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零點三十二分。

還不算太晚。

“臥槽你終於醒了！”戚陽被他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連哈欠都顧不上打了，“合著你早就醒了，卻躺在那兒不聲不響，故意看你爺爺的笑話？”

“誰爺爺？”商燁華掀開被子坐起來，似笑非笑道，“我家小陽陽一點兒也不乖了啊，是不是皮癢了？要不要我把你偷偷摸摸開動漫公司的事兒都告訴伯父伯母，讓伯父伯父好好治治你的毛病？”

他和戚陽這些年鬥嘴鬥慣了的，戚陽這哥們兒從小就臉大，總是你爺爺長你爺爺短地自稱，商燁華從來都懶得和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這回故意揪住不放，就是為了把話題迅速切入動漫，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的話，如果戚陽心裡有鬼，肯定會有一些下意識的細微的反應和動作，彆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他商燁華目光出了名的敏銳，察言觀色的水平一流，幾乎每次和人談判，談到一半，就能從對方的肢體語言中判斷出，對方究竟是有意合作還是無意合作，是在衡量觀望，還是想以退為進，在合作中獲取更多的利益分成。

隻要戚陽心中有鬼，肯定逃不過他的法眼。

商燁華微微眯著眼，盯著戚陽的臉，不放過他眼中閃過的任何一點異常情緒和臉部的肌肉波動。

然而……沒有。

戚陽一點兒異常的動作和微表情都沒有，和往常一樣苦了臉，告饒道：“爺爺，你是我爺爺行了吧？商爺爺，你可千萬彆把這事兒告訴我家倆祖宗啊，你說我都奔三的人了，要是被他們當眾男女混合雙打一回，我還活不活啊？”

難道，凶手的事，真的和他無關？

按照連個世界時間的流速差異，基本可以推斷出，動漫世界裡的五天相當於現實世界的四個多小時。也就是說，他們五天前經曆的那一場驚心動魄，對於凶手來說，僅僅是四個多小時之前的事情。

凶手剛剛經曆過那麼一場生死追逐，還開著車掉進水裡，短短四個小時的時間，不可能完全恢複過來。

商燁華抬眼打量著戚陽。

他臉色蒼白，眼眶下有不甚明顯的青黑，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鑒於戚陽之前說過，這兩天他昏迷不醒，戚陽醫院家裡兩頭跑，折騰得夠嗆，這並不能作為他是凶手的判斷標準。

商燁華目光漸漸下移，凝注在他的一雙手上。

他的手很白很細，很符合他這個富二代公子哥的身份，十指不沾陽春水，平常還喜歡抹點什麼男士潤膚露，虎口上彆說硬繭了，就連一絲粗糙起皮的地方都沒有。不過……凶手是戴著手套的，即便握著槍，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這些話說起來長，其實也不過就是短短的一瞬間。

商燁華沒接他的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他的眼睛，隨口問道：“河水冷嗎？”

“河水？什麼河水？哪兒有河水？”戚陽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大冬天的，晚上氣溫都降到零度以下了，河麵上說不定都結冰了。肯定是冷的吧。不過……你問這個乾什麼？”戚陽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你發燒了嗎？”

依然是毫無破綻的反應。

凶手四個小時前剛被他們安排在岸邊的人手踢回河裡，一定對河水溫度的感受十分深刻，在毫無防備之下，潛意識可能會讓他做出一些細微的反應，甚至可能會讓他做出比較非常規的回答，譬如說——“當然冷啊，大冬天的。”

但是戚陽沒有。

商燁華伸手拉下了他的爪子：“你會打槍嗎？”

“爺爺，你沒事兒吧？”戚陽神色驚疑不定，“你不是昏迷了兩天把腦子也搞壞了吧？怎麼淨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如果他是凶手，為了撇清嫌疑，肯定會一臉茫然地說不會啊，我哪有機會摸槍之類的，但是戚陽沒有。

能在突發狀況下做到完全鎮定，連每一絲細微的表情和肌肉的動作都能控製到極致，這樣的人不是沒有，但恐怕隻有老於事故的人精和經過專業訓練的臥底才能做到。以戚陽的人生經曆，無論他怎樣偽裝，都會露出破綻。

除非他的城府深到可怕，從小到大一直在和他裝蒜。

不過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有個客戶新開了個射擊俱樂部，有機會帶你去玩玩兒，”商燁華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我有點兒事兒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我想接手你的動漫，”商燁華看著他的眼睛，“我媽的娛樂公司剛剛回籠了一筆資金，最近沒什麼項目，我想看能不能找畫手按魯西的風格創作出來，把他完成……腐女的市場潛力很大，那天從你那兒回去之後，我就找國外的專家做了個風險評估，他們最近剛好做過一個類似的案子，雖然還沒有把具體的分析數據給我，但是據他說，利潤至少也在十個點以上，我認為值得做。”

戚陽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睛就亮了：“真的？”

“唔，”商燁華含糊地應了一聲，心想如果這件事真的和戚陽無關，等他和周天翊的事徹底解決了，把動漫稍微修改一下，推出去也不是什麼難事，就點了下頭，“當然。但是魯西那邊隻有粗綱，為了維持動漫風格的統一，你最好把當年的團隊資料都給我，如果能找到當初參與動漫製作的人，那麼這個項目做下來會順利不少。”

“那是自然的，”戚陽一下子精神起來，“現在就要嗎？”

“嗯。”

雖然塑料文件袋上麵落了一層灰，顯然很久都沒動過了，但看得出當時戚陽很寶貝這些東西，所有資料都保存得相當完好。

“行，”商燁華從戚陽的冰箱裡順了一塊麵包，打開咬了一口，又把資料重新裝進文件袋裡，“那這些東西我就先拿走了。”

“……你這就走了？不等到明天早上？身體撐不撐得住啊兄弟？”

“沒事，”商燁華從衣架上摘下外套披上，走到門口換了鞋，拉開門，像是想起什麼，又突然回過頭來，“對了，動漫還有其他副本嗎？”

“其他副本？”戚陽回想了一下，“製作過程中，其他人有沒有copy我就不知道了，項目停工的時候，交到我這裡的光盤就隻有那一個——前幾天你就拿走了。”

“好，我知道了。回見。”

商燁華從戚陽家出來，剛走出樓道，就看見周天翊抬頭看了眼樓號，然後大步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看到他，周天翊緊皺的眉頭一下子鬆了，正要開口說話。

隻見商燁華在路燈下朝他比了個“閉嘴”的手勢，用口型對他說：“離我遠點兒，人形煙/霧/彈。”

周天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萌萌噠的小鹹魚的手榴彈和地雷~感謝煙裡有個小圈圈的手榴彈~感謝冬月、寬霖的地雷~

感謝萌萌噠的小鹹魚、卜拉羅、茶茶的營養液~

感謝所有留評的、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們，我愛你們！

☆、愚蠢的紅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人形□□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麵無表情地從他身側幾十米的位置擦肩而過，按照原計劃走進樓道，手插進兜裡摸著打開了鈴聲，然後裝模作樣地把手機掏出來，掐了鈴聲，同時撥了楊驍的號碼：“喂？什麼事？”

“哦？你查到了燁華的入院記錄？”

“……我的確查到了，但……”

周天翊沒等他說完, 就打斷了他的話：“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嗯，掛了。”

說著不等楊驍再開口, 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塞進衣袋裡，轉身往樓道外走去。

走了幾步，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 周天翊緩了下腳步，摸出手機, 打開短信，神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眼神裡浮上一層暖意——楊驍不愧是他多年的搭檔，這麼快就把地址真的發過來了。

周天翊掃了一眼短信, 將地址記下，然後回複道：“既然燁華有下落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忙你的。等會兒再聯係。”

楊驍被周天翊一席自說自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盯著被掛掉的手機懵逼了一瞬，幾乎是立刻明白過來——周天翊決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抽風的人。如果他沒有找到商燁華的下落，肯定不會輕易打電話過來，而如果商燁華真的出了事，周天翊即便打電話，也一定會讓他立刻趕過去，之所以這樣裝模作樣，肯定是因為找到了商燁華，而且他沒事。

楊驍暗暗鬆了口氣，給周天翊發了醫院的地址過去，等了片刻，接到周天翊的回複短信，立刻明白周天翊的意思是由他本人繼續做煙幕彈，讓他按原計劃行事。

隻是那個“等會兒再聯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同一時間，周天翊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在遠處圍觀他的商燁華，當著他的麵兒，將手機丟進了垃圾桶，然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商燁華：“……”

掏垃圾桶這件事，他活了二十八年，還是第一次做。他麵無表情地用兩根手指拈著他心愛的七小姐，到門崗那兒找保安要了杯水，麵無表情地衝掉上麵沾的不知道什麼黏黏的東西，這才舒了口氣，打開手機，瞄了眼最新的短信，發現發短信過來的那個號碼也是自己的，自問自答，乍一看很像精神分裂。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他們還真是不客氣，拿了他的手機還不算，還要把他兩張卡拆一張出去。他掃了一眼短信內容，明白周天翊的意思是讓他確認了楊驍不會被跟蹤，之後再和楊驍聯係，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時間緊迫，這個時間又不好打車，幸好戚陽替他拿出來的外套裡還揣著錢包，商燁華從保安那裡買了輛二手自行車，騎著回到自家公寓的地下車庫，開車直奔郊外的彆墅而去。

到了之後，他從保險箱裡取出光盤，塞進電腦光驅，然後對係統說：“寶貝，醒醒，幫忙更新一下劇情。”

係統傲嬌地哼了一聲：“要人家幫忙的時候就叫人家寶貝，不需要人家幫忙的時候就叫人家鴨，你這個兩麵三刀的虛偽的人類！”

“……好好好，我虛偽，我兩麵三刀，”商燁華感覺係統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歡惡作劇，動不動就炸毛，還特彆小心眼兒，但眼下時間緊迫，隻得哄道，“你不是說隻要有合適的身體就能出來嗎？你想不想感受一下微風拂麵的感覺？想不想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想不想品嘗到食物的美妙滋味？你喜歡吃甜品還是肉食？抹茶蛋糕？黑森林蛋糕？鮮奶脆皮蛋糕？紅燒排骨？糖醋裡脊？酸菜魚？烤%e4%b9%b3豬喜不喜歡吃？還有樒汁烤羊腿、黑椒牛柳、宮保雞丁、果木烤鴨……”

係統咽了口並不存在的口水：“……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嗯哼，”商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