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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當受騙,是因為他們沒有見識;宗室裡這幫小子容易上當受騙,顯然就不會是因為見識不夠了,而是因為他們沒有受過挫折!

“往上倒幾代,太/祖年少時還幫著家裡扛過豬,如今這些小子卻一個一個被養得不知民間疾苦。”皇上計上心頭,“正好學堂裡快放夏假了。叫人在京郊安排一個莊子,等到夏假的時候,把宗室裡適齡的小子都丟去莊子上種地。”

什麼榮王的孫子、公主的外孫,都該去吃一吃種田種地的苦!

心腹人暗想,皇上的心是好的,就怕那些貴人主子們舍不得孩子吃苦。

皇上卻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可行。如今宗室人員還不至於冗雜,子孫後輩是有數的。老一輩剛被清掃過一遍,一個個正老實著。再舍不得小輩吃苦,他們也不敢在這時候和皇上對著乾。更何況皇上還想到要借鑒顏楚音的辦法。

顏楚音說,可以派各地縣學的學子去鄉下宣講小冊子,為了不叫縣學學子消極怠工,宣講一事直接計入日常考核中。皇上覺得這方法好極了,也該給宗室們安排一些考核,種地時的種種表現都如實記下來,考核不通過就扣俸祿!

“要是考核過關,待到成年就優先安排差事。”皇上說。

如此,宗室們不吃苦是不成的了。

宗室們要是身上沒差事,就指著俸祿吃吃喝喝,俸祿扣光了豈不是要典當度日?差事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皇上安排了考核,反而叫一切變得公平了。

又過了兩日,朝堂上忽然爆出一件新鮮事。在這個宗室與世家互咬不放的關鍵時刻,這件事既和宗室無關,也和世家也無關,叫很多中間派鬆了口氣。再由著宗室和世家互咬下去,朝堂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中間派都不敢吱聲了。當此新鮮事一出,中間派們就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舌頭,紛紛站出來說話。

此事何為?益道知府周安為破獲了一起重大的拐賣案。被抓捕的犯罪分子多達幾十人,被解救的受害者更是不計其數。最重要的是犯罪分子中還有一些當地望族,膽子特彆大。他們為了消滅周安為手裡的證據,竟然派人追殺他!

周安為的運氣說好也不好,雖然順利破了案,但腹部被人捅了一刀,差一點沒熬過來。當消息傳到京城時,他才剛剛脫離危險,距離痊愈還早得很呢!

但周安為的運氣說不好卻又很好。這兩日上朝的時候,中間派們使勁地把話題往周安為身上扯。是因為周安為這一次的功勞特彆大嗎,把朝中的各位大佬們都震撼到了?不,隻是因為他立功趕上了一個好時候。現在隻要能有一件事把宗室和世家的互咬壓下去,彆管這件事是什麼,中間派們都會各種使勁。

無論如何,周安為這次確實是破了一起大案啊!破案就是好事啊!有了中間派的使勁推動,這事被大書特書、大誇特誇,十分的功勞被誇成了十二分!

於是吏部那邊很快就簽了文書,要調周安為來京城當京官了!

他原是地方知府,這是從四品官。如今調任京城為四品官,從官職上來看好像隻升了半級,但四品京官和四品的地方官能一樣嗎?周安為才多少歲?還不到三十!他家裡往好聽了說是耕讀之家,其實家裡就是種地的,一大家子苦供他一個讀書人,終於把他供出來了,娶的媳婦也是小門小戶,根本借不到嶽家的勢力,按照正常的升官路徑,他絕無可能在三十歲以前就當上四品京官!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他。

但又聽說皇上專門派了禦醫出京去給周安為診治,這種羨慕嫉妒的情緒便一下子消散了不少。都知道周安為中的那一刀是真的凶險,完全是拿命在拚,要是就這麼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隻是閻王沒收他,所以才輪到他升官!

又說,周安為當年得中進士後就外放當縣令去了,在他當縣令的那幾年,他一直兢兢業業,當地的民生、經濟、治安和稅收等等都抓得很好,吏部評考的時候都是上上等。所以這個人不是沒有能力的。真說起來,他就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到四五十歲也該調回京城當大官了,現在不過就是早了十年左右。

人們紛紛感慨,好官啊,這樣的好官難怪會被閻王放了一馬。

在這樣眾口一詞的稱讚中,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真相。這個周安為,他確實是一個好官,但他此番被調任來京城,真正的原因卻落在他妻子周聞氏身上。

周聞氏的真名應該叫牟小妹,儘管她已經完全沒了身為牟小妹時的記憶。她本是被精心培養了送進宮裡去的,但運氣不好,這事最終沒成,於是“廢物利用”似的嫁給了當時是縣學學子的周安為。他們夫妻感情不錯,但周聞氏連身份都是假的,這段婚姻經營在虛假的身份上,就算有再多真情,那又如何?

此番,周聞氏被皇上派去的人成功策反,這才是導致她丈夫周安為被調到京城的主要原因。當她的丈夫做了京官,並深得皇上信任,在幕後的人眼中,她的重要性就會跟著提升。到那時,幕後的人肯定會借用她的手去做些什麼。

而幕後人的動作一大,皇上就能順勢抓住他們了。

周安為破獲的那個案子是真的,確實存在重大的人口拐賣案,而且被拐賣的竟然有一半是成年男性,被賣去做苦力。但這個案子背後的最大功臣其實是曹項。他是曹胖子的叔叔,瞧著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其實卻是皇上的心腹。

曹項此番出京,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策反周聞氏。但他訓練有素又機敏異常,在路途中便發現了拐賣案的端倪,等到了目的地,他發現周安為也在秘密調查此案,索性就在暗中引導周安為,一邊幫助他破案,一邊保護他的安全。

周安為的傷其實並沒有那麼重,隻是瞧著嚇人而已。

等案子破了,周安為被調到京城的理由也有了,周聞氏也被成功策反了。她心裡十分清楚,上頭既然能叫周安為升官,自然也能叫周安為出個意外徹底死了。她雖然被洗腦頗深,但和周安為相識相知後,周安為是秀才時,她是秀才娘子;周安為是縣令時,她是縣令娘子,縣令凡事親力親為,縣令娘子不也得跟著接觸當地的各種人?當年被灌輸給她的那些想法早就隱隱有了鬆動……

這時又被曹項找上門,恩威並施,周聞氏自然就棄暗投明了。

曹項如今是周家新雇的護衛,做了巧妙的易容,到時候會跟著周家一塊兒進京。因為周聞氏是女眷,自然也安排了女密探,以貼身丫鬟的身份寸步不離地跟著周聞氏。至於周安為,他對於這一切一無所知,隻知道家裡添了下人。

外麵都在談論拐賣案和周安為,婓鶴、曹錄幾個當初被“罰”去慈孤院勞作過的人湊在一起。曹錄眨眨眼睛,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激動地按住婓鶴的手。

婓鶴道:“咱什麼都不知道。”

曹錄用力點頭:“對!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就是黑夜中戴著麵具劫富濟貧的大俠!我超棒的!

第一百零七章

再兩日, 便聽說在蹴鞠場騙了榮王孫子那夥人的騙子找著了。

人已經死了。§思§兔§在§線§閱§讀§

好巧不巧的,偏就死在蔡家的一個管事手裡。乍一看就像是被蔡家滅了口一樣。這個蔡家不是彆家,就是蔡柏家。蔡柏則是那個被喝醉酒的公主外孫誤認為表妹的倒黴蛋, 公主外孫當時抱著蔡柏哭得好不傷心,把彆人都樂壞了。

難不成這個騙子是蔡家安排的?邏輯上是通的, 蔡家是世家李家的姻親,而李家剛被宗室搞過, 他們家中早年姐妹相爭的醜事都被宗室翻出來了, 弄得顏麵儘失。蔡家為了李家報複宗室, 很說得過去。若是宗室裡的那些小輩無理毆打了太學子,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 他們爹娘肯定會被皇上罰跪皇陵去的!

然而蔡家的管事卻一直喊冤。他們家有位爺, 算起來應該是蔡柏的二伯, 平生沒彆個愛好, 就喜歡花花草草。這是風雅事, 蔡家二伯培育出來盆栽在京中有市無價。有些花開在深山老林, 蔡家二伯是不可能往深山老林鑽的, 時不時會從花農手中收購一些。這位“殺”了人的管事便負責幫主家搜羅花花草草。

不久前, 管事聽說某人手中有一盆極品蘭花,是從深山裡挖來的, 管事樂顛顛就去了,問那人賣不賣。那人說賣。錢貨兩訖後, 管事把蘭花抱回了家。

蔡家二伯那幾天訪友去了,兩天後回來, 發現這盆花是造假的!根本不是什麼極品蘭花!管事的眼力不如他, 被人騙了。光造假也就算了, 盆土裡還藏著很多細小的蟲卵, 一兩日就能孵化為成蟲的那種,等到蔡家二伯回來,那些蟲都已經孵化出來了,還汙染了同一個花圃裡的其他花。蔡家二伯氣得要死。

管事辦事不利,雖然主家寬厚,沒有過多責罰他,但他心裡哪裡憋得住這口氣!等他在街上再次遇到騙子時,如何能忍?帶著家丁就衝上去了!也不知道怎麼的,管事自辯說根本不曾把那人往死裡打,才剛抓住此人,他就死了。

至於這人是不是在不久前於蹴鞠場騙過宗室裡的一幫小子?

管事堅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宗室那邊得了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幫蔡家把鍋扣死了,非說所有事情就是蔡家安排的,這管事就是在殺人滅口。誰叫此前宗室和世家互咬,宗室吃了更多的虧呢?宗室對世家的仇恨積累得那麼深,哪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好在皇上是看重證據的。

或者說,皇上雖然想把世家徹底搞下去,哪怕用些陰謀手段也無所謂,但前提得是這個“陰謀手段”不會被任何人看破。管事殺人一案,就明麵上的證據來說,說是蔡家滅口,並不能完全取信於人。真判了蔡家的罪,有失英明啊!

再有,那騙子的幕後之人隻怕就是那些陰溝裡的老鼠,比起世家,皇上覺得陰溝裡的老鼠更不能忍。皇上固然利用了世家去整頓宗室,但一切還在他的控製之中。在這一張棋盤上,執棋者隻能是皇上,而不是那些陰溝裡的老鼠。

不久後,徐春生那邊的驗屍報告也出來了,上呈到了皇上麵前。按照她的說法,死者雖然看著像是被毆打致死的,身上有很多毆打傷,但那些傷口都不致命,而且那些傷裡頭還有一些是舊傷。他真正的死因其實是中毒。隻不過這種毒不像□□那樣會在嘴唇和指甲上表現出來,體表上看不出死者是中毒的。

人根本就不是死在蔡家管事手裡的啊!

這份驗屍報告是不好出現在人前的,就是給皇上等人做一個參考而已。皇上命人把驗屍報告收了,放在密匣裡。若是有幸能傳到後世,過個幾十年幾百年,也許後人便能接受這種破案手段了呢?到那時,徐春生的名字也會傳開。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