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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61 字 6個月前

而言,這種又能賞心悅目又能足了口福的好事,當然是每個人都樂意看見的。

可誰又能想到,有人跟她的想法,偏偏正好相反。

比如王府裡的幾位姬妾。

因琉璃得寵,不免有人暗中看她不順眼,但王妃為人溫和賢淑,有王妃照看著,姬妾們倒也不敢興風作浪。

雖然有人悄悄地跟鄭王妃抱怨,說琉璃“恃寵而驕”,竟然把好好的花園弄成了那鄉野村婦們才把弄的果蔬院,實在是大煞風景,該管一管她才好。

鄭王妃卻並不惱,反而笑說:“這是好事,一來的確給王府裡省下了不少的花費,二來,等那果子結了後,你們就都能吃到新鮮的瓜果菜蔬了,豈不是好?你們都是跟著側妃沾了光了。”

大家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想讓王妃教訓教訓陳琉璃,可王妃如此大度……眾人表麵上就不敢言語了。

可私底下自然更加不忿,覺著王妃都要讓側妃一頭,實在是不成體統。

終於有個姓王的姬妾在伺候端王的時候,悄悄地吹了幾句枕頭風,端王便答應了特也給她辟一處地方,專門栽種玫瑰,為將來摘了插花並做胭脂膏子用。

琉璃仍是不放在心上,橫豎是個人的愛好,且又沒擾了她,她對花花草草從來也沒有仇,看著百花齊放的反而更好。

所以那些期待地等著看琉璃頹喪的人自然難免又失望了。

那一天,天氣炎熱。

端王在招待幾名屬官近臣。

琉璃照例往花園裡走去乘涼,到半道,陪著的丫鬟突然肚子疼,先匆匆地跑了。

因都是熟路,且晚間又無閒人,琉璃樂得自在,分開花枝,且看光景且散步閒逛。

將要沿著湖邊過假山,突然有個人影閃出來,把琉璃嚇了一跳。

因光線陰暗,看不清臉,可看身量竟是個男子,琉璃正要喝問,那人卻衝到跟前兒,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腕便走。

琉璃才要掙紮,那人壓低了嗓子喝道:“彆出聲!”

琉璃聽其音辨其形,脫口叫道:“師兄?!”

那人也不回答,隻是拉著她飛快地走了一陣,直到遠遠地能看見她院子門口的光亮了,才放開手後退,把自己隱入樹蔭底下的陰影中。

琉璃回頭,又是心驚又且不解,又有些不敢確信。

隻聽那人沉聲喝道:“回去,晚上彆出來!”然後一閃便消失了。

琉璃沒頭沒腦地回到院中,想了半晌,正有些心驚肉跳,便聽到外頭有些喧鬨的聲響。

底下的人出去打聽,回來卻說了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原來是之前那要種玫瑰花的姓王的寵姬,在院子的假山裡頭私通,偏被人發現了……打燈籠一照,原來對方正是負責種花的花匠。

端王倒是個寬厚大度的,便把那寵姬送給了花匠,攆他們離開了京城了事。

此後,琉璃本想立刻找機會詢問範垣,那夜是否是他及時將自己攔住。

範垣卻仍是表現的無事人一樣,琉璃心裡也明白,這種事是不好隨意出口的,既然沒有詢問的機會,索性守口如瓶。

起初琉璃還隻是覺著僥幸,如果不是被攔回來,不知會不會是她把那兩人撞了個正著。

後來也不知從哪裡聽來的風聲,說是那寵姬本是不忿琉璃得寵,想讓那花匠對琉璃不利,再讓人去捉拿,事情若鬨起來,端王自然不會容忍這樣一頂綠帽子。

隻卻不知為什麼自己先親身上了……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

先前自從知道範垣在皇後奪子一事上幫助自己後,之前這本已經沉寂的一件事也浮上心頭。

琉璃忍不住又問:“王府裡花匠的事,是師兄幫我,對不對?”

範垣望著麵前這張臉,將目光移開:“又提那個做什麼。”

“你、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範垣不答。

琉璃道:“你既然真心對我好,為什麼還總是對我冷冰冰的?總是不理我?”

範垣仍是不看她,微微抬頭。

琉璃舉手揉了揉頭發:“你知不知道,我會當真的。”

範垣看著她熟悉的動作,這才垂下眼皮:“那你想我怎麼樣?”

琉璃愣了愣:“至少,至少不要……”不要那麼冷若冰霜,猶如路人。

“你想讓我,仍像是往日你沒出閣時候一樣待你?”範垣淡淡地說,“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我還是我呀。”

“你不是,”範垣的語氣有些古怪,眼中電光石火似的,“你那時候……是殿下的女人。”

那時候,他的確不能再像是以前一樣對待陳琉璃。

就如同先前琉璃在宮裡麵對朱儆的時候一樣,一定要笑,就算是假裝的笑,強行的笑,也一定得露出笑容,不然就會哭出來。

而那時的範垣麵對陳琉璃,則一定要冷,就算是假意的冷,萬分不願的冷,也一定得如此。

不然的話……

就像是烈火焚身。

可她又怎麼知道?

範垣輕輕一笑,重轉開頭去。

隻聽琉璃道:“你、你……”

“我怎麼樣。”

“你喜歡我?”

猝不及防地問出了這句。

範垣從頭到腳,突然僵住了。

琉璃聽見自己的心如擂鼓:“師兄……是喜歡我?”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問,太驚世駭俗了。自從她出閣後,範垣始終冷淡的超然,她單方麵表示一點親近都不行,何況什麼男女私情。

但眼前像是一團迷霧,她不能忍受範垣對自己的若即若離,如真如假,到底是喜歡還是仇恨,不如就此了斷。

範垣不答,好像連臉都僵了。

琉璃索性又問:“師兄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如果討厭我,就不會明裡暗裡幫我了是不是,那……那就喜歡了?”

範垣轉過身。

琉璃拉住他衣袖:“你說呀!你到底說呀,你、你要是喜歡我,爹那時候要你娶我,你怎麼不肯答應?”

範垣猛然抬眸,有些無法置信地看向琉璃。

第53章 終身

範垣雙眸微睜, 兩隻鳳眼之中, 有突如其來的震驚跟意外, 又許是情緒作祟, 眼角竟微微泛紅。

“你……”他剛一張口, 又仿佛費力咽下一口氣般,如此一定神,才問道:“你怎麼知道?”

琉璃看著他這樣複雜的眸色, 不知為何心中竟極為難過。

範垣卻伸出手來,在她肩頭一握:“說啊, 你怎麼知道!”

情緒仿佛是可以傳染的, 琉璃不禁吸了吸鼻子:“我當然知道啦,因為爹問你的時候,我在外頭聽見了!”

“你……聽見了?”範垣越發不能相信, “你既然聽見了, 怎麼還……”

琉璃奮力推開他的雙手。

範垣瞪著她, 望著她惱怒的神情。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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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翰林把女兒寵的太好了。

又加上這些師兄弟們的疼愛照顧, 琉璃在並不算大的陳府之中簡直“稱王稱霸”, 生活其樂無邊。

大概是這樣的日子太過輕鬆自在, 琉璃一味地沉溺於眾小無猜的小兒女情懷中, 心無旁騖地隻顧玩樂,幾乎忘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年紀越來越大了, 已經可以開始談婚論嫁了。

陳翰林是個飽讀詩書的大儒, 生平最疼愛的自然是唯一的獨生女兒琉璃, 雖然心裡想著該給她找個好人家,但是放眼看去,高不成低不就,家世不錯的人品堪憂,人品好的家境窮困,家世跟人品都好的……似乎齊大非偶,高攀不上。

陳翰林不想委屈了琉璃,且也私心想著讓琉璃多陪自己些日子,所以對此事也是散漫對待。

其實陳翰林不是沒想過……從自己的弟子裡挑個人配給琉璃。

在他看來,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範垣。

隻可惜範垣的出身有些一言難儘,雖然陳翰林自己對他說過“英雄莫論出身”,但畢竟那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總想給琉璃配個稱心如意、無可挑剔的人物。

然而在範垣跟琉璃的相處中,陳翰林冷眼看著,不管琉璃如何刁蠻任性,偶爾捉弄,範垣竟並不怎麼認真生氣,反而對琉璃甚是寬和顧惜似的。

因知道範垣出身寒苦,又知道他是跟內斂縝密的性子,起初還以為他隻是隱忍,誰知久而久之,竟不像是單純的隱忍。

對範垣跟琉璃來說,兩個人大概是“當局者迷”,陳翰林卻旁觀者清。

陳翰林覺著,倘若把琉璃許配給範垣,以後範垣一定會如他自己一樣好生疼愛保護琉璃,不會讓自己最喜歡的女兒受了委屈。

但唯一的不足,是範垣現在一窮二白,一不能為家族接納,二也沒有什麼功名,雖然陳翰林知道以他的才學能力,將來金榜題名隻怕不在話下,可……縱然此事有十足的把握,到底還有一分要看天意。

就這麼冒冒然把琉璃許出去,仍是有點兒不甘心的。

就在春闈之前,陳府之中,陳翰林請弟子們吃年酒,也算是為即將而來的春闈給他們鼓勵打氣。

陳翰林不善飲酒,這日卻吃了三分醉意,同弟子們又說了幾句話,便回書房,隻叫範垣陪著。

範垣瞧出老師有心事,卻不動聲色,扶著陳翰林回了書房。

陳翰林落座,範垣親自倒了茶給老師喝,陳翰林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並不做聲。

範垣也垂首在旁侍立,耐心地等候。

終於,陳翰林開口:“垣兒,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這次春闈,你可有把握?”

範垣道:“弟子定會儘力。”

這回答,倒也符合他一貫謹慎自謙的性子。

陳翰林笑了笑,又吃了口茶,才道:“今日我叫你來,其實並不是說此事。”

範垣道:“老師有何吩咐?”

陳翰林道:“你的年紀不小了,可想沒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

範垣心中一動,隱隱猜到幾分,那顆心突然就敲小鼓似的,咚咚咚亂響起來。

麵上卻仍是泰然自若不露痕跡的:“弟子現在功不成名不就,不敢奢想此事。”

陳翰林仰頭笑了兩聲,道:“好,昔日霍去病說‘匈奴不滅,何以為家’,你有這種誌向,我心裡也甚是安慰。隻不過……難道你向來就沒有什麼中意喜歡的女子?”

範垣雖然貧寒出身,然而人物卻極為體麵出色,修眉鳳眸,神采內斂,就算平日裡隻是簡簡單單一身素色舊衫,也難掩一身風華氣質。

聽說上次小章等胡鬨,一塊兒去逛什麼花街,結果那樓上的姑娘們並不理睬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小章眾人,反爭相來拉扯一身舊衣站在最後的範垣。

陳翰林隻隱約聽說此事,麵上假裝不知。但他心裡明白,那些迎來送往的青樓女子眼神最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