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才偶爾帶著她出去活動。

在靠近圍牆邊的偏僻花園裡, 搜尋各種小動物的屍骨。

花園靠近宮門, 所以阿加莎帶著兩個黑衣教徒風塵仆仆進來時，她一眼便看見了。

那兩個教徒, 一胖一瘦，對比煞是鮮明。

愛麗絲注意瞧了幾眼那個胖子, 一頭金色的卷發, 海藍色的眼睛，睫毛長而卷, 配合著溫和的眸色，柔情似水。

阿加莎也感覺到了愛麗絲，轉頭看了過來, 露出笑容：“公主殿下。”

她朝著愛麗絲走過來。

“好久不見，阿加莎。”

距離上次見麵, 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阿加莎比過去黑了一點, 麵頰略微消瘦，可那雙眼睛, 卻過去更加乾淨透明，像是純澈映照著世界的寶石，不論是雜質還是光芒，都坦蕩呈現。

愛麗絲能清楚的一眼看見她湖藍色眸子裡的善良和憐憫, 不知道外麵與人形異獸的戰役，到底帶給了她什麼樣的經曆，以至於讓這個單純的女孩，年紀輕輕，就帶著一種脫世的慈悲。

“能去你家裡坐坐嗎，有些話，想跟你說。”阿加莎請求。

“好啊。”

愛麗絲沒有拒絕的理由，一行人隨即折返，到小宮殿。

阿加莎那兩個跟班教徒，並沒有進院子，而是等候在院子門口，隻有阿加莎一個人跟著愛麗絲上樓。

臥室的門剛關上，阿加莎就忽然對著愛麗絲噗通跪下。

愛麗絲有些吃驚，但並未扶起她，而是直接問道：“你想拜托我什麼？”

阿加莎慢慢紅了眼睛，晶瑩淚水湧出來，襯她乾淨的眼眸幾乎透明。

“公主殿下，您知道外麵的戰爭，慘烈到什麼地步嗎？”

愛麗絲搖頭，她每天待在宮裡，對外麵的那些戰役和戰爭的了解，僅僅來自於幾個字詞的戰報的數字。

損傷了多少人，有多少城鎮被占領，有多少百姓，遭到屠殺……隻是這樣死板的數字概念而已。

“血水染江，遍地碎屍，哭聲與鮮血占據了整個空氣……”愛麗絲悲戚的陷入回憶裡，“那根本就是地獄……活生生的地獄。”

愛麗絲垂下眸子，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並沒那麼多柔軟的覺悟去感同身受。

“國王和教會派出去的勇士，死傷慘烈，有的人，連屍骨都撿不回來，他們不是被吃掉同化了，就是被撕碎了……我真的不忍心，看著他們那樣犧牲死去，更不敢想象，那會給他們的家人，朋友，帶來多少痛苦……”

愛麗絲安靜聽著。

阿加莎在%e8%83%b8`前劃了一個十字，憐憫的閉上眼睛，隨後睜開，乞求的望著愛麗絲道：“你是女巫，你能製造骨偶，那你也一定能像三百年前的莫甘娜女巫那樣，製造出一個亡靈軍團，用它們去跟人形異鬼戰鬥！那樣的話，那些無辜的人，就不會犧牲了！”

愛麗絲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好笑：“可我並不是莫甘娜，我隻會做那些小動物的骨偶，我幫不了你。”

“不，你可以的！”阿加莎迫切道，“我能感覺到，你身體裡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還有埃蒂特，她同樣強大，如果你們兩個人都願意幫忙，我們一定能最快的結束這場戰爭。”

愛麗絲認真的看著她：“就算我願意幫你，可我到哪裡去找那麼多的屍骨和亡魂？而且，教皇怎麼會容忍我那樣張揚的出現？阿加莎，教皇容不下我這樣的女巫存在，我也不想被烈火燒死……”

“那如果我保護你，如果我以後成了……”話到一半，阿加莎又猛然停住。

她怎麼能有那麼邪惡和利欲的念頭？

她隻是教會的聖女，她沒有資格做教皇，從未有過這種先列。

愛麗絲看著她頹然的模樣，歎息道：“看吧，阿加莎，就算我願意，我也沒辦法幫你。”

阿加莎軟軟的跌坐在地板上，片刻後，失落渾噩的離開了小宮殿。

愛麗絲站在窗口，看著她孤單離開的背影，眸色難明。

埃蒂特抱住她的腰，下巴蹭了蹭愛麗絲的肩膀，試圖將愛麗絲的注意力，從阿加莎身上搶回來。

愛麗絲閉上眼睛，靠近埃蒂特的懷裡，輕聲說：“我忽然，有那麼一點不忍心……利用阿加莎了。”

她是真的，善良而赤誠的在拯救這個世界。

埃蒂特不懂愛麗絲話裡的深意，她隻是感覺到愛麗絲的失落，握住了她的手，蹭了蹭愛麗絲的側臉。

愛麗絲轉過身，輕捏著她的耳朵拽了一下：“真羨慕你這個無憂無慮傻東西。”

**

回教堂的路上，阿加莎一直在反省。

她不該有逾矩的念頭，那是大逆不道。

身後安靜跟著兩個教徒，三人穿過小路時，忽然聽見有女人的驚叫聲，阿加莎順聲一看。

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從岔路裡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左臉紅腫，帶著鮮明的巴掌印，她幾步狂衝過來，直撲在阿加莎的腳邊。

“救救我！”

阿加莎連忙拉起她：“怎麼了？”

女人哭得滿臉眼淚，頭發糊了半臉，十分狼狽，口中反反複複求著救命。

“到底怎麼了？”

“在那邊！”有人順著岔路追了過來，是兩個侍從，阿加莎認得他們，杜克皇子身邊的人。

“聖女大人。”兩個個侍從恭敬行禮。

“怎麼回事？”阿加莎將狼狽的弱勢女人護在身後。

侍從道：“這個女人是杜克皇子的侍姬，因為做錯了事情，惹得殿下生氣，正在被懲罰……”

“不是！”女人拚命搖頭，語無倫次的哭喊道，“我不是……是他們強迫我進宮的，我沒有……我是被綁進宮裡來的……聖女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願意入教會，叫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彆讓我回到杜克皇子身邊……求求你！”

阿加莎安撫的看了她一眼，對著侍從道：“二皇子殿下在哪兒，我想跟他談談。”

兩個侍從不敢開罪聖女，老老實實的將阿加莎帶到了另一邊的花園裡。

杜克正跟瑟曦在花園涼亭說話，兩個人的臉色都並不好看，地上還有一個打翻的果盤。

自從被退婚後，杜克就突然頓悟，不要命的開始減肥，人越發消瘦的同時，性格裡的暴戾卻相反的迅猛增長。

眼睛裡時時刻刻的都帶著一股怒氣，好似一顆繃緊的皮球，隨時準備爆炸。

阿加莎走近，瑟曦立即調整好表情，吩咐女傭收拾地上的果盤。

“阿加莎聖女。”她開口招呼。

阿加莎回禮：“皇後殿下，二皇子殿下。”

杜克不回應，眼神狠狠的盯著阿加莎身後那個女人。

女人瑟縮著往阿加莎身後躲，滿臉蒼白。

“二皇子殿下，我能問你要一個人嗎？”阿加莎開門見山。

杜克冷笑：“不能，我知道你想救這個賤人，我不同意！她就是我的狗，我想怎麼弄她就怎麼弄她。皇子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到教會來管了？”

阿加莎道：“可她並不願意，您為什麼要強迫她？”

杜克暴戾說：“不願意又如何，誰叫她就是個下賤女人，而我是皇子，我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就死！”

阿加莎道：“殿下，您不能這樣，她我會帶她回教堂，您如果實在想要她回到您身邊，就先征得她同意，到時我親自送她回來。”

“你敢！”杜克一腳踢翻桌子，“我的侍姬，你憑什麼管？阿加莎，彆以為你是聖女，我就不敢動你！”

他指著阿加莎，當真要動手。

“杜克！你給我冷靜一點！”瑟曦嗬斥。

“閉嘴！”杜克抄起一個椅子，砸在瑟曦腳邊。

瑟曦本能害怕的往後一退，誰知不小心踩空台階，腳步踉蹌，直往後仰。

“殿下！”

一雙溫熱的手扶住她的腰，待她站穩之後，馬上鬆開並且後退保持距離。

瑟曦回身看了一眼，是阿加莎身後的胖教徒。

那人抬起溫柔的眼睛，衝瑟曦一笑：“對不起殿下，冒犯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瑟曦嗯了一聲，轉移視線看著杜克說：“你們帶著那個女人先走吧，我來跟杜克談。”

“我說了不準！”杜克大吼大叫，把自己能抓起的所有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瑟曦不得不叫了侍從去拉住他。

阿加莎也不敢多停留，趕緊帶走了女人，路上詢問，得知她名叫拉曼多，是個商人的女兒，因為有幾分姿色，被強迫帶進宮來，送給杜克發泄玩弄。

她哭著捂住臉，露出的手臂和後頸上，遍布鞭痕和掐痕，杜克在床上對她極儘虐待，他並不碰她，隻是毆打。

等阿加莎走遠，杜克才勉強鎮定了一點，他轉頭吩咐他的人，讓他們重新給他找女人，要乾淨又漂亮。

“杜克，你鬨夠了沒有？”瑟曦忍不住訓斥他，“你再這樣下去，戴裡克也不會看不起你，你好不容易瘦下來……”

“我怎麼樣關你屁事！你憑什麼管我？”杜克對她沒有一點尊敬的意思。

“我是你母親！”

“我才你沒有你這樣放蕩的母親！”

“杜克！”瑟曦尖叫一聲，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杜克兩眼通紅，惡狠狠的盯了一眼瑟曦，甩袖離去。

瑟曦盯著他的背影，哪怕平時再驕傲再強勢，這會也不由紅了眼睛，憤怒又委屈。

就算她對杜克諸多不滿，但他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多少是有幾分感情，不然她這段時間也不會放下`身段的委屈求和。

可杜克卻進入了一種偏執的叛逆，對所有的人充滿攻擊性，對世界充滿嫉恨，完全不願意任何人靠近。

她脫力的坐在涼亭邊上，撐著住額頭。

思緒混亂裡，剛剛扶住她後腰的那個男教徒的臉，突然跳了出來。

她喜歡那雙眼睛，像極了他。

**

夏末時下了一場雨，氣溫一下子涼爽起來。

埃蒂特難得的不用窩在地下室，等雨停後，在院子裡練射箭。

愛麗絲在門口聽著她射箭的聲音看書。

阿洛隨後來訪，帶來三個消息。

第一是，之前找到的那個胖子已經進了皇宮，就是愛麗絲那天見到的那人，名字叫做安多。

然後是安杜魯·史塔克，也是阿洛同父異母的兄長，意外死在人形異獸的手裡。

第三就是，她明天將出發，去前線頂替安杜魯的位置。

“等我立了戰功回來，馬上就跟你訂婚。”阿洛衝她一眨眼，“喜上加喜，坐穩我在史塔克家裡的地位。”

愛麗絲回道：“我等你活著回來。”

阿洛皺眉：“你這話，聽著咋那麼不對味呢。”

愛麗絲拍拍她的肩膀，再給她兩個字：“加油。”

阿洛：“……對了，我還有個事要說，你靠過來點，這事情比較重大。”

她一臉嚴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