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護士。
關白羽早上起來的時候雖然難受,但覺得自己是可以撐住的。
可他哥那麼緊張他,他就覺得自己病的有點重了,也真的越來越不舒服。
等到了醫院,他更是有點迷迷瞪瞪的,腦子也有點轉不過彎來。
他軟軟地掛在石振的胳膊上,水水的雙眸看著石振,還未變聲的好聽聲音都啞了:“哥,掛水是不是要很多錢?”
“沒有,要不了多少錢。”石振道。
“哥,對不起。”關白羽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石振以為他是怕花錢愧疚:“沒事的沒事的……”
安靜了一會兒,關白羽啞著嗓子道:“哥,我想要掛水之後的鹽水瓶。”
“好,我等下去跟護士要。”
“哥,為什麼不打針啊,我還想要
針筒。”
“掛了水就不用打針。”
“哥,我還是第一次掛水呢,第一次!”關白羽說著,忍不住就笑了,他以前想掛水都沒得掛!
石振見關白羽又哭又笑,就知道關白羽多半有點迷糊了。
這樣迷糊的關白羽挺可愛的,也招人心疼,而他正跟關白羽說著話,醫生拿著針來了——要做皮試。
石振上輩子是癌症走的,他這人諱疾忌醫,發現的時候早就晚期了,他也不想治療,隻吃止痛藥打止痛針,沒多久就死了,沒受什麼罪。
而他年輕的時候,身體好得很,幾乎不生病,再加上窮……他隻在受傷住院的時候掛過水,都忘了要做皮試這事兒了。
關白羽也懵了,懵過就笑:“不是說不打針嗎?哎,要打針!”
“小羽,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說了。”石振聽著關白羽的聲音就難受。
關白羽瞧見針頭一點不怕,明明喉嚨不舒服,卻堅持說話:“打針不是打屁股嗎?為什麼打胳膊?”
等在他胳膊上做了皮試,他疼起來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就含了淚:“原來打針這麼疼,怪不得他們都不要打針……哥,我想要針筒。”
石振大概知道關白羽為什麼對針筒這麼執著。
再早幾年,打針都是用循環使用的玻璃針筒的,這幾年才換成塑料針筒。
這時候的人都節省,見不得浪費,打針的人就會把打完之後按理要扔的針筒要來,給孩子當玩具。
這年頭醫療廢品管得不嚴格,醫生都是願意給的,他們村裡的赤腳醫生甚至會主動問他們要不要,當然針頭他不給,怕小孩子不懂,紮傷自己。
石振跟護士說了一聲,護士就把給關白羽做皮試的個頭很小的針筒給了關白羽。
關白羽拿到手,眼裡的淚水就落下來了,默默地哭:“我的針筒好小。”
石振有種馬上去給他買個大針筒的衝動。
上輩子關白羽發燒的時候,也難受,會躺床上一動不動,但從沒有這樣過,他一邊忍不住想把這一幕記下來,一邊又忍不住難受。
關白羽突然去看石振,然後就不哭了,他心滿意足地摸了摸針筒,還對石振笑:“哥,其實打針不疼的,一點都不疼,真的不疼。”
他剛說完,護士就道:“打針是不疼,做皮試最疼了。”
關白羽又淚汪汪了。
真的很疼!
皮試做了許久,確定關白羽能掛水,就有護士來給他掛水。
這次關白羽倒是怕針頭了,但沒躲,隻轉開臉不去看針頭。
等終於掛上水,關白羽總算安靜了,看著點滴一滴滴落下,有些出神。
石振在旁邊陪著他,陪了一會兒,就見關白羽抖開他之前拿來給關白羽擋風的衣服,蓋在身上。
關白羽冷了?
也是,這幾天最高溫度雖然有二十幾度,但輸液室還是有些冷的,最多十幾度,再加上還有比體溫低的藥水被輸入到血液裡……
石振略一思索,就脫下`身上的外套,把關白羽裹緊,又找了護士,問有沒有熱水和一次性杯子。
熱水是有的,一次性杯子沒有。
好在石振帶著關白羽出來的時候,帶了個搪瓷杯,他跟護士討了一杯熱水,把一截輸液管放在熱水裡溫著,讓藥水溫熱一些。
這樣關白羽,應該就不冷了。
輸液室除了關白羽,還有幾個人在輸液,其中更有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的家長看到石振的做法,恍然大悟,連忙也去要了熱水。
他們家孩子也冷,他們之前隻知道抱著孩子讓孩子暖和點,都不知道還有這法子。
關白羽看看石振,
再看看那兩個抱著孩子哄的家長,對石振道:“哥,你以後有了孩子,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石振一愣。
他不可能有孩子。
上輩子他那些姐妹的孩子,曾到他麵前各種討好,尤其是他親妹妹的三個孩子,一副他答應一聲,就能馬上喊爹的架勢。
他對外說自己年輕時傷了身體,所以不會娶妻生子,他親妹妹就一心想把孩子過繼給他。
但他沒要。
關白羽又道:“也不知道我爸爸是怎麼樣的。”關白羽以前對親媽沒什麼惦記,畢竟對方不要他了,但很惦記自己的親爸。
畢竟他親爸,是死了才不能養他。
而且他親爸是在村子裡長大的,村裡很多人都知道他親爸小時候的事情,常常跟他提起,在他們嘴裡,他親爸是個聰明講義氣的人。
他就常想著,他爸要是沒死,他一定很幸福。
石振知道關白羽嘴裡的爸爸,應該是指他的親生父親。
關白羽先說他將來一定是個好爸爸,緊跟著又提起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孩子該不會想要個他這樣的爸爸吧?
石振有些哭笑不得。
以他的實際歲數,現在的關白羽給他當兒子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這……
算了,給關白羽當父親也無妨。
隻希望關白羽這輩子,能平安喜樂。
關白羽又問:“哥,你結婚了還會對我好嗎?”
他這些日子輾轉反側,想問的就是這句話。
偏又怕石振很快就去找對象,硬是不敢問。
石振道:“我一定對你最好。”
“為什麼?”
“你是我弟弟。”石振道。
關白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石振見關白羽睡著了,把打點滴的速度調慢了一點。
輸液太快他怕關白羽凍著或者不舒服。
過了一個多小時,這瓶水才掛完,石振叫了護士,護士就過來了,卻給換了另一瓶水。
竟然要掛兩瓶。
石振正心疼關白羽,關白羽醒了,他的眼神清明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仿佛含著水,但眉頭卻是皺起的。
“怎麼了?不舒服?”石振問。
護士也問:“手痛了?還是怎麼了?”
關白羽這會兒確實清醒了,麵露尷尬:“我想上廁所……能去廁所嗎?”
原來是想上廁所,也是,掛了這麼多水,肯定想上廁所。
石振拿著鹽水瓶舉起,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等下到了廁所裡,他扭頭不看著就行了,就不知道關白羽會不會害羞。
關白羽知道掛水的時候也能去廁所就高興了。
對於在石振麵前上廁所這件事,他一點障礙都沒有,倒是還惦記著掛水的玻璃瓶,急著問那來換瓶的護士:“姐姐,這個玻璃瓶能不能給我?”
那護士笑起來:“可以啊。”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第37章
關白羽從醫院回家的時候,帶回去兩個之前用來裝“鹽水”的大玻璃瓶,一個針筒,還有兩個拇指大小的小玻璃瓶。
這小瓶子也是裝藥的,護士把裡麵的藥用針抽出,打到掛水的玻璃瓶裡給關白羽用了之後,就將之擱在一邊,見關白羽眼巴巴地要玻璃瓶,就問他這個要不要。
關白羽當然要,石振就把這些瓶瓶罐罐拿去洗乾淨,給關白羽帶回家。
一路上,關白羽都喜滋滋地在三輪車裡玩瓶子,還對石振說:“哥,這個小瓶子的蓋子,大概是橡膠做的,它能用來當橡皮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沒有橡皮用,就跟赤腳醫生要這種瓶蓋,他看我可憐,總會給我幾個。”
“我知道。”石振笑了笑,九十年代以前,整個國家都處在物資非常不豐富的時期,任何一樣舊東西,都能開發出新用途來。
這種藥瓶上麵軟軟的瓶蓋拿來當橡皮用的事兒,隨處可見。
至於大玻璃瓶……他家也有從赤腳醫生那裡帶回來的鹽水瓶,他爸去地裡乾活,就用這瓶子裝水喝。
他們回到家已經中午了。
早上沒去擺攤賣飯團,家裡有一大鍋糯米煮的白米飯,石振就隨便吃了點,至於關白羽……糯米不好消化,石振給他煮了碗麵條,雜七雜八往裡加了點蔬菜,還加了幾片瘦肉,一個雞蛋。
關白羽靠在床上,一口一口慢慢吃。
掛水的效果立竿見影,他現在覺得自己好多了,就是吃東西的時候喉嚨特彆疼……
關白羽沒跟石振說這事兒,但石振見他吃得慢,想到醫生說他喉嚨裡全爛了,就知道他一定疼。
等關白羽吃過麵條,石振就找到關建國他娘,跟她買了一隻母雞,殺好剃毛之後,又把這隻雞的雞油扯下來,厚皮也用剪刀剪了個乾淨,放進鍋裡燉。
關白羽病了,需要吃點好的補一下。
雞燉了兩小時,等燉好,石振把雞和大部分雞湯撈起來,又在剩下的雞湯裡放米和水,煮粥。
不管是燉雞還是煮粥,都不需要一直看著,期間石振時不時去看關白羽。
關白羽回家後睡了一小會兒,但大部分時間醒著,石振也不讓他學習,隻讓他用收音機聽廣播。
這會兒把米下鍋之後,石振又進去了,問關白羽要不要喝水。
關白羽喉嚨痛,不是很想喝,但石振都問了,他還是喝了一點。
“餓不餓?”石振又問。
關白羽搖了搖頭。
石振摸摸他的腦袋,讓他躺下,自己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關白羽見狀往床裡挪了挪:“哥,你在我身邊躺一會兒吧?”
石振想了想,沒有拒絕。
他很注意分寸,不跟關白羽有過線的接觸,但兄弟間的正常相處,還是該有的。
不然反而讓關白羽懷疑或者多想。
見石振躺在自己身邊,關白羽說不出的高興。
石振天天晚上都跟石星火挨著睡,卻沒跟他挨著睡過,這還是第一次呢,真好。
想到之前石振陪自己去醫院,還這麼照顧自己,關白羽問:“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首先,你是我弟弟,”石振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值得我對你好。”
見關白羽有些茫然,石振笑起來:“如果關凱是我弟弟,那我估計偶爾來看看他,給他買點東西就算了,一定連說話都懶得跟他多說。”
關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