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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吏急得不行。其實他們的場地很大,能同時容得下好幾支隊伍做練習,所以太學和國子監都約了今日,他們本來沒覺得有問題……結果兩邊偏就瞧上了同一塊場子,為著場子爭起來了。

他們這些小吏,說是穿了身官衣,但也就比平頭百姓稍微好一點點,根本沒什麼權。太學這邊一幫讀書人,國子監那邊一幫貴勳,哪邊都得罪不起啊!

勸架都沒幾個人敢去勸!

“這麼下去真不行啊!兩邊的火氣越來越大,一旦打起來,叫這些小祖宗們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受傷了……”說這話的小吏忽然打了一個寒噤,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畫麵,他覺得自己命真苦,“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偏偏輪到我當值!”

“趕緊想個辦法吧!是不是應該找個人來管管!”

“找誰?咱們能去找誰?”

“先去太學和國子監傳信,在夫子趕來之前,咱們努力把場麵維持住了,爭取彆叫這些公子哥受傷……給我根杆子……”說話者打算硬著頭皮去勸架。

當下便有腳程快的,朝場子外麵跑去。

蹴鞠場外頭,顏楚音舉著那串香噴噴的油炸豆腐。想吃吧,又覺得邊走邊吃的行為很彆扭。不吃吧,香味直往他的鼻子裡鑽,好像越來越香了。他靈機一動,舉著豆腐串往沈昱的嘴邊遞:“來,第一口給你。可香了,你快點吃。”

沈昱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他哪好意思讓顏楚音喂啊,有心要接過來,但前麵為了表現,搶著幫顏楚音拎了好多東西,兩隻手上都是滿的,舉了右手想接過來,不成。換成左手,還是不成。顏楚音等不及了,催促道:“我給你舉著,你快吃一口。”哼哼,隻要沈昱吃了第一口,他接下來就可以毫無負擔地邊走邊吃了。有些事情吧,自己一個人做覺得彆扭;有人陪著做,就剛剛好。

沈昱猶猶豫豫地看著那串炸豆腐。

蹴鞠場的小吏剛跑到場子門口,正要套馬,就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熟悉的人。顏楚音很愛玩蹴鞠,以前沒少來這個場子,小吏自然認得他。沈昱呢,雖然不怎麼玩,但以前偶爾被同窗約著來玩的時候,玩得也很好,小吏也認得。

新樂侯,國子監那幫紈絝的頭頭。

沈昱,太學四公子之首。

小吏揉了揉眼睛,看到新樂侯舉著一串吃食,笑著遞到了沈昱嘴邊。

小吏下意識轉頭朝場子裡看去。沒錯,國子監那幫人和太學那幫人吵得正厲害,他都已經跑到大門口了,依然能聽得出來那邊的場麵快要維持不住了。

小吏又把腦袋轉回來。沈昱低頭,就著新樂侯的手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小吏:“!!!”

場子裡,國子監和太學馬上要乾起來了!場子外,兩邊的頭頭親親熱熱。

“瘋了。”小吏喃喃地說。

第一百零二章

因為顏楚音臉上的表情太過真誠, 催得又很急,所以直到沈昱已經將那一顆豆腐丸子吃到嘴裡了,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這種行為似乎太過親密。

沈昱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讀書人好像都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總得來說就是不苛求、不強迫, 同時也不嫉妒、不粘人,所以在鄔明等好友麵前, 沈昱絕無可能和他們如此親密。而在沈昱的記憶裡, 就算是他年紀很小的時候, 因為他總能很好地照顧自己,連最重要的親人沈丞相都沒喂過他。忽然在這一刻, 忽然就被顏楚音喂食了!

然而不等沈昱做什麼, 顏楚音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手。

沈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顏楚音剛剛喂完他, 就興匆匆地吃掉了下一顆丸子。雖然說, 每顆丸子都是獨立的, 沈昱吃前一顆時並沒有碰到第二顆, 但顏楚音如此不嫌棄地吃了……這種親密的行為明顯已經超出了沈昱的想象!

“果然好好吃啊!”顏楚音隻覺得心滿意足。

其實小侯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又有曹胖子那樣一個會吃的發小, 絕無可能錯過京城裡的各色美食!此時覺得炸豆腐丸子好吃,吃的大約是種氛圍。

見沈昱傻乎乎地愣在那裡, 顏楚音很是大方地把手裡的串遞過去:“是不是還想吃?那再分你兩顆好了。”丸子一共有六顆,顏楚音決定分沈昱一半。

蹴鞠場的小吏可不敢繼續耽誤下去了, 既然遇見了新樂侯和沈昱,那就不用跑去國子監和太學報信了!他佯裝一副淡定的樣子, 假裝沒有看見兩人你一顆我一顆的戲碼, 跑到兩人麵前賠罪道:“小人見過新樂侯, 見過沈公子……”

顏楚音下意識地把沒吃完的豆腐串藏在了身後。

這位小吏姓呂。不等顏楚音和沈昱說什麼, 呂小吏就苦著一張臉,語速飛快地把蹴鞠場裡的亂象說了一遍,先暗示了自己的為難,再暗示讓新樂侯和沈昱去管管。無論如何,新樂侯的身份穩穩壓過了國子監裡的其他紈絝,而沈昱在太學那麼有威望,隻要他們出馬了,肯定能夠各自管好一邊,控製住場麵。

顏楚音一臉嚴肅地說:“這是大事啊!”

他和小吏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本來朝中局勢就緊張,在這種時刻,無論是誰,隻要在今日的蹴鞠場上受傷了,都會被有心人利用,從而引發朝堂爭端。

顏楚音衝著身後招了招手,又有幾個侍衛站出來。他叫其中一人把沈昱手裡的東西都接過去,又叫剩下的人跟著自己進蹴鞠場。呂小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在心裡把佛教的菩薩們和道教的祖師爺們都念了一遍,感謝神明保佑啊。

然後呂小吏忽然發現自己這口氣鬆早了。

蹴鞠場門口拴著條溫順的看門狗。顏楚音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剩下的豆腐丸子,叫侍衛拿去喂狗了。他可不能當著小吏的麵吃這個!也不能叫沈昱吃。要是被小吏瞧見,豈不是有損他們的形象?隻能喂給大黃了,大黃好像很滿意。

顏楚音大約知道沈昱在太學中的地位,和他一樣,就是大家心中默認的領頭人唄!小侯爺扯了扯沈昱的袖子:“咱們先說好,等會兒見到那群不懂事的——兩邊都不懂事,我們國子監不懂事,你們太學也一樣。總之,見到他們以後,你完全不用顧及我的麵子,要堅定地站在你們太學那一邊,知道了嗎?”

“我們是勸架去的吧?”沈昱問。怎麼聽著是去幫架的?

“勸架歸勸架,但我不能對太學低頭,你不能對國子監低頭,明白嗎?”顏楚音認真地說,“兩邊是有‘世仇’的!要是你當著太學那麼多人的麵衝我們國子監低頭了,以後你還怎麼去當好太學的領頭人?總之,你心裡一定要有數。”

呂小吏聽到這話,差一點沒崴了腳。他懷疑自己找錯人了!偏偏沈昱還真的做出了一副感動的樣子,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那我們要怎麼勸架?”

“陰陽怪氣地勸!”顏楚音滿是信心地說,“我擅長這個,你學我就行了!”

陰陽怪氣?這真的是勸架去的?確定不是火上澆油嗎?呂小吏越發擔心。

等他們一行人趕到場子上,兩邊已經差不多要打起來了。其他小吏見到呂小吏請來了兩位這麼重要的人物,眼睛都是一亮,無人知道呂小吏心中的苦。

顏楚音大喝一聲:“做什麼呢!都給我住手!”~思~兔~網~

侍衛們紛紛出手。他們眼尖,隻盯著人群中跳得最歡的幾個,彆管那幾個是什麼身份,一上去就把他們按住了。至於那些渾水摸魚 ,見有人出來主事,摸魚者也就順勢收了手。出乎顏楚音的意料,蔣陞、婓鶴和曹錄都不在這裡。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正常,要是蔣陞他們在,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事情越鬨越大。這是休沐日,估計蔣陞他們請假了,再要麼就是跑去彆處訓練了。

顏楚音黑著臉問:“到底做什麼呢!蹴鞠是這樣玩的嗎?”真是的,那麼好吃的豆腐丸子,我才吃了一顆!要不是你們這些人搞事,我能把剩下的吃完。

國子監那邊見是顏楚音,自覺有了底氣,當下便有人站出來說:“新樂!這場子分明是我們約的,結果忽然冒出一幫沒長眼睛的要和我們搶場子……”

顏楚音立刻就陰陽怪氣起來了:“既然知道他們沒長眼睛,你們就不能大度一點嗎?你們什麼身份?”他沒忘了給沈昱使眼色,看見沒有,向我學習!

顏楚音在人群中來回掃著,挑著最眼熟的那幾個說,“你,榮王的孫子;你,郡主的兒子;你,雲王的外孫……都是背靠宗室的,這點氣量都沒有?知道人家眼睛不好,憐憫他們一下都做不到嗎?真是太叫人失望了!我皇舅舅平日裡都是怎麼教導你們的?做不到心懷蒼生也就罷了,竟然湊在這裡打架!”

呂小吏:“……”

沈昱:“……”

大約是顏楚音足夠陰陽怪氣,那個被他點名的榮王孫子,絲毫沒覺得顏楚音是來勸架的,聽了他的話以後隻覺得大快人心,大笑著說:“新樂侯說得很是!倒是我想差了,何必和一幫患有眼疾的人計較。這場子,我們不爭了!”

這話一出,太學那邊哪裡願意善罷甘休?

便有一人冷笑著說:“都說宗室裡多是一幫胡攪蠻纏的,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明明是你們記錯了場子,結果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佩服啊佩服……”這人學問不錯,直接引經據典說了一大堆,連氣都不用喘的,中間沒有絲毫停頓。

沈昱皺了皺眉頭,蔡柏這話明顯是把顏楚音帶進去了。讀書人總是這樣,遇到事情了,很有些天真的勇氣。彆管是什麼身份,他們都敢站出來罵一罵。

沈昱直接喊出此人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蔡柏,莫要再說了。那麼多場子空著,即便他們搞錯了,我們換一個便是,何必與人吵到現在?夫子裡平日裡是怎麼教導我們的?”寬和是君子的美德,夫子們都是講究君子之義的。

蔡柏並不服氣,哪怕是看在沈昱的麵子上沒有繼續引經據典地罵了,但還是抱怨說:“沈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我們倒是想和他們好好地講講道理呢,結果他們一個個……嘴巴臭得像吃了狗屎一樣!”我們根本忍不了啊!

“你他娘的說誰嘴巴臭?”榮王的孫子破口大罵。

顏楚音一個視線掃過去,榮王孫子往後縮了一下。沈昱看著蔡柏說:“我來晚了,確實不曾見過他們有多過分。我來的時候,隻見著兩邊是一樣的。”

讀書人習慣性不把話說得太明白。沈昱這話裡的意思,蔡柏在心裡理解了一下應該是——狗咬了你一口,你彆理會就是了,事後自有人知道你的委屈。但狗咬了你一口,你非要咬回去,世人見到你和狗互咬,隻會把你也當作狗。

就算真相和蔡柏說的一模一樣,是國子監這邊故意搞得事,一旦太學跟著鬨了,落在世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