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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16 字 6個月前

…不是因為自己的妹子,範垣在養謙的心目中,隻怕永遠都會是那個值得仰頭瞻仰的首輔大人。

而範垣在養謙心底的形象破滅,是從那天晚上,無意中後花園目睹的那一幕開始。

以前雖然有關範垣如何y亂內宮的傳聞,養謙因為跟範垣見過,覺著他的氣質談吐,行事為人絕非傳言裡那麼不堪,所以心裡隻是不信。

可目睹了範垣如此輕薄自己的妹子,卻讓養謙無法不信了。

溫純是那樣天真無邪的少女,又是範垣的表妹,誰知這個人平日裡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的,私底下卻乾出勾引輕薄無知少女這種下流的事,在養謙看來,簡直近似於禽獸一流了。

起先有琉璃的遮掩,倒還勉強說得過去,但那天喬遷之日,範垣當著鄭宰思的麵做那種驚世駭俗之舉,對養謙來說簡直更是毀滅般的打擊。

原本鄭宰思花名在外,且齊大非偶,並非良配,可是給範垣這樣一對比,鄭宰思顯然可敬起來。

畢竟鄭宰思再醉眠青樓等,溫養謙也並未目睹,可是範垣對琉璃一再輕狂,養謙卻是看的明明白白,簡直眼睛都像是給刺瞎一樣,更極為糟心。

如果不是琉璃堅持,溫姨媽助攻,養謙一定不肯把琉璃許配給範垣。

先前鄭家有意為鄭媛跟養謙拉線,養謙原先的確並不中意鄭媛,隻不過,一則是鄭宰思的關係,另一方麵,養謙的座師徐廉徐閣老,卻也有意撮合這門親事。

那時候範垣勸養謙不要當彆人的棋子,其實溫養謙雖看出了徐廉跟範垣麵和心不和,卻也並沒有到達想做徐廉的棋子的地步。

隻不過他心中籌謀的是:範垣如今勢大,隻手遮天,朝中唯一能跟他相抗的隻有徐廉徐閣老,倘若有朝一日範垣辜負或者委屈了琉璃,自己總要有足夠的能力跟他相爭。

所以那會兒關於鄭家的親事,養謙才猶豫不決。

他並不是為了賭氣,也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若是想給自己留一步餘地,以備將來的未雨綢繆。

此刻,看著範垣舉杯,養謙歎了口氣。

既然命中注定如此,且隻能放眼往前看。幸而方才在門外接了琉璃的時候,所見所感,知道妹子依舊的活潑可愛,好歹算是個不錯的開始。

養謙舉杯,正說道:“今日……”

突然範垣的一名隨從從外匆匆而入,在範垣耳畔說了句什麼。

範垣眉峰一蹙,竟把手中的酒杯放下。

養謙正勉強提起興致,見他如此,不禁不悅:“四爺可是有什麼急事?”

範垣轉頭向著他低語了一句,養謙聞言色變,忙也把杯子放下,兩人齊齊轉身往外而去。

第73章 暗戀

且說範垣在溫養謙耳畔低語一句, 養謙登時色變, 回身向著在座眾人做了個揖道:“有點急事,請恕我去去就來。”

在座除了徐廉範瀾外,範波,鄭宰思跟其他兩位都忙起身, 拱手回禮道:“不妨事, 請自便。”

當即養謙跟範垣轉身一起離開堂下, 剩下眾人都不知怎麼樣,範波因笑道:“這會子又有什麼著急的事, 就忙的這樣, 連四弟都跟著去了,總不成是新娘子有什麼召喚吧。”

範瀾咳嗽了聲,範波就不吱聲了。

徐廉仍是笑而不語, 鄭宰思心裡有數,隻笑著舉杯道:“他們雖有事, 咱們彆自個兒冷落了,來, 趁著他們不在,正好多喝兩盅。”

眾人這才又重又舉杯。

***

範垣同溫養謙往外而去,養謙心裡緊張,悄悄看一眼範垣,卻見他臉色平常,泰然自若。

養謙見他這般篤定,自個兒也很快鎮定下來, 如此一路往外,才出二門,就見前方路上,有個人晃晃悠悠地正下台階。

養謙忍不住又看範垣一眼,範垣察覺,便向著他一點頭。

兩人緊走幾步,齊齊行禮,口稱道:“參見皇上。”

原來這來人正是小皇帝朱儆,雖然人小小的,派頭奇大,背著兩隻小手,四平八穩地往前走過來,見他兩人行禮便點頭道:“免禮。”

兩個人站定,養謙尚未說話,範垣道:“皇上怎麼突然就來了?”

朱儆望著他,不答反問:“少傅成親的那天人多,朕不來也就罷了,怎麼你也不帶著純兒進宮看朕啊?”

按曆來的規矩說,以範垣這般身份,成婚之後次日,應要帶命婦進宮參見皇上。

隻是範垣隻怕琉璃見了朱儆後臉上會過不去,所以索性破格,並沒有進宮去。

此刻見朱儆居然先聲奪人似的問了起來,範垣道:“此等小事,本來不敢再去攪擾皇上。”

朱儆哼道:“這哪裡是小事?不過也罷了,橫豎你不進宮,朕出來看你們也是一樣的。”這倒是給自己出宮找了個最合適不過的理由。

朱儆身後跟著的是太監陳衝,聞言笑道:“皇上是惦記著首輔大人呢。”

範垣雖然習慣了教訓朱儆,隻不過這並非在範府,而是在溫家,且又的確是喜事,卻也不便說些什麼。

溫養謙見狀,便笑說道:“舍下鄙陋,皇上不嫌寒微,臣不勝榮幸感恩。”

朱儆笑道:“不用這樣。你彆趕我出去就是了。朕方才在外頭聽說今兒來了客人,都有誰呀?”

溫養謙便一一說了,朱儆聽說有徐廉在,對他這樣的小孩子來說,那也是個古板忠直的老臣,若是相見了,恐怕又給他嘮叨,總算堵住了範垣的嘴,若再招出另一個來反而不好了。

於是朱儆避之不及:“既然這樣,朕不進去了,我又不喝酒,免得也擾了你們的興致。你們自己仍進去喝就是了,也不用聲張說我來了,彆叫他們吃也吃不安心。”

養謙遲疑著應了聲,朱儆又問道:“純兒呢?”

養謙忙回在裡間,朱儆笑道:“朕去找她說話就是了。”說完了,又對範垣道:“對了少傅,可恭賀你終於成家啦,朕……就祝你跟純兒白首偕老,嗯……早生貴子吧。”

範垣原本肅然,直到聽了這句,才微微一笑,真心實意地拱手躬身道:“多謝皇上吉言。”

養謙在旁聽見朱儆說“早生貴子”,隻覺著眼皮啪地跳了跳,卻也罷了。

於是養謙親自領路,先送了朱儆到內宅過去,這邊範垣自己回到席上照應。

***

朱儆進裡的時候,琉璃正在跟溫姨媽說些閒話,問酒席擺的如何,今日又有誰來之類。

溫姨媽也問她範府裡如何,叮囑她跟妯娌等好生相處之類。

正說話,聽外頭道:“大爺進來了。”

因為內宅的丫頭們從沒有見過小皇帝的麵兒,且朱儆又是微服,所以她們都不認得,隻見溫養謙領著個派頭十足的小孩子,還當是範府或者其他王公貴宦府裡的小公子罷了。

溫姨媽跟琉璃自不知道,溫姨媽便跟琉璃說道:“我正要再囑咐他幾句,彆叫他為難了四爺呢。”

琉璃笑道:“這怎麼會?”

溫姨媽道:“你不知道……”才說到這裡,外間溫養謙咳嗽了聲打斷了,掀起簾子道:“母親,妹妹。”

溫姨媽還在笑,卻見養謙進了門,微微躬身掀起簾子,從門外又走進一個粉妝玉琢長的極為精致尊貴的小孩子來。

溫姨媽正詫異不解這是哪裡來的好孩子,琉璃猛地看見了,驚喜參半,忙起身叫道:“皇上……”

此刻養謙早把屋裡外的丫頭們打發到外間去了,溫姨媽聽琉璃突然叫了這一聲,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養謙上前提醒道:“母親,這是皇上。”

溫姨媽才慌了神,忙起身立在旁邊,又顫巍巍地忙行禮下去:“參見皇上……”

朱儆正打量琉璃,見溫姨媽張皇失措,便一笑道:“夫人平身,朕微服而來,不想驚動人,你也不要多禮啦。”

溫姨媽早已有些站立不穩,養謙忙在旁邊扶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朱儆拉著琉璃的手:“朕來看你了,你高不高興?”

琉璃自然是高興的難以言喻,但一想到朱儆是突如其來,有些不妥,又有些高興不起來,忙問:“怎麼忽然就來了,有多少人跟著?”

身後陳衝說道:“您放心,有十幾個禁衛在外頭呢。”

琉璃又問:“可見過少傅了?”

朱儆道:“才見過了,咦,好歹這次他沒有囉裡囉嗦的管我,怎麼就換了你了?”

琉璃一怔,溫姨媽聽了這話,因不了解朱儆的性子,隻當他是責怪琉璃,瞬間頭更暈了,搖搖欲墜。

琉璃忙撇下朱儆,回身跟養謙一起扶著溫姨媽到榻上休息。

溫姨媽因小皇帝在跟前,哪裡敢臥著,隻是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朱儆卻是個自來熟,早背著雙手,在屋裡轉來轉去地打量。

養謙因悄悄地對琉璃說道:“妹妹,你不如陪著皇上到外頭轉一轉,不然母親隻怕不能自在。”

琉璃忙答應了,便領著朱儆出門,沿著廊下往花園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片刻,朱儆拍了拍欄杆,回頭看琉璃:“純兒,溫夫人跟你很不一樣。”

琉璃問道:“哪裡不一樣?”

朱儆道:“她見了朕,嚇得不敢動,可見是膽子很小的人,你卻不一樣,你的膽子比許多人都大呢。”

琉璃隻是笑,並不肯說什麼。

她當然不是大膽,如果麵前的不是她一手拉扯長起來的兒子,隻怕她也跟溫姨媽等人一樣,隻有一個戰戰兢兢無所適從罷了。

一道燦燦的日光從簷下射落,照的廊下一片通明,縱然是秋日,竟也有幾分春天的暖意洋洋。

朱儆雙手按著欄杆,整個人用力一跳,竟然飛身而起,安安穩穩地坐在欄杆邊上。

琉璃見他動作的時候,早忙伸出手來護著,待見他坐的穩當才算放心,又笑道:“皇上怎麼這樣頑皮,倒要小心些。”

朱儆得意道:“這個算什麼?近來跟師父學武功,這才是皮毛罷了,將來學成了練給你看。”

琉璃忙問:“習武可辛苦?”

朱儆道:“不礙事,少傅說過,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如今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琉璃見他把範垣的話牢記在心,不禁暗自喜歡。

朱儆坐在欄杆上,悠閒地晃了晃雙腿,突然問道:“純兒,少傅對你好嗎?”

琉璃說道:“自然是極好的。”

朱儆歪頭打量著她,突然笑道:“我前日看書,學了一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琉璃不解他為什麼提到這句,朱儆道:“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我怕你嫁給少傅後,就學了他的樣兒,也來板著臉說教人了,這大概就叫做‘近墨者黑’,隻是看你好好的,突然又想,倘若少傅以後就跟你學,對我好起來呢?豈不是‘近朱者赤’?”

琉璃聽了這等荒唐的歪話,不由笑了起來:“你說顛倒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