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谘詢中心,能幫人消除痛苦的記憶,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打電話聯係治療。

對方說他們是連通三界的心理谘詢中心,可以讓他徹底忘掉那段鮮血淋漓的記憶,也能保證他的躁狂抑鬱症不發作,隻是有兩個條件——第一,接受治療的事不能和任何人透露,包括至親的人;第二,他必須和他們簽訂一個靈魂契約,死後為他們谘詢中心服務。

夏銘這一代人差不多都是無神論者,他們珍惜現世的幸福,從來不會將希望寄托到來生,所以對於死後的事,夏銘一點兒都不關心,他隻想和方言白頭偕老,幸福地過一輩子。

就算有來生,也得喝孟婆湯啊,到時候是投胎轉世還是為其他機構服務,對他來講都沒什麼區彆。

所以夏銘就簽了約。

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那麼卑鄙。

“那時候言哥正在雲南錄真人秀,網上突然曝出我和他在一起的親密照片,還特意把他全身都打了馬賽克,經紀人暗示這可能是言哥做的手腳,”夏銘垂下眼眸,笑了一下,“可是我不信。言哥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介意被人曝光,因為我們本來就想在婚後公開這段感情,早點兒晚點兒又有什麼關係?”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自殺。”

“可是那天晚上,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操縱了,身不由己地爬上了公司的樓頂,身不由己地跳了下去,”夏銘苦笑了一下,“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突然明白過來,我被騙了。我一直以為我簽的那個靈魂契約是要等我百年之後才會生效,沒想到他們根本就等不及,用我老公不在的這個機會,製造了一場邏輯完全經得住推敲的自殺事件。”

“我恨死他們了,又恨又後悔,拚命掙紮,可是無濟於事。一直到半個多月後,他們要用魂魄煉製傀儡,我才找到一個機會,偷偷溜了出來。可是……我簽了靈魂血契,其中的一魂一魄被釘死在契約上動彈不得。”

“所以逃出來的我……就成了一個魂魄殘缺不全的孤魂野鬼。”

☆、與鬼同居

孟謨之前就一直在疑惑, 玉帝是怎麼打著三界心理谘詢中心的幌子哄騙人類和他們簽訂靈魂契約,又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收集和控製了大量的魂魄的。

原來如此。

先騙他們簽下靈魂契約,然後再製造一場意外,讓他們合情合理地死去。

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死亡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怪不得……

怪不得夏銘在曝光不久之後就“自殺”了,甚至等不到方言回來。

怪不得這麼多年方言怎麼也查不出曝光者的身份,因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 根本就不是人。

怪不得之前就連孟謨和敖欽也看不到夏銘的魂魄,聽不到他的聲音,原來……逃出來的僅僅是一個殘缺不全的鬼魂。

而現在, 隨著玉帝體內的惡靈灰飛煙滅,靈魂契約解了,眼前這個夏銘終於是一個完整的鬼了,所以孟謨和敖欽不用借助攝像頭, 就可以看見他。

孟謨遠遠看了一眼方言的方向,問:“後來呢?”

“後來……”夏銘低頭苦笑了一下:“剛逃出去的時候, 我想過揭發他們,可我隻是一個在人間飄蕩的遊魂,沒有人能看見我,也不知道該去找誰申冤, 更害怕會連累到我的父母親人,還有我最愛的人……慢慢地,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無處可去,就一路飄回了家鄉。想看看我的親人和愛人怎麼樣了。”

“父母雖然因為我的‘自殺’而傷心, 但我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承歡膝下,日子也還能過得下去,可是言哥……”夏銘露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我親眼看著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到最後幾乎形銷骨立,可是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也做不了,既不能照顧他,也無法安慰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又著急又擔心,在公寓樓裡四處亂飄,在樓梯間裡和一個拿著手機邊走邊視頻的人擦肩而過……我以為他看不到我,生無可戀地對他做了個鬼臉,可是他‘啊’地大叫了一聲,驚惶失措地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撕心裂肺地喊救命,結果一不小心踏空了,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折了腿。”

“一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人類是可以通過攝像頭看見我的。”

“我想過回去找言哥,告訴他我還在他身邊,讓他好好兒照顧自己,帶著我未竟的心願活下去……可是我太醜了,”夏銘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推了推歪掉的鼻子,哭喪著臉說,“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那麼讓他知道我的存在,除了破壞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希望在我老公心裡,我一直是他初見時候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小媳婦兒。而不是一個滿臉血慘不忍睹的鬼。”

“可是我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言哥這麼消沉下去,所以……我實在沒有辦法,就去找了之前聯係過我的那部大IP的投資商。他曾經通過經紀人隱晦地暗示想要潛規則我。”

於是夏銘一臉血地出現在了投資商的攝像頭裡。

把投資商嚇了個半死,乖乖地把男一給了當時頗不得誌的方言。

就是那部劇,讓方言一炮走紅。

從那以後,隻要是方言想接的劇,夏銘就會想方設法幫他拿到手。

——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很少有真的一點兒腥都不沾的。那些腦滿腸肥的投資商、熟諳潛規則的製片人和三天兩頭睡小明星的導演,平素虧心事做得多了,最害怕的就是鬼。

說來也好笑,夏銘做人的時候從來奈何不了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和他們周旋,做鬼了,反倒所向披靡了。

他想替方言拿下的角色,幾乎從來沒有拿不下的。

就這樣,夏銘看著方言一步步從消沉中走了出來,看著他一點點出名了、火了、爆了,看著他站在世界頂級的電影節領獎台上,帥氣得閃閃發光……夏銘坐在台下攝像機拍不到的角落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帥氣的老公,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他好開心啊!

他小心翼翼地避過所有攝像頭,開心地陪著方言趕通告、拍戲、領獎,開心地和他親愛的老公“同居”。

方言拿著小噴壺澆灌他生前養的小仙人掌,喂他生前喂的小烏龜,夏銘就站在旁邊拿手去逗弄看不到他的小烏龜,還調皮地伸手去摸仙人掌的刺。

方言圍著圍裙在廚房炒他生前炒過的菜,煲他生前煲過的湯,夏銘就從身後親親昵昵地摟著他的腰,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賢惠的老公親手做飯煲湯,開著水開了、湯滾了,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夏銘雖然聞不到,但卻能想象得出那種屬於“家”的味道,很幸福很幸福。

等到天黑了,他就刺溜一下子鑽進方言定製的等身人偶裡,幸福地窩在方言懷裡,癡癡地看著他帥氣的睡顏,一看就是一整夜。

方言睡著的時候,總是緊緊皺著眉頭,有時候還會做噩夢,一身大汗淋漓地醒過來。

夏銘很心疼很心疼,他想用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可是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指穿過他的額頭,想伸手抱抱他,手臂卻徒勞地穿過他的身體。

哦,對,他已經死了。

再也沒有辦法觸碰到他的愛人了。

想到這兒,他難過地癟了癟嘴,整隻鬼都喪了起來。

……

夏銘就這樣和方言“同居”了十年,有開心、有幸福、有難過、有焦慮。開心的是方言終於實現了他的夢想,在短短十年內相繼拿到了視帝和影帝,幸福的是每天都可以陪在他身邊,陪他吃飯、陪他睡覺,就好像他們是一對兒真正的小夫妻一樣,難過的是方言似乎並不開心,雖然白天的時候掩藏得很好,可是睡著了,卻總是緊緊皺著眉頭,焦慮的是……整整十年了,方言還沒從他們的這段感情中走出去,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他雖然想霸著他親愛的老公,但卻一點兒都不想看著他孤獨終老。

夏銘已經在考慮該怎麼替他介紹男朋友了。

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方言接到了《致命幻覺》。

劇本和他們的故事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夏銘像往常一樣坐在方言懷裡,卻緊緊皺著眉頭,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果然。

方言改變了調查方向,很快查到了那個邪惡的三界心理谘詢中心,還天真地相信了他們的謊言,打算在拍完這部劇之後和他們簽訂邪惡的靈魂契約,用他的命,換回夏銘的命。

夏銘又感動又擔心又著急。

就在這個時候,三界心理谘詢中心似乎也察覺到了逃逸在外的他,啟動了遠程捕魂器。

夏銘再也顧不上自己有多醜,隻想通過攝像頭告訴方言一切,讓他不要去接受那個莫須有的換命契約。

所以他跟著方言飄到了劇組,想等方言打開攝像頭拍照的時候提醒他,可是到劇組好幾天了,他感覺自己的魂魄越來越虛弱,虛弱到幾乎完全透明了,方言卻一次都沒有打開過攝像頭。

夏銘急瘋了。

他沒了辦法,隻好豁出去嚇到彆人,出現在了導演的監控器裡。

***

方言通過敖欽鬼話翻譯APP的鏡頭,癡癡地看著遠處的夏銘,淚流滿麵。

原來,原來這麼多年來他所有的幸運,都不是幸運,而是因為夏夏。

原來,原來十年來,夏夏從未離開過,一直都在他身邊。

他想象著夏銘一臉幸福地從身後抱著他看他煲湯的樣子,坐在他對麵假裝和他一起吃飯的樣子,臉紅紅偷看他洗澡的樣子,還有……鑽進大抱枕裡心滿意足地窩在他懷裡的樣子。

他想象著夏銘在他得意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在領獎台上的他,笑出一口小白牙的樣子,在他難過的時候,伸手想要撫平他眉心褶皺的樣子,還有在得知他有危險的時候,圍著他轉來轉去都快急哭了的樣子。

每一個樣子都讓他心裡又酸又澀又疼又軟。

夏夏,他的夏夏啊。

他一直以為這十年是空的。

但其實,這十年是滿的。

特彆特彆滿。

他聽到孟謨問:“你那麼著急,為什麼晚上不進酒店找方言呢?”

“因為酒店有門神啊,”夏銘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拍了拍小%e8%83%b8脯,“我本來是想偷偷溜進去來著,可是大門左邊站著秦瓊的鬼、右邊站著尉遲恭的鬼,手裡拿著大刀長矛,超級凶。我一個小小鬼,哪兒敢惹他們呀。”

孟謨:“……”

方言本來很難受,可是一轉眼又被他的小媳婦兒萌哭了,他%e8%83%b8中脹得滿滿的,滿滿的都是愛和心疼,再也忍不住,拿著敖欽的手機就朝夏銘衝去。

心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