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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星河 淩伊丶 4305 字 6個月前

,不要疲勞駕駛。」

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是昏黑一片,車載屏幕上顯示時間為傍晚七點一刻。算起來艾星一個人連續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

寧河揉了揉臉,慢慢從放倒的真皮座椅裡坐起,發覺自己身上搭著一件艾星的外套。可是駕駛座上空無一人,跑車停在一處還算熱鬧的高速休息區內。

他回頭張望,發現艾星就靠著車外抽煙。那抹高挺的身影在暮色中勾勒出一種疏懶而從容的線條。

寧河覺得心跳不受控製地快了一點。他靠近車窗,仔細地看著艾星,很想記住他此刻的樣子: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夾著煙,姿態隨性地背靠跑車而站。

過了這麼多年,寧河心想,原來自己還是好愛艾星。愛得有增無減。

寧河開門下了車,走到艾星身邊。

艾星取下唇間的煙,垂手放於下風處。寧河靠近他,儘管四周人來人往,寧河卻沒有什麼顧慮,幾乎是緊貼著站在艾星身側。

艾星那隻揣在褲袋裡的手拿了出來,自然地環住寧河,問他,「睡好了嗎?」

說著,又笑了笑,低頭去蹭他的臉,「這邊臉上睡出壓痕了,怎麼這麼可愛。」

寧河任他攬著,一隻手伸過去,摸到他夾煙的那隻手,然後帶著他的手抬起來,湊到自己嘴邊,也跟著吸了一口。

煙頭的火光在寧河唇間跳閃明滅,起起落落,映著他精緻的五官。

艾星低聲問,「你在日本抽煙嗎?」——寧河回到艾星身邊這麼久,艾星沒見他主動抽過。

寧河慢慢吐出煙霧,說,「沒有。」

抬眸見著艾星有些疑惑的眼神,又道,「連你都從我生命裡斬斷了,戒煙就更不算什麼。我那時候也想過,答應你的事沒做成幾件,至少戒煙要守諾。」

說完以後,寧河感到自己腰間的那隻手似乎摟得更緊了。

艾星抬起夾煙的那隻手,以掌腹的位置推開寧河額前的碎發。

近來在相處時艾星很喜歡做這個動作。寧河的頭髮留得有些長了,有時垂落下來遮住眼睛,艾星就會替他抹開頭髮,然後親%e5%90%bb他的前額。

這是一種雄性動物表達佔有慾的信號,是一種體麵地、然而不失深意的%e5%90%bb。

寧河在艾星懷裡沒動,很溫順地讓他在自己額前貼了貼。可是他剛才抽煙的樣子又很淩厲,像一發出膛的子彈,擊在艾星心上,迅速激起了年輕男人體內那股帶有血腥味的慾望。

「餓了嗎?」艾星拿開自己的手,碎發又落下。他詢問寧河,字麵上的意思和內涵的意思交雜在一起,嗓音低沉性感。

寧河笑得很乾淨,眼神澄亮地看著艾星,「餓了,我們現在在哪裡?」

艾星很喜歡他這個樣子。寧河分明是深諳艾星的,卻總能在艾星深沉的心念之中找到一處製衡彼此的點。

「一個小時前開過了賓州,現在在俄亥俄州。」艾星給他解釋。

夜晚的風吹起來,挾著幾分涼意。寧河往艾星身上縮了縮,「我們找間酒店落腳吧,今晚別開了。」

艾星隻穿著一件短袖T恤,可是他的體溫已經足夠溫暖寧河。他說,「好,先找個地方把你餵飽。」

寧河眼底泛開笑意,問,「然後呢?」

艾星垂眸看他,手下掐著他的腰,麵不改色地說,「然後,你也喂餵我吧。」

寧河靠在他肩上,聞到艾星身上散發的淡淡煙草味。他想,何止是艾星想要佔有他呢,他也同樣想要佔有艾星,一分一毫也不會比艾星少。

他勾著嘴角,輕快地說,「成交。」

第53章 晚安,哥

旅行途中發生了很多事。每一樁每一件,事無钜細,艾星和寧河都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來。

好像他們共度的並不僅是五天時間,更像是重演了一場失落的青春。

他們在深夜的高速開車,音響裡放著搖滾或古典樂;在不同的酒店床上做\/愛、叫對方的名字、互訴衷腸;在陽光或陰雲下的沙灘邊觀海,迎接暴曬或暴雨,拍一些奇怪又好笑的照片。

他們吃過經濟便宜的路邊攤,站在連鎖超市外麵喝蘇打水、抽煙,在高速休息站裡下單麥當勞的優惠套餐;也有一晚穿得西裝革履,別著上萬美金的領針,去賭場一擲千金。

艾星的算術能力驚人,玩21點是個奇才,勝率超過七成,狂賺了一萬美金。當場就打電話叫人來給他在酒店的遊泳池邊放煙火,選了一堆非常爛俗的心形升空圖案,要一個一個放給寧河看。

一萬美金的煙火可以燃放十幾分鐘。寧河洗完澡,穿著浴衣站在露台邊,愣愣地看著直男審美造就的煙火,看了不到兩分鐘,忍無可忍地叫停了,說太汙染空氣,讓焰火師拿著小費速速撤退。

艾星從後麵摟著他,一臉誠懇地問,「你不喜歡嗎?」

寧河的表情和那些收了芭比粉口紅的女友無異,嘴上客客氣氣,心裡無語倫比。

還有一晚他們途經一處小鎮,因為找不到妥帖的酒店,就湊合住在一間條件簡陋的汽車旅館。

寧河睡前被艾星灌了酒,整個人在不太清醒的狀態和艾星做得很失控,因為叫聲太大,遭到隔壁房客拍牆投訴。第二天寧河堅決不肯出門,艾星隻能翻窗把他抱出房間,直接扛進車裡。

自駕旅行一路狂飆猛進,山巒海浪都迴盪愛意,把那些壓抑在艾星和寧河內心深處的感情,全都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他們有時像兩位優雅貴氣的少爺,有時也像兩個放肆無度的高中生,甜蜜而瘋狂地演繹著一場後青春期的浪漫。

到達洛杉磯這天已是深夜。艾星沒讓寧河訂酒店,說自己已有安排。

入城的一段路是艾星開的車,寧河迷迷糊糊地蓋著艾星的帽衫睡了一會兒。車停下以後,他也隨即醒來,剛一睜眼就看見一片熟悉的公寓佇立在夜色之中。

四周路燈昏黃,照著安靜的樓群和白色的牆磚,樓外掛著一整麵牆的收件箱。

寧河恍然如在夢中,愣愣地推門下車,站在四層樓前,禁不住心潮起伏。

艾星繞過車頭,走到他身邊,對他說,「你租住的那間公寓,我已經買下來了。」

寧河還沒回過神,又聽得艾星道,「按照加州法律規定,這算夫妻共同財產。」

寧河腦中回閃過六年前自己提著行李、將鑰匙投入報箱的一幕,情緒一下子湧起。他試圖掩飾,裝作無事地搓揉自己的臉,還是沒能忍住,最後輕聲而無奈地說,「恭喜你、艾星,又把我惹哭了。」

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他覺得手腳發軟,就地蹲下了,埋頭在手臂裡,像個小孩一樣抽泣。

這裡和過去一樣,仍有很多UCI的學生在此租房。一些年輕孩子麵露詫異地從寧河身邊路過,其中一兩位還很善意地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艾星笑著替他回應了那幾個學生的好意,蹲下去揉寧河的頭,哄他,「哭什麼...怎麼分手也哭,和好也哭。」

寧河抬起臉來,泫然帶淚的樣子一下子就撞進了艾星心裡。

寧河說,「艾星,我真的好愛你。」

艾星凝視著他,眼神溫柔,「Baby,I love you.」

然後趁著寧河不備,長臂一撈,將他直接打橫抱起來。

寧河下意識地攬住他的脖子,想讓艾星把他放下,又不好直說,把頭埋在他頸間,顧左右而言他,「行李還在車裡。」

艾星不由分說地把他抱走,「別管了,一會兒我來搬。」

公寓的門上掛著一把密碼鎖。艾星雙手被佔,就對寧河說,「領證日期。」於是寧河輸入了0502這組數字,順利地開了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艾星一直把他抱到客廳的沙發裡放下,然後轉身去開燈。

頂燈點亮的一刻,寧河非常驚訝地看到了一台放在牆角的鋼琴。

他曾在社區小公園裡為艾星彈唱一曲《River of Star》,用的就是這台滿身塗鴉、音準堪憂、沒有琴凳的舊琴。

他難忍心酸地想,在自己離開美國以後,艾星一定做了很多事,用以緬懷這段感情、這段婚姻,還有不辭而別的寧河。比如通過各種途徑,輾轉收回這台鋼琴。

寧河從沙發裡起身,走到鋼琴麵前。

在他觸到琴蓋的同時,艾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內部已經翻新,請了雅馬哈的技師重裝了琴弦和鍵盤,應該比那個時候好彈。」

寧河垂下頭,手指在琴蓋上慢慢撫過。艾星走上來,從後麵圈住他。

他們都沒有說話,在溫暖的相擁中暗自將六年光陰折疊。

最後是寧河開口打破沉默,「艾星。」他輕聲喚他,「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們在L.A舉行一場婚禮吧。」

艾星聞言怔了怔,然後抬手將他垂落側頰的髮絲捋到耳後,露出那兩枚耳環,「為什麼?」

寧河在他懷裡轉過身,與他麵對麵。

「當初離婚是我提的。如果重新在一起,總該給我們的感情一個交代。」

「噢...」艾星的尾音微微拖長,沉眼看著懷中人,「拿一場婚禮交換分別六年的原諒,是不是太輕易了?」

艾星的兩隻手撐在琴上,寧河伸手將他的手蓋住了,認真地看著他,「我可以等你原諒我,就算五年十年我也願意等。但婚禮是另外一件事。」

艾星大概是在重逢的第一眼,就已經原諒或者已經想要原諒寧河了。

可是他沒有在當下說出來,隻是問寧河,「你知道婚禮意味著什麼?」

寧河「嗯」了一聲,又道,「我不知道你爸爸和我媽媽會不會願意出席,但我會試試說服他們。」

其實艾星很懂寧河,但他卻重複問了一次,「為什麼,寧河?對我們來說婚禮不是非要不可。」

也許18歲的艾星和20歲的寧河,會把周圍人的認可、儀式感的意義,那些捆住世人的束縛也加諸在自己身上。以為相愛必要得到祝福,才會走向圓滿。

可是對於25歲的艾星和27的寧河而言,他們已經承受了太多,無須任何救贖。哪怕愛的是地獄深淵、水深火熱,也會義無反顧。

寧河握緊了艾星的手,慢而穩地說,「或許會來一些觀禮的親友,或許不會來。但那不重要,我隻是在意有沒有和你一起做這件事。」

他停下來,想從艾星的表情裡讀出一些什麼訊息,而後不太肯定地說,「除非你覺得沒有必要,那就按照你的意思......」

「當然要。」艾星打斷了他,頓了頓,又說,「如果邀請賓客不順利,一定和我商量。」

寧河笑了笑,「讓我先試試。」——話音雖然溫緩,言下卻沒有求助艾星的意思。

這套公寓雖然空置多年,艾星仍然雇了人每個月打掃,所有陳設都保持著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