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沈雲抒笑起來, 還沒來得及走過去，顧呈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
“怎麼來了？”他問。
她眨了眨眼：“來接你下班啊！”理所當然的語氣。
以前在紐約, 特彆想顧呈的時候, 無論默默在心裡叫了多少遍他的名字, 他也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麵前。可這回, 她叫他, 他就應聲。
這感覺真是美妙得像是在夢裡。
身後陸陸續續有合聿的律師出電梯, 看到這一幕，全都駐足看八卦。
混在人群裡的郭麗娜停下腳步，遠遠看著那對男女相視而笑的畫麵, 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然後, 下一秒，她安慰自己，人家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自己輸了不丟人。
“難怪顧師兄急吼吼的要結束會議。”小何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有人附和：“美人在懷, 哪比得上冷冰冰的案子和電腦。”
一陣哄笑，濃濃的調侃意味。
卻沒人去問怎麼好端端的兄妹關係又忽然間變了。
沈雲抒早就聽到那幾個不正經的律師說笑聲，這回她偷偷瞅顧呈一眼, 他嘴角含笑, 神色間並沒有任何不滿。
她鬆了口氣，聽小何說過, 他們的顧師兄最反感彆人八卦到他身上。
“請你吃宵夜？”顧呈看了看時間問。
“不是我請吃晚飯嗎？”
他帶著她往門口走：“這個點吃晚飯有點虧。”
沈雲抒沒聽懂，與合聿的律師們彙合走一塊，點頭打了個招呼後, 她放輕聲音問：“一起去嗎？”
顧呈回過頭看後麵的尾巴們：“他們不去，他們用不著我討好。”
合聿眾人：“……”
沈雲抒：“……”她怎麼沒發現他在討好她？
跟著顧呈去取車，仍然七兜八轉的開到了個不大的店麵，她發現他似乎更偏愛藏在角落裡的小店。
這個點店裡顯得有些冷清，顧呈熟門熟路的進去，把菜單遞過去，“牛肉湯麵不錯。”跟上回在T大附近的小餐廳一樣，他也推薦了他常吃的。
“那就牛肉湯麵。”她沒翻菜單直接說。
顧呈聞言，招來服務生，點了兩碗湯麵，依舊是其中一碗不要香菜。
“定了什麼時候的機票？”安靜下來，他問。
沈雲抒這才想起這茬，心間像被潑了盆冰水，她都忘了自己快回紐約了。
真是後悔！
她悶悶的答：“聖誕節回去，上午的飛機。”
顧呈看過去，都能看到沈雲抒耷拉的耳朵，“沒事，我有空去看你。”
話鋒一轉，他說：“在紐約都自己做飯？”
“你不是都知道嗎？”她說的是Ville的事情。
顧呈笑：“有些知道，有些Ville不敢問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抹溫情在眼底蔓延。
沈雲抒想起剛才收到的兩張照片，有股突如其來的情緒沒過心頭，她托腮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去紐約看的我？”
顧呈神色微微變了：“很多次，記不清了。”
寫出來是一回事，親口告訴她，仍讓他有些不自在。可她期待的目光，令人不忍拒絕。
“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剛去美國，在校門口看到你跟同學一起出來，後來你們去了麥當勞，你好像還哭了？第二次是你高一升學，那會兒你拿著成績單悶悶不樂一個人坐花壇邊上，我差點以為你下一秒要把成績單給丟進水池裡。”
他越說，沈雲抒臉頰越是泛熱，怎麼看到的都是她垂頭喪氣不好的一麵。
“第三次我有些不記得了，後來陸陸續續看過你幾次，擔心你還對周梓潤念念不忘……”顧呈頓住，自顧自笑起來，“讓Linda做了幾回知心姐姐。”
Linda和童宇驍都問過他，為什麼不親自上陣幫她，他隻是搖頭。
顧呈眼中的沈雲抒其實敏[gǎn]、獨立自尊心又強，從小見慣了冷暖。知道喬思習慣護著她，她大概覺得依賴姐姐的自己會讓喬思滿足開心，她就事事順著喬思，永遠乖巧柔弱的模樣。知道喬家大多數的親戚看不上她，她就比誰都努力，工作學習從不讓人操心。
而那時，他以為自己也在她眼中喬家親戚的行列裡。
於是，為了不讓她發現，更怕她知道後拒絕自己的關心，他總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或者找了擋箭牌關照她，但現在，他卻已經不希望生出一點誤會。
他這會兒終於想明白，她應該是為了她媽媽和對他的喜歡才去了美國，不肯回來。
有些心疼，還有些懊惱。
“現在怎麼都告訴我了？”沈雲抒吸吸鼻子，將升騰的酸意壓下去，“我覺得我現在就像個探險者，剛剛找到無價之寶，越挖越驚喜。”不過，也怕隻是黃粱一夢。
顧呈探身，伸手摁在她的腦門，使勁揉了揉，“因為不想你誤會。”其實並不是，但那個理由他不想說，至少現在不想。
服務生端著兩碗牛肉湯麵，下意識將沒有香菜的那碗放到沈雲抒麵前，被她搖頭阻止，“不是我的。”
服務生吃了一驚，不好意思說：“抱歉。”一般挑食的都是小姑娘，沒想到是個大老爺們。
顧呈很淡定，接過沒有香菜的牛肉麵先喝了口湯，“還是原來的味道。”
“很久不來了？我以為你常來？”沈雲抒也埋頭苦吃。
話題再次被岔開，他加了些醋進去，“嗯，剛跟楚譽開辦合聿的時候經常加班，帶著僅有的幾個同事一直來這裡吃宵夜。後來合聿附近開了幾個商場，已經快大半年沒來過了。”
她抬起頭，熱騰騰的霧氣裡，顧呈的臉有些模糊，卻依然讓人移不開眼，“我以為你不會來這樣的地方吃飯。”
“我對吃的不挑剔，除了幾個菜不愛吃，其他都隨意。”
“那還挺好養的。”她脫口而出，驚覺不對，迅速低下頭，悶聲不響的吃麵。
顧呈瞧見鴕鳥般的姑娘，淡淡一笑，“嗯，是挺好養的，改天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沈雲抒剛要說好，又聽到他說：“童宇驍在我麵前說了很多次，說你得了Linda的真傳。”
那時，童宇驍時不時要向他炫耀一下，好幾次還圖文並茂的給他看她跟著Linda又下廚做了什麼菜，有多好吃。
真是有點嫉妒。
“好啊，下次給你露一手，你愛吃什麼？允許你點三個菜。”
顧呈笑了，沈雲抒就看著他笑，忽然發現以前的自己挺蠢。
但現在這樣，真好。
*
翌日，沈雲抒做完書店的設計圖紙，跟喬思的朋友見完後，等在沈嘉胤學校門口。她要回紐約，她的活寶弟弟聽說後叫嚷了很久。
說什麼她不愛他了、一點都沒有姐弟愛了諸如此類孩子氣的話。
她知道他這是舍不得他。
放學鈴聲一響，等了幾分鐘，沈嘉胤直往沈雲抒這衝。
“姐！”高高興興的叫她。
“期末考試什麼時候？”
沈嘉胤“嘖”了一聲：“姐，你可真會潑人冷水！”
沈雲抒不在意：“這是提醒你好好學習，彆指望期末成績出來我還能像這次來滅火。”
“臨走了都不忘教育我，姐，你真不愛我了！”
“我這不是特意帶你出來吃飯了嘛！”
沈嘉胤很好哄，一聽立馬笑起來，“姐，我要吃火鍋。”
“行，隨你。”沈雲抒很爽快，“不過，吃完立刻回家做作業。”
然後，看著弟弟傻乎乎的模樣，她忍不住伸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沈嘉胤不滿，差點跳起來，但看到她眼底帶笑的模樣，略蹲下.身，任她揉個夠。
沈雲抒忽然想起了米菲。
大概就是米菲的性格跟沈嘉胤特彆像，她才一直這麼偏心她。
打車到沈家附近的萬達，想吃的“狠牛”早就排起了長隊。兩個人就坐在火鍋店門口的等候區，她督促弟弟拿出作業本做題，她就在一邊看著，邊看邊跟顧呈發消息。
“這麼巧！”□思□兔□在□線□閱□讀□
眼前一暗，沈雲抒抬頭。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周梓潤。
“吃火鍋？”他在沈嘉胤邊上挑了個空位坐下來，“還帶著小朋友？”
“嘖，誰說我小朋友的？”沈嘉胤瞪了一眼，不滿的將目光轉向沈雲抒，“姐，這誰啊？”會不會說話？
沈雲抒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先寫著，我說兩句話就回來。”說著，轉向周梓潤，“走吧，想跟你聊兩句。”
周梓潤求之不得，眼睛都亮了，“行，邊上說。”
走到邊上，窗外就是萬達閃著光的金字塔，沈雲抒想起了喬薇。
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周梓潤等了會，主動問：“這兩天很忙？”
“還行。”她答得有些冷淡。
“我以為你很忙，都沒有回我微信。”周梓潤覺得無奈，隨即歎氣說，“正常的老同學聯絡聯絡總不為過吧？”
沈雲抒突然困惑起來：“我們十年沒見了吧？”
“嗯。”
“我一直沒明白，你怎麼會喜歡我呢？”
周梓潤愣了愣，側頭看著她，目光專注，“我也沒明白。”但就是一直記掛在心頭，從沒忘記過。
沈雲抒沒有避開他過於熾熱的視線，一下子撞進他的眼底，“老實說，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最喜歡什麼顏色？為什麼會選擇做室內設計嗎？”
“周梓潤，你彆怪我矯情和直白，十年，我長了十歲，這些時光不是白走的。”
她想告訴他他牽掛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早已不是他曾經喜歡的那一個了，或者是還是那句“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的老話？
念念不忘，未必會有回響。
話音剛落，不等周梓潤反應，沈雲抒自己卻怔住，有種恍然大悟的情緒。
這兩天顧呈逮著機會就玩“坦白遊戲”，她好像有些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同學：原來我就是你們坐火箭的燃料！伐開森！
顧二哥：挺好。
沈姑娘：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周同學：……
☆、第二十四章
周梓潤有些怔鬆, 沒想到沈雲抒會這麼說。他單手插在褲兜，似是思索幾秒, 側過頭, 他剛想說話, 忽的愣住。
身邊的姑娘擰著眉, 仿佛比他還要糾結, 很快, 她又笑了起來，卻仍然是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樣。
“沈雲抒。”周梓潤叫她，“我知道你愛吃糖, 你最喜歡藍色, 至於為什麼做室內設計……我知道其實你本來想考法律專業。”
沈雲抒低著頭，一臉不可思議，隨即莞爾, “但我的記憶裡, 除了跟你一起做題，我們好像沒什麼特彆的交集。”
周梓潤喜歡的大概是記憶中的她，又或者是想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