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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關心道:“哎呀,怎麼讓他跑出來了?誰去碼頭上找下沈老頭,就說他兒子跑了!”

沈日耀雇了一輛馬車。他現在身上一點銀子都沒有了。之前的那些,進監獄時就被牢卒摸走了,顯然要不回來的。沈日耀沒有其他辦法,之前還想著要先揚個名,好被丞相“請”過去,現在隻能像個落魄親戚似的找上丞相府去了。

“去丞相府。”沈日耀對車夫說。

車夫啥也沒說,拉上車子就走。

沈日耀靠著車壁,在心裡慢慢梳理著事情。嗬,隻要和丞相相認,什麼侯爺不侯爺的,一定要叫他們付出代價!還有那些讓他吃儘了苦頭的獄卒,你們不是愛看我笑話嗎,不是搶我銀子、隻給我吃泔水嗎?我加倍給你們還回去!

等沈日耀回過神,就發現馬車行進的路線不對。

這哪裡是去內城的啊,分明是去外城碼頭的。

“你要做什麼?給我停下!”沈日耀大聲嗬斥車夫。

車夫頓時跑得更快了,一邊跑一邊問碼頭上的扛包人:“沈老頭在哪裡?他兒子犯病了,非說要去丞相府什麼的……我怕不知情的人真把他往丞相府拉,就假意答應了他。快,叫沈老頭把他兒子領走。”出這趟車全當做好事了,沒打算收車資。

沈日耀:“???”

真是豈有此理!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對著一位秀才胡言亂語!然而他越是情緒激烈地訓斥車夫,車夫和周圍的人就越是相信他瘋病犯了,沒人把他嘴裡的話當真。而他的親爹沈土根這會兒剛剛做完一單活,正坐在陰涼處休息。

沈土根遠遠瞧見一條船要靠岸,問旁邊人:“是不是又有活了?”

那人眯起眼睛認真看了一會兒,搖頭說:“這是貴人的船!他們有自己的家丁幫忙搬東西,用不上我們。看見那排馬車沒?那兩個標記分彆代表了平國公府和長公主府。許是有親戚遠道而來,這些馬車最近天天在碼頭上候著。”

沈土根神色一僵。平國公和長公主不就是那個小侯爺的爹娘嗎?一家子惡人!

等車夫經人指點終於找過來時,沈土根瞧見馬車上的兒子,嚇了一大跳!不遠處就是小侯爺的人,如果被他們知道……沈日耀還在那裡叫囂,一定要車夫好看雲雲,沈土根趕緊衝上去,捂住兒子的嘴,對著車夫點頭哈腰:“謝謝你,我兒子確實犯病了,他無論說的什麼,都是不作數的。他就是個瘋子。”

沈日耀:“???”

爹你怎麼回事!放開我!

可惜他根本掙脫不開。一個從小到大沒有乾過體力活的讀書人如何能掙開他日日在地裡刨食的老父親呢?他掙紮得越是厲害,沈土根越是不敢放開他。許是氣急攻心,許是沈土根捂得太嚴實叫沈日耀呼吸不暢,他直接暈了過去。

車夫越發同情沈土根,幫著他把沈日耀拉去了醫館。車夫愉快地想:哎,今天費了兩把子力氣卻沒賺到半個子,但因為是做好事,所以心裡真舒坦啊!

皇上那邊,負責調查沈日耀的人已經悄悄去了汾城。

而另一波當初設局保沈日耀考上秀才的人,終於知道了這一家在外城鬨出來的八卦。主謀氣得不行:“怎麼辦事的!為什麼讓他們這個時候來了京城?”

沈日耀這枚棋子不該是這個時候啟用的。

按照計劃,今年下半年有秋試,沈日耀那個才學,考秀才都過不了,肯定考不上舉人,但沒有關係,他們一定會保沈日耀考上。直到明年沈日耀來京城參加會試時,他的真實才學才會暴露,而那個時候才是算計沈德雙的好時候!

結果沈日耀這個時候就來京城了!

來就來吧,大不了暗中安排一個人把他勸回去,結果他竟然瘋了!

多好用的一枚棋子啊,現在整個兒廢了!

“汾城那邊剛送了信來。這個沈日耀,他收了一個大酒商的孝敬,酒商的意思是要把女兒嫁給他,他在酒桌上當著好多人的麵應了。結果等他酒醒了,卻又不甘心娶一個商家女為正妻,就想悄悄跑來京城借丞相的勢力‘被迫’結一門貴親,先娶了貴女,回頭再把商女納為妾侍……”底下人戰戰兢兢地回話。

汾城那邊的探子並沒有天天盯著沈日耀,為了日後能成功到算計沈丞相,他們不能在這時候露出明顯的痕跡。結果就讓沈日耀跑了!等探子查到消息把信送來京城時,沈日耀已經在京城待了半個多月。而沈日耀來京城的第二天,他就因為得罪新樂侯被關進了監獄。第十一天出獄時,他就已經是個瘋子了。

結一門貴親?

主謀恨不得一口老血吐沈日耀臉上。

你自己什麼玩意兒,心裡沒點數嗎?還想結一門貴親?

你怎麼不乾脆結一門陰親算了!

底下人猶豫了一下,又說:“這棋子不一定就廢了,也許還能用一用。”

用沈日耀算計沈德雙是不成了,如果他是被沈德雙逼瘋的,那沈德雙當年為什麼要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幫他科考作弊?如果沈德雙當年真幫他作弊了,為什麼現在不等事發又要把他逼瘋?這裡頭邏輯不通。但可以用來算計新樂侯!

飛揚跋扈的小侯爺把一個讀書人逼瘋了,這絕對能引起軒然大波。

他們本來沒想算計小侯爺,隻想撼動沈德雙在清流中的地位。但這不是事趕事撞上了嗎,通過算計小侯爺來挑起讀書人對武勳的不滿,也是一招好棋!

反正沈德雙也好,武勳也好,既然不能為他們所用,那都應該一點點鏟除掉!

第四十八章

有時候, 朝堂國事也與內宅家事仿佛,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主強則臣弱, 今上在朝堂上的掌控力還是不錯的,大方向上沒問題。

但大官下麵還有無數小吏。

這些小吏應當身世清白, 不清白的壓根吃不上公家的飯。但真的清白嗎?過繼、收養都是好用的手段,戶籍文書上這裡添一筆那裡減一筆, 不清白也變成清白的了。聯姻、利誘就更好用了, 原本真是清白的也能慢慢變得不清白。

小吏沒有上朝的資格, 但誰也不能忽視他們的作用。

那邊剛決定借著半盤殘局去算計顏楚音,稍稍一布置, 這邊就有人在黃禦史耳邊嘀嘀咕咕了。是幾個幫忙處理文書的小吏, 不入品的末流小官,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話題, 反正黃禦史從外麵走進來時, 就聽見他們幾個聊得正歡。

“你不要命啦, 咱們不過是閒聊, 怎麼就扯到那位頭上去了?!”

“又不是我胡說的!如今外城傳得正熱鬨呢, 那秀才果真瘋了。還是秀才呢,有個正經功名在身上, 不過是在酒樓裡發生了幾句口角,就被逼瘋了。”

一聽這話, 我們剛正不阿的黃禦史立馬皺起了眉頭。這說的是誰呢?竟然無視王法到這種地步,敢把秀才逼瘋?好大的膽子!當我們禦史台不存在嗎?

不等他詢問細節, 當下便又有一人說:“怎麼一人一個說法?我聽到的真相不是這樣的。那秀才心性輕浮, 去年知道自己考中時就高興瘋了, 哪裡是那位逼瘋的?你再這麼胡言亂語下去, 總有一天連累得我們所有人都掉腦袋!”

“就算那秀才確有舊疾在身,但不是那位咄咄逼人,他不至於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舊疾複發、斯文掃地。”說來說去還是要怪那位太跋扈,明裡暗裡瞧不起讀書人。那秀才著實可憐啊!

“好好一秀才,好好一青年才俊,如今連看病的錢都沒有……”

正說著呢,有人通過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黃禦史,立馬嚇得不敢多話了。黃禦史叫他們指名道姓地展開說說。問了兩遍,才有個人說出了新樂侯三個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黃禦史直接黑了臉,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之所以黑臉,是因為對新樂侯極為不滿。上次黃禦史有理有據地參了那幫紈絝一筆,紈絝確實受罰了,但就隻是去慈孤院裡轉了幾圈而已,沒過幾天就弄出了一個所謂的“功勞”,得了皇上金口玉言的褒獎。

黃禦史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絕對不能啊!

所以這不就生氣了嗎!

但其實黃禦史生氣的原因和大家的猜測截然相反。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上次參新樂侯是為了保自己的閨女。雖然新樂侯認為這是互惠互利,身為武勳被參真沒什麼,他們武勳反正不要臉。但黃禦史作為讀書人,他不這麼認為啊!

新樂侯大方,那是他不計較!黃禦史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他那樣參了新樂侯,確確實實損害了新樂侯的名聲。名聲這東西怎麼可能不重要呢?

黃禦史是對這些小吏生氣!經過上次那事,他自認為了解新樂侯,絕對做不出把讀書人逼瘋的事來。就算真做了,那也得先查查那讀書人有沒有問題!

這幫小吏未了解事情全貌就胡亂給新樂侯扣帽子,實在可惡!

都說禦史手中筆如刀,是可殺人的。黃禦史暗想:難不成這幫人以為我上次參了新樂侯沒得著好,反而徹底把侯爺一家得罪了,以至於這些日子惶惶不可終日,所以這次會想方設法抓住機會,借讀書人之勢徹底把新樂侯按死嗎?

嘖!

這是既瞧不起我黃某人的腦子,也瞧不起我的品性啊!

黃禦史黑著臉問:“具體怎麼回事,好好說一說。”

那些小吏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你一個我一個地說了起來。黃禦史正打算從這些說辭中抽絲剝繭去證明顏楚音的清白,就見與他不對付的朱禦史從外麵走進來。老朱手上提著一包用荷葉裹著的燒餅,應當剛買沒多久,還散著熱氣。

朱禦史當著黃禦史的麵翻了好大一白眼,陰陽怪氣地說:“你們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假消息?我們在禦史台當值,雖不負責查找具體證據,但也不能捕風捉影啊。老黃頭,你得好好教教他們。人啊,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

黃禦史眼巴巴地看過來。

朱禦史得意地笑了:“約莫個把時辰前,新樂侯去碼頭接親眷進城,路上正好碰到那秀才再次發病,侯爺不僅命侍衛上前將人控製住,還幫忙把人送去醫館、付了診金。那秀才的爹對著小侯爺千恩萬謝的,不住給侯爺磕頭呢!”

要真是新樂侯害了人,秀才他爹能這麼感激新樂侯嗎?

時間倒轉到一個時辰前。

沈昱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正坐在馬車裡。馬車猛然停住,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得了,又換了!他第四次變成新樂侯了。

去外城的路造得有些寬,最中間不走行人,隻走車馬。車夫隔著簾子請罪道,剛剛路邊的醫館裡忽然衝出來一個人,衝上了車馬道,他怕撞到人才猛然停車的。沈昱正要說沒關係,一侍衛說:“小侯爺,跑過去的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