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打一耙，罵周天翊是衣冠禽獸。

他看到白梓辰啪啪打臉，說不去考試還是去了，看到周天翊用調笑的語氣低聲道:“小狗？來，叫一聲給哥聽聽。”看到白梓辰在摩托車衝過來的時候奮不顧身地擋在周天翊身前，一會兒逞強一會兒撒嬌。

他看到周天翊沉著臉讓人調查摩托車事件的凶手，看到周天翊看到他成績的那一瞬間驚訝的眼神，看到他打電話叫他去公司，大約原本是想教訓他一頓，沒想到恰逢他生病，皺著眉半強迫地給他量體溫，又將他抱回家。

他看到周天翊重新回到公司，查看了考試那天的監控錄像，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打開郵箱，給一個Heather·Johns的人發了一封郵件，詢問有關人格分裂的問題。他看到“白梓辰”在周天翊的家翻箱倒櫃，拉開一扇又一扇櫃門，看到周天翊回來，恰好撞見他把他的內褲蒙在臉上，一臉癡漢狀陶醉的猛嗅。他看到周天翊蹲下`身來，低笑一聲，在他耳廓上輕輕吹了口氣：“小辰，你喜歡哥的內褲？這個櫃子裡的都是新的，你喜歡哪條，哥都可以送你。還是說……你喜歡我穿過的？”

身處其中，被係統控製著被迫做那些羞恥的動作，和親眼看到自己一臉嬌羞地把臉埋在周天翊的內褲裡，是完全不同的視覺體驗。那種感覺就好像……親眼看著自己拍的G/V，連每一絲細小的反應都會被迫重溫，輕而易舉就會勾起當時的感覺，讓人感覺到既難為情又興奮，血液在血管中一點點被加熱、沸騰，衝向不可言說的部位。

商燁華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製住心中的綺思，沉下心來。

他原本以為周天翊不介意他有人格分裂，隻是話趕話的甜言蜜語，隨口一說而已，卻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周天翊就已經懷疑他有人格分裂了。

不愧是周天翊。

大概正是因為周天翊早就認定他有人格分裂，所以才會對他的異常表現視而不見，甚至連看到他偷偷去動他的保險櫃，也沒有真的起疑。

畢竟，一個人格分裂症患者，不管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是不能理解的。

雖然被他自己經曆過的一切羞恥的事情搞得時常心神不穩，商燁華還是堅持著把二十集動漫都看完了。大部分都是他親身經曆過的，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他不知道的事情，譬如周天翊特意請了楊驍調查摩托車一案的真凶，還順便請他也查一下白梓辰人格分裂的真正“誘因”，譬如說他特意請了副校長吃飯，拿到了王霸的家庭資料，恩威並施，替他徹底解決掉了那個大“麻煩”，再譬如說……周天翊大概是真的很喜歡他。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處局中的時候，他大多數時候隻看到了周天翊不正經不要臉的一麵，總感覺周天翊隻是對他有興趣，想逗逗他而已，但作為旁觀者重新看這一切的時候，卻能很清楚地看到周天翊眼底的情意，就連盯著他背影的眼神，也帶著滿滿的溫柔寵溺。

不僅如此，當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透過屏幕去看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表現的時候，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突兀了，甚至乍一看去，並不怎麼像一個真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反倒像一個時而故作正經，時而撒嬌耍賴，傲嬌又古靈精怪的小情人。

這一發現，讓商燁華整個人都不好了。

戚陽原本陪著他看動漫，可看了沒多會兒就腹中如雷鳴，不得不出去覓食去了，這會兒回來看到他的表情，愕然道：“商商，你怎麼了？”

“沒怎麼，”商燁華不動聲色地關了文件夾，退出光盤，“鑒於你不經我同意就拿著我的公寓開公司，還把我的公寓變成了凶宅。作為代價，這些光盤和資料，暫時交給我保管。另外，我還有幾件事要問你。”

戚陽自知理虧，點了點頭：“什麼事？”

“在你們原本的人設和人物建模裡，有沒有一個騎摩托車撞人的反派角色？”

“騎摩托車撞人？”戚陽愣了一下，“我不記得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商燁華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把人物建模圖一張一張攤在戚陽麵前：“這裡麵，哪個是反派？”

他剛才已經看過粗綱，裡麵並沒有出現用摩托車撞人的反派，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個角色並不重要，所以沒有特意標明。其他反派也隻以反派一、反派二代指，大概是想等畫出來了再補充。此外，整個動漫繪圖都出自魯西一人之手，所以人物建模圖做得也很粗糙，每一張紙上都隻有肖像圖，並沒有標明身份。

“為什麼突然對這個這麼感興趣了？”戚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是的，”商燁華坦然地點了點頭，“想知道？”

戚陽興奮點頭。

“讓我算算啊，把我的公寓變成凶宅這件事你瞞了我幾年，一二三……六年。放心，我這人做人很公平，六年後，我一定會原原本本地把這件事告訴你的。”

戚陽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哥，我知道我錯了。你能不能彆老提這事兒了？”

“可以啊，”商燁華十分好說話地點點頭，“告訴我哪個是反派，我保證我再也不提了。否則以我這記性，說不定哪天就在伯父伯母麵前說漏嘴了。”

戚陽自小調皮，幾乎是被他父母男女混合雙打打大的，人雖然叛逆，但打心眼裡對爹媽充滿畏懼。

商燁華精準地捏住了他的死%e7%a9%b4，戚陽隻得舉雙手投降：“哥，商大哥，算我怕了你好嗎，您老就發發慈悲，在我祖爺爺和祖奶奶麵前千萬免開尊口。”

商燁華一點頭：“反派。”

戚陽看了半晌：“唔，這個人我記得，他叫肖遠嵐，是主角攻的商業對手，也是他的情敵。還有這個人，這個是周天翊繼祖母的親孫子，也是他叔叔的獨子，好像叫什麼……周天良？從小就對堂哥懷恨在心。然後就……沒有了。”

“沒有了？”

“哥，這都多少年了，”戚陽苦著臉說，“當時除了故事大綱，所有的細節我都交給魯西一個人，讓他自由發揮，我能認出這兩個就不錯了。”

“好吧，”商燁華把人物建模圖和大綱都收好，和光盤一起放在一個文件袋裡，“那我就先走了。大過年的，就不打擾你冬眠了。”

“開公司的事……”

“放心，不會告訴伯父伯母的，”商燁華走到門口，又回頭笑了一下，“隻要我們家陽陽聽話，乖乖的。我這麼好的人，怎麼忍心找你的不痛快呢？”

戚陽：“……”

商燁華這一趟收獲不菲，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沒弄清楚，但到底知道了這是個什麼鬼世界，以及……係統為什麼會選中他。

雖然他還不知道係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它存在的目的，商燁華多少猜到了——是為了維持原本的CP和劇情線不變。

但周天翊覺醒之後，就完全脫軌了，他不但沒有按照大綱的設定一點點喜歡上白梓辰，反而對另外一個世界的商燁華產生了超出正常水準之上的“興趣”。

不管這興趣是基於什麼而產生的，職責是維持劇情線的係統一定感受到了危險，才把令周天翊產生興趣的“本尊”——也就是他，商燁華——強行帶入係統裡，讓他代替白梓辰勾/引周天翊，以使劇情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商燁華把資料丟在副駕上，開車上路。為了掌握這場博弈中的主動權，眼下，他還不打算讓周天翊知道這一切，但他的家和周天翊的家在兩個空間裡是重合的，很顯然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點。

想到這兒，商燁華一打方向盤，拐上通向郊外的另外一條路，開車去了他父母的彆墅。又細細看了一遍粗綱之後，他把資料鎖進了保險櫃裡。

但等他再出門的時候，卻看到周天翊閒閒靠在彆墅門口的回廊下，看到他微微一笑：“好巧啊，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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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燁華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好巧。”

巧你大爺！

他到底還是大意了。

周天翊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都能做出找偵探社調查他這種事兒了，當然不會滿足於區區三個問題，他一定是感覺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了，這才佯作離開，讓他放鬆警惕，同時暗中留意他的行蹤。

他一定是看到他拿著文件袋從戚陽那兒出來，篤定他拿到了什麼關鍵資料，這才特意跟過來堵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他眼下避開了，以周天翊的本事，早晚還是能堵到他。

“上車吧，”商燁華坐到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然後對周天翊勾了勾手指，“我餓了。陪我吃頓飯，等我吃飽了，心情好了，說不定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周天翊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坐進副駕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商燁華不卑不亢地點點頭，目視前方，熟練地發動車子：“周總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明白談合作這件事，最重要的是利益一致，其次就是誠意。做人也是一樣，講究的是以心換心。這兒離吃飯的地方有點兒遠，不知道周總有沒有興趣聊聊……”他側頭看了周天翊一眼，微微一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既然去過我那個世界，應該知道，兩個世界之間是有很多重合點的，譬如說你家和我家，再譬如說，你的公司和我的公司，”周天翊笑了笑，“當我發現在這個世界裡，天翊集團不再是天翊集團，而是你的盛華集團的時候，很驚異，但同時我也意識到，你，可能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人物。所以我跟蹤過你，也雇了偵探社的人調查過你，很遺憾的是，除了你的人生履曆、性格和性向之外……我一無所獲。所以隻能親自來找你談一談。”

商燁華忍不住挑了挑眉。

周天翊的坦誠超出他的想象。沒人知道他已經通過動漫得知了這一切，周天翊也一樣。他原本可以說一半藏一半，把容易引起商燁華反感的那一部分略過不談，或者稍作美化。但是他沒有。

但凡周天翊有任何隱瞞，商燁華都可以理所當然地不透露任何有關動漫的事情，但是周天翊出乎意料地坦誠。

商燁華沉默了。

車開到一家商燁華常去的私房菜館，二樓的包間隔音很好，很適合談事情，服務員上菜之後就靜悄悄地退了下去，整個包間裡隻剩下周天翊和他兩個人。

折騰了這麼久，早上吃的那幾片麵包早就消化了，商燁華是真的餓了，禮貌地招呼了周天翊一下，就埋頭吃了起來。周天翊大概已經吃過午飯了，所以沒怎麼動筷子，隻是偶爾象征性地吃兩口菜，其他時候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周天翊的目光相當有存在感，更何況他還在動漫裡麵和周天翊有過那樣的關係，所以即便商燁華竭力忽視他的目光，還是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