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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11 字 6個月前

, 因此琉璃起初也不知情。

琉璃心大, 聽了這件, 隻覺著果然可怕的很, 又很可憐那不幸失足落水的姬妾, 畢竟是一屍兩命……

隻因為嚴雪那次提到了蛇,琉璃閒著無事的時候突發奇想, 便覺著那有孕的姬妾會不會也是因為遇到了蛇, 所以才嚇得失足落了水呢?

又想, 假如她那次也貪玩靠近,而沒有遇見嚴雪,是不是也一不小心,步了那不幸的姬妾的後塵?畢竟她可聽小章說過很多次什麼水鬼找替身的故事,印象深刻。

何況她那時候偏也一樣懷有身孕呢,正是最合適的人選似的。

雖然琉璃覺著自己是在胡猜,但認真想想,未必不可能。

所以暗中竟大感激嚴雪。

對琉璃來說,嚴雪跟範垣兩人,是八竿子打不著了。

但琉璃不知道的是,嚴雪跟範垣,其實大有淵源。

他們兩人認識的那會兒,琉璃尚不知道世間還有範垣這個人,畢竟那時候,範垣還不叫“範垣”。

***

且說黛煙宮內,嚴雪聲聲逼問,範垣句句入耳,卻偏偏無可回答。

原先他來的時候,因見嚴雪氣定神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裡還曾想過用激將法激怒她,讓她說出下毒的真相。

但是因知道了嚴雪行事的動機,卻讓他心生不忍。

她因為琉璃而想害死溫純……卻不知琉璃就是溫純,可恨,但也可悲可憫。

同時正如嚴雪所說,還有她昔日對琉璃的種種護佑舊情。

那時候琉璃已經嫁入王府,而小狗圓兒也給毒死了。

範垣雖是端王的侍讀,時常出入端王府,但平日裡跟琉璃避忌還避忌不過來,又怎能管端王後宅的事。

但雖然是個外臣,範垣卻不比琉璃,他當然知道,深宅大院的後宅尚且波瀾詭譎呢,何況是王府?

如果說原先他還不以為意,那圓兒的死,就像是一個警告跟提醒。

可那會他還隻是個區區六品官,雖得端王寵信,卻並沒什麼權勢。

幸而有一個嚴雪。

範垣認得嚴雪,兩人之間應該說是“識於微時”,嚴雪在出名之前,就跟範垣相識了。

那時候兩個人,一個是貧賤微寒的私生子,一個是小戶人家的賤丫頭,卻因為機緣巧合撞在一起。

當初相識之初,範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衣著簡陋的嚴家丫頭,會用一種奇怪的方式跟自己結下半生的緣。

此時此刻,範垣隻需要一句“因為純兒就是陳琉璃”,便能完美的解釋一切。

隻可惜偏偏這最有效的解藥,同時又是最危險的毒。

一旦拿出來,隻怕會引出無限不可測的後患。

範垣擰眉回看著嚴雪。

當初自從身為皇太後琉璃出事後,範垣絕少跟嚴太妃見麵。因為一旦見到他,就會提醒自己再也見不到琉璃的事實。

範垣知道嚴雪想見自己,但他每每選擇回避。

這也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找上嚴雪,誰知竟是如此。

範垣一句話也沒有說,扭頭往外。

才走了兩步,隻聽得“哐啷”一聲,同時一聲隱忍的慘呼。

範垣猛然回身,卻見原先風爐上的紫金銚子滾落在地,裡頭的熱水灑了出來,嚴雪半跌在地上,裙子濕淋淋的,半邊手臂冒著熱氣。

範垣大驚,猛然轉身疾步趕過來,先將嚴雪從滾水裡抱開。

他正欲叫人,卻聽到殿門口有人驚呼了聲似的。

範垣抬頭看時,卻意外地發現……是小皇帝朱儆,旁邊跟著陳衝,右手邊卻是黛煙宮的宮女挽緒,三人呆呆地站著,繼而朱儆大叫:“少傅,你乾什麼!”

挽緒則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叫道:“娘娘!”

範垣隻得吩咐:“去傳太醫,娘娘被熱水燙傷了。”

說話間,便將嚴雪放在旁邊的圈椅上。挽緒早回頭吩咐了門口的宮人,自己上前將嚴雪的袖子挽起來,果然看見底下的胳膊已經從雪白變成了粉紅色,還散發著熱氣,看著極為嚇人。

範垣一眼看見,皺了皺眉,這會兒朱儆也走了進來:“這裡是怎麼了!”

範垣還未回答,嚴雪笑了笑,開口道:“皇上,首輔大人有一件事跟我商議,我方才要送他,不小心撞翻了風爐。”

朱儆看看她,又看看範垣,隻得先上前查看嚴雪的傷,見果然燙傷的不輕,不由也驚心道:“了不得,這肯定是疼得鑽心,太妃怎麼這樣大意?”

嚴雪咬著牙道:“皇上彆擔心,不是什麼大礙。”

陳衝也瞧見了,因知道範垣前來找嚴雪的用意,也隱約猜到兩人之間必然不快,見嚴雪傷的這樣嚴重,不免忐忑,便也跟著道:“這若是弄的不好,是會留下疤的。”

嚴雪手臂雖紅,臉色煞白,因為劇痛,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子,雖然竭力鎮定,聲音卻日漸微弱:“那也無妨,沒什麼……陳公公,彆隻管讓皇上看,且帶皇上去吧,這裡醃臢的……”

說到這裡,終於撐不住了,身子一歪,竟是疼的昏厥了過去。

朱儆到底不忍離開,直等到太醫趕來。

宮裡頭雖然時不時地會有些病痛之類,但是如此嚴重的燙傷卻還是第一次見,負責診治的太醫也嚇了一跳。

幸而嚴雪疼暈了過去,不然還要上藥之類的,更如刮肉一般令人難以忍受。

陳衝趁著朱儆在裡頭的功夫,往外走了幾步,悄悄地問範垣道:“怎會弄得這樣?”

範垣隻是搖了搖頭。

陳衝自責道:“是奴婢多嘴的緣故了。”

“跟公公無關。”

陳衝道:“其實也無憑無據的……”

“她自己承認了。”

“啊?”陳衝意外,雙眼圓睜。

範垣的心竟有些亂,便對陳衝說道:“隻是雖然她已經承認了,但那毒是從何而來,還不知道,你隻先把那個宮女扣押……問明白再說。”

陳衝的眼皮有些跳,忙抬手按住。

範垣停了停,道:“宮裡的事,你多費心些,其他跟藥源相關的則問黃橋。我先出宮一趟。”

陳衝才要答應,突然想起一件事:“稍等,皇上是為了趙添的事來找大人的。隻怕待會兒還要問起來。”

原來朱儆因連日不見趙添,也不肯再聽陳衝的搪塞,加上他人本就精靈,拿了兩個陳衝的近身小太監,一番威逼喝問,竟給他打聽出來趙添如今給壓在內務司裡審訊呢。

所以朱儆忙先質問陳衝,陳衝沒有範垣發話,卻不敢就放趙添,隻得編造了個理由,說是趙添辦壞了一件機密差事,範垣的命令,要查明白後才放人。

朱儆立刻就要找範垣,又得知他在黛煙宮,不由分說便趕了來。

半晌,嚴雪終於醒了,隻是手臂仍是疼的厲害,喝了一碗鎮痛的藥,仍不見效,然而這藥裡有安神的成分,嚴雪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

朱儆見狀,叮囑太醫們好生照看,自己離了宮裡。

小皇帝倒也沉得住氣,出了黛煙宮後,便回自己的寢殿,路上並不言語。

隻在進殿之後,朱儆坐了,才有條不紊地問範垣:“少傅今日去找太妃說什麼要緊的事?還要親自前往?”

範垣在路上早也想到了他會詢問這些,何況還有趙添一事,若沒有合情合理的解釋,隻怕瞞不過。

此刻聽朱儆問,範垣的眼前竟出現他進宮之前琉璃叮囑的話“彆嚇到了儆兒”。▃思▃兔▃網▃

話衝到嘴邊,又竭力忍住。

範垣道:“前兩日,禦膳房裡呈給太妃的糕點出了問題,最近我同陳公公正在追查此事,趙添也是因而被拘禁的,等查明了水落石出跟他無關,自然會放了他出來。我方才去見太妃,也是詢問此事。”

陳衝在旁見他突然把琉璃的遭遇嫁接到嚴雪身上,不禁詫異。

朱儆聽了這件事,驚道:“竟有此事?我怎麼不知道?”

範垣道:“因為怕驚嚇到皇上,也擔心引發彆的不必要的波折,所以才不曾跟皇上稟明,請皇上恕罪。”

朱儆呆了半晌:“那、那太妃可吃了那些糕點了麼?有沒有妨礙?”

範垣道:“幸而太妃並沒有吃,皇上放心。”

朱儆鬆了口氣:“僥幸。”想到方才嚴雪給燙傷後的慘狀,又覺不忍,又是生氣,“怎麼宮裡還有人敢圖謀不軌麼?陳衝,你快快查明!”

陳衝領命,範垣見已經把小皇帝搪塞過去了,正要借機出宮,朱儆突然叫道:“等等!”

範垣抬頭,見小皇帝滿麵緊張,甚至比方才聽說禦膳房的糕點出事還要慌亂似的。

朱儆直直地看著範垣:“朕突然想起來,前幾日朕命人給純兒送了些糕點過去,……可、可有沒有事?”

範垣見他竟想起此事,心中感慨,麵上卻不露聲色道:“啊,臣倒是忘了還有這件事,皇上放心就是了,自然無事。”

朱儆畢竟年小,見範垣一臉雲淡風輕,便長長地舒了口氣:“幸好幸好,嚇死朕了。”又擦擦額頭的汗,罵道:“這些圖謀不軌的人實在該死,一定要查明出來,嚴懲不怠!”

範垣離開宮中,往回而行的路上,親隨來說,琉璃如今還在積慶坊的娘家。

當下改道往積慶坊而去,他整整兩天沒見到琉璃,先前忙於政事跟追查幕後黑手,倒也罷了,如今越是靠近溫家,心裡竟有些莫名的驚悸之感。

範垣為了快些,便沒有乘轎子,選了騎馬前來,溫府的家人們遠遠地看著人來,等看清是他的時候,人已經翻身下馬,有一個小廝跌跌撞撞便忙往裡通報。

此刻溫養謙還未回來,裡頭溫姨媽正跟琉璃閒話,又做些針織等物。

聽見門上報,溫姨媽就對琉璃道:“到底來了,我估摸著也該差不多了。”

琉璃笑著把手中的活計放了起來:“什麼差不多了?”

溫姨媽道:“差不多來接你回去呀。”

“哪裡有這麼快,”琉璃道,“說了這次我多住幾日的。”

溫姨媽笑道:“那也罷了,橫豎四爺答應就行。”

正說著,外頭報說到了。溫姨媽忙一疊聲叫請。

範垣從外入內,身上帶了些冬日的寒氣兒,先向溫姨媽請了安。

琉璃已經叫丫頭備好熱水,讓他洗了手,又倒了滾熱的茶過來,親自端了給他。溫姨媽早讓他到靠爐子的圈椅上坐了烤火,又問外頭冷不冷等話。

範垣說了幾句,雖然應對自如,溫姨媽豈不知道他們小夫妻的心意,略說幾句,便道:“你們說會兒話,我吩咐了丫頭再來。”起身出外。

琉璃見溫姨媽出門,忙走到範垣身旁,舉手給他捂了捂耳朵。

柔軟溫暖的手心熨帖地貼在還有些冰冷的耳朵上,範垣舒服的渾身一個激靈,想讓琉璃拿開手,又不舍得,隻好受用著。

琉璃又給他輕輕地揉著肩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