還有那個叫趙添的小太監,我聽說皇上很喜歡他,連日裡因不見了他正鬨的不消停,若是查明無礙,不如也將那人一並放了吧。”

陳衝道:“這件事,其實是內閣範大人的意思……如果要放人,倒也要回稟他才好。”

鄭氏肅然道:“這都是內宮的事,又跟內閣首輔有什麼關係?首輔負責的隻是外頭的朝政大事罷了。陳衝,你可不要一味地總奉承著首輔,忘了自己的本分。”

陳衝忙跪地:“奴才不敢。”

鄭氏道:“我是苦口婆心的勸說,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太妃好,為了皇上好,你若是以為我是責怪你或者誰,那就大錯了。如今後宮無主,更要安穩和平才是,誰知太妃竟出了這件事,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快些把這個晦氣過了,免得把皇上也都連累了,陳衝,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陳衝哪裡敢說不明白,隻得唯唯答應而已。

範垣聽了陳衝的話,道:“既然如此,就也順著她的意思行事罷了。”

陳衝道:“您覺著,娘娘此舉是為了什麼?”陳衝當然不會單純的以為,鄭氏叫自己去隻是為了這兩件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

範垣不言語,隻是看著他。

四目相對,半晌,陳衝轉頭看看天色,瑟縮著肩膀道:“這風越發冷了,我總覺著最近仿佛有些要變天似的,首輔大人可也要記得隨時添衣才好。”

***

範垣跟陳衝分彆之後,默然尋思片刻,便回去麵聖,想要順勢帶琉璃出宮。

不料到了景泰殿,卻聽門口小太監說,吏部的鄭侍郎也在。

範垣聽見鄭宰思也在,不知為何心裡竟生出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進了殿中,果然見鄭宰思長身站裡,正在誇誇其談著什麼,朱儆坐在桌後,琉璃坐在他的身旁,兩個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鄭侍郎。

範垣心中的不快一重重加深,上前行禮,也不耐煩再做表麵文章,直接說道:“皇上,內人進宮時候不短,也是時候該出宮了,何況有她在此,皇上也無法安心讀書。”

朱儆本正聽得津津有味,偏範垣此刻來打斷,當即道:“不妨事,有純兒在,朕聽得更專心些呢。少傅不必擔心,你自去辦你的事吧。稍後朕會派人送純兒回去的。”

範垣被拒絕,臉色不大好。

鄭宰思偏說笑道:“大人也太愛護夫人了,好不容易進宮一趟,來了這會兒就緊著要走,大人放心,皇上偏寵夫人的很呢,而且書也讀的很好,您放心就是了。”

範垣看向琉璃,本是想讓她自己說,誰知琉璃跟他目光微微一對後,便又轉開去了。

朱儆道:“少傅還有彆的事麼?”

範垣垂下眼皮,告退而出。

這日,直到黃昏時候,琉璃才給宮中的馬車送回了溫家。

當夜,琉璃同溫姨媽又說了會兒話,心上困倦,便辭了回房休息。

又因養謙人在翰林院當值,並不回來,外頭也早早地閉了門。

且說琉璃自在房中,盥漱之後,卻偏偏沒了睡意。

她心想著白天在宮裡的所見所感……翻來覆去,身體已經勞累,心神也是疲乏的很了,可偏偏有一個詭奇的念想,執念般不住地鑽出來,更不許她安生入睡。

耳聽得外頭隱隱地梆子敲了三更,北風也隨著漸漸大了,一陣陣撲在窗上,仿佛要隨時的破窗而入。

琉璃一個人窩在被子裡,也不知屋子裡的火爐是熄滅了還是如何,從裡到外陣陣的冷。

外間小桃早就睡了,隱隱地聽見她極響亮的鼾聲。琉璃本是想叫她起來給自己倒杯水的,聽她睡得這樣香甜,倒也罷了。

少不得自己從被窩裡鑽出來,雙腳才落地,便又是一股透心的涼意,忙披了衣裳趿拉了鞋,開了棉罩竹籠,取了銅壺出來倒了杯水。

外頭的風雖大,月亮卻極好似的,照的窗紙上一片雪亮。

琉璃把桌上的燈剔亮了些,坐在桌邊兒喝了兩口溫水,勉強壓下心中的煩躁之意,又聽那風聲裡仿佛有虎嘯似的,心中竟無端有些淒惶。

卻不知今夜範垣是在內閣,還是範府,但……他倒是跟無事人一般。

琉璃喝了半杯水,隻覺得身上越發冷了,忙把杯子擱下,才要回床上睡了,突然聽到細微的敲門聲。

琉璃一怔,起初以為是聽錯了,可過了片刻,又輕輕響了兩聲。

她本猜不到這會兒還會有誰來,正要叫醒小桃去看看,然而聽著那篤定的叩響,突然心念一轉。

當下也不去叫人,自己走到門口,悄聲問道:“是誰?”

外間說:“是我。”正是範垣的聲音。

琉璃聽了這聲音,想也不想,忙裡頭的門閂抽了。

門扇開時,一陣風隨著湧了進來,裡頭的油燈隨著一搖,旋即便熄滅了。

琉璃忙著回身避風的瞬間,範垣已經邁步進來,他回身重新將門關了,見琉璃立在身邊,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琉璃本要叫他放自己下來,卻在這時,小桃仿佛察覺有風吹的冷,便翻了個身,嚇得琉璃就堵住嘴不言語了。

範垣將她抱到裡間,已經察覺她穿著裡衣,且隻披著一件薄襖子,便摸索著道:“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就下了地?這麼晚了,還沒睡?”

他從外頭來,身上冷的像是才從冰窟裡出來似的,琉璃越發縮成一團,恨不得重把自己裹到被子裡去:“你、你怎麼這麼晚來、來了?”

範垣拉了一床被褥將她圍住,自己脫了大氅,外裳,又去借著水洗了手臉才又回來。

也並不點燈,隻仗著明亮的月光,又看見桌上有琉璃喝剩下的半盞茶,就拿起來一飲而儘。

琉璃縮成一個粽子模樣,看著他在跟前兒走來走去,起初不吱聲,隻管看著。

等看範垣喝了冷茶,才忙道:“彆喝那個,留神肚子疼。”又掀開被子,說:“我給你倒新的。”

範垣早喝光了,把杯子放下,回到榻邊將她一把擁住:“你彆動,方才勞你開門,怕是給風吹著了,彆再出來折騰。”

月色之中,他鮮明的五官隱約可見,鳳眸裡的光芒也顯得格外溫柔。

琉璃竟不敢再看,慢慢低下頭:“你還沒說,你怎麼這會兒來了呢。”

範垣道:“我本來是想回府的,隻是……放心不下你。”

“我好好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範垣在她半溫半冷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真的好好的?既然好好的,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琉璃聽他說中症結,轉開頭不看他。

沉默中,過窗的風聲越急,呼呼作響,像是誰煩躁不安的心聲。

琉璃終於忍不住,便說道:“你為什麼沒有把府裡得了那毒點心的事告訴皇上,反說是太妃有事?”

範垣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卻不等琉璃回答,複緩緩說道:“我當然是為了範家著想。如果是承認宮裡的人下毒,且找到了黑手,倒也罷了,如果是府裡的人行事,在禦賜之物上動手腳,皇上自然不會很滿意聽見這種傳聞。”

琉璃又問:“那麼,太妃身邊的宮女,真的就是下毒的人?”

範垣道:“有這種懷疑。”

“隻是懷疑怎麼就把人捉了去呢?這也太冒失了,太妃現在又傷的那樣,怎麼好這麼對待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範垣聽著琉璃的質問,想到今日在黛煙宮裡她本能上前護著嚴雪的舉止……心中一陣酸澀。

他把中毒的事按在嚴雪身上,原因並不是像他方才回答琉璃的。

同樣,他也沒有辦法把嚴雪下毒的事告訴琉璃。

他雖然苦心孤詣地安排了嚴雪入王府保護琉璃,嚴雪風塵出身,眼神銳利,心思縝密不在他之下,對付這些後宅內的陰私自然是綽綽有餘,可謂最佳人選。

她也的確做的很好,行事密不透風,有好幾次,琉璃都有驚無險的度過。

可雖然琉璃不知道嚴雪是他的棋子,但天性本能,讓她始終對嚴雪心存感激,甚至也教育朱儆要好生對待孝順太妃。

範垣無話回答,隻好說道:“陳公公先前已經送了那宮女回去了。”

琉璃略微寬心,同時又道:“我想這件事一定是哪裡有什麼誤會,太妃是極好的人,她身邊的也絕不會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何況我跟他們無冤無仇,乾什麼要下毒?”

黑暗中,範垣望著琉璃:“好了,不要再提這個了。你是不是還有彆的事想跟我說呢?”

懷中,琉璃的身體仿佛僵了僵,然後她小聲地問道:“師兄……今兒我跟儆兒去黛煙宮的時候,聽見、聽見太妃說那些話……”

範垣屏息隻聽她說。琉璃道:“太妃所說的‘她’……是誰?”

這話朱儆也是問過的,範垣本已回答,琉璃當然也聽見了,但現在她卻又問起來。

範垣道:“不錯,‘她’,就是你。”

琉璃咽了一口唾沫:“那、那太妃說捂不熱,又是……”

“你不用在意那些,她不過是因為挽緒被內務司關押,才有些神智恍惚罷了。”

琉璃凝視著範垣,卻不說話。

範垣道:“你還冷不冷了?”

琉璃道:“冷。”

“那我們安歇可好?放心,我做你的暖爐,一會兒就熱了。”

範垣抱著琉璃,緩緩躺倒,果然,最初的冷意散去,他的身體暖意融融,比爐火更加令人受用,讓體質偏寒的琉璃幾乎無法抗拒。

琉璃貪戀般靠在範垣%e8%83%b8口,卻終究忍不住問:“師兄,你為什麼瞞著我。”

“我哪裡瞞著你?”

“你跟太妃,原先就認識的,對不對?”

過了會兒,範垣才淡淡道:“是不是鄭宰思告訴你的。”

“是。”琉璃也沒有否認。

白天在宮中,範垣同陳衝離開之後,鄭宰思便來麵聖。

趁著小皇帝前去更衣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