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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的大學 鄒粥粥 4508 字 6個月前

不依不饒。

“他們家給你彩禮了嗎?給多少?”

魏時芳停住手中筷子,暗暗歎氣,心裡堵得慌。

她可以不要鑽戒不要車房,結婚的事到現在都沒談攏,問題就卡在彩禮上,她知道新南市不講究彩禮,以為她老家收彩禮就是賣女兒,童歡這樣當麵問出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你們老家風俗是給彩禮吧?我們新南的風俗是男方買鑽戒,婆婆出婚紗照和蜜月旅行的錢,意思差不多。”沈沫見魏時芳好半天沒說話,忍不住幫她解圍。

任何一種風俗,支撐它存在的不僅僅是原生家庭觀念,還有當地的經濟結構和養老體係,單方麵的批判和譴責沒意義。

魏時芳忙點頭:“嗯,老家就這個風俗,而且水漲船高,今年都漲到六萬了。”

“不多啊!買買婚戒買買衣服再拍套婚紗照,剛剛好夠,婚宴用份子錢支付,算上親戚們給的紅包,你們手裡還能富裕幾萬去旅遊,北京那邊普通家庭,一場婚禮辦下來,花銷差不多也這數。”高蕾蕾輕鬆道。

魏時芳擰巴著眉頭道:“六萬隻是定親的錢,結婚時候的彩禮是三十萬……”

高蕾蕾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剛夾起的一片肥牛又掉進鍋裡:“你們那兒房價多少?”

“四千多吧,陳光偉他們家打算在縣城買房子,一百多平總價要五十多萬,手裡的錢隻夠首付,以後還要我們自己還貸款……”

“三十萬好多啊!都半套房子了,他家同意嗎?”童歡吃驚。

“現在還沒商量好,他家最多隻出十六萬。”魏時芳歎氣。

兩家協商了幾次,彩禮還是談不攏,他們家堅持訂婚和結婚總共隻給十六萬,說是他們縣城的行情。

她想不通,寧肯背負三十多萬的債買房,也不肯給她們家三十萬彩禮,難道她一個大活人還比不上房子?何況她和陳光偉年輕有學曆,有手有腳以後可以自己掙錢買房,他父母怎麼就算不明白這筆賬?

化工係男生宿舍,許劭躺在小床上也在聽室友們聊天。

公寓裡到處都是沈沫的衣服和化妝品,空氣中若有若無她的發香體香,總讓人浮想聯翩,一個人在裡麵艱澀難熬,還不如住宿舍來得舒坦。

陳光偉坐在書桌前,舉著一瓶老白乾,就著花生米正在借酒澆愁。

“我們縣城講究的是小定,六千塊錢紅包,一桌酒席,親戚們坐一起見見麵,婚事就算定下來,她家非要大定!”

“有什麼區彆?”室友不解。

“大定六萬!以後她就算我們家的人了,結婚前,她在娘家吃一口飯都得我們家給錢!”陳光偉痛聲。

“你女朋友不是跟你同屆嗎?住校又不在家吃飯,就算寒暑假回家吃幾頓,也沒幾個錢。”室友寬慰。

“那些都是要錢的由頭!中秋端午年節禮明碼標價,就算她在家吃土豆山藥蛋,我也得按照國宴的標準給她爹娘結賬!四季衣裳都得我給買!”陳光偉使勁捶桌子。

許劭笑道:“魏時芳挺節儉的,平時也沒看見過你給女朋友買東西,都定下來要結婚了,買幾件衣服不為過,花不了你幾個錢。”

“哪是幾件?也要給錢的!就算她一年到頭隻在地攤上買件20塊錢的背心,我也得按照薄的厚的、長的短的、毛的呢的春夏秋冬四季全套給她爹娘衣服錢!”陳光偉再次痛聲。

男生宿舍是六人間,室友們來自天南海北,家鄉都有嫁娶風俗,這麼嫁女兒的還是頭一回聽說,都覺得稀罕。

“我們老家也有年節禮,準女婿上門要帶一條魚一隻雞一個豬頭,現在都送煙酒茶葉,三牲六畜表示個意思就行。”

“我們老家是半扇牛肉一條羊腿,意思是讓老丈人彆虧待閨女,舍不得給肉吃,不過現在家家冰櫃裡的肉都吃不完,就是個意思。”

“我們新南的老禮兒,新女婿上門要帶點心匣子和乾果,是讓丈母娘占住嘴,沒事少數落我媳婦的意思。”許劭得意。

聽室友們討論的熱鬨,陳光偉心裡不是個滋味,他不想回老家小縣城,想留在新南市或者去一線更大城市,隻是兩個姐夫不肯答應。

“比不得你們這些大城市,滿大街獨生女隨便娶,還倒貼房子陪嫁車子,我們那裡適婚年齡的女孩子太少,結婚一分錢不出還得收彩禮,金貴著呢!”

許劭笑:“新南市的女孩子可不金貴,她們矜貴。”

室友也道:“什麼地方都一樣,結婚總得有房子住吧?得有錢辦婚禮吧?六萬不多。”

“六萬隻是訂婚的錢,結婚彩禮要三十萬!”陳光偉崩潰。

一聽到結婚還要三十萬彩禮,男生們都震驚了。

“三十萬?她家瘋了吧?”

“彩禮帶回來嗎?”

“帶個屁!她家還有個弟弟!”

許劭也吃驚:“你們縣多少人口?”

陳光偉道:“四鎮四鄉36萬人。”

許劭估算片刻後猜測:“房價超不過五千吧?”

“今年剛漲到四千六,我兩個姐姐一人八萬給我湊的首付,我爸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節省大半輩子才存了十六萬,打算給我結婚用,沒想到她家獅子大開口,先訂婚再結婚前後要三十六萬!”陳光偉痛聲。

男生們唏噓,房價雖然便宜,但也不難推測出當地經濟水平,三十萬彩禮還真不是小數目。

陳光偉神情更加頹廢,他原本沒考慮過太早結婚,想著畢業後闖蕩幾年再做打算,沒想到寒假裡魏時芳突然發難,逼著他見家長,他理虧,也隻能答應。

他父母原本想讓他找個本地縣城的姑娘,知根知底門當戶對,但是看在魏時芳和他一樣學曆的份上,也沒說不同意。

兩個姐夫一直不滿妻子貼補娘家供小舅子讀書,巴不得早點甩掉包袱,現在見他有了女朋友,恨不得立刻就讓他結婚。成家立業完成終身大事,父母就該由他接手照顧,想想以後的負擔,他就愁得慌,半點結婚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許劭建議:“其實你們可以考慮留在新南市,你姐姐和你父母支援給你的錢足夠在北城區首付個小戶型。”

室友們讚同:“新南的環境肯定比你們老家縣城好,新南理工畢業在新南市找工作是優勢,將來子女上學也方便。”

“我爸媽不會同意。”陳光偉糾結。

“為什麼不同意?”室友奇怪。

“你們不懂!”

“你說說?”

“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陳光偉煩躁。

許劭一直聽著,冷不丁問一句:“房子是買給你的嗎?”

“寫我爸名字,以後都是我的。”陳光偉無所謂道。

許劭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宿舍裡幾個男生對視一眼,也都沒了聲音。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還下個不停,女生宿舍還在爭論的激烈,

“你是不是傻啊?三十多萬拿回去,回頭他們給你弟弟娶媳婦用掉,一分錢你也撈不著!”高蕾蕾怒其不爭。

“我們老家就這個風俗!彩禮就是留給娘家的,除非他們手頭寬裕,會給女兒陪嫁,我爹媽手裡沒錢能有什麼辦法?”魏時芳無奈道。

“沒錢給你陪嫁,為什麼有錢給你弟弟出彩禮?陳光偉家也沒錢怎麼辦?沒錢陪嫁那就少要彩禮啊?”童歡鬱悶,她有些算不過來賬,總覺得哪裡邏輯不對。

“那怎麼行?我們那兒行情,初中畢業的都漲到四十萬了!我家供我上到大學,要三十萬多嗎?再少,鄰居親戚們就該說閒話了!”

“說就說唄,你結婚關她們什麼事?”童歡不解。

“我爹媽我弟弟還要在老家生活呢,我不能讓他們被人戳脊梁骨!”魏時芳大聲。

“賣女兒的不怕人說,少要彩禮的反到被戳脊梁骨?你們村兒的三觀都歪到姥姥家了!嚼幾句舌根子,不疼不癢又不會掉一塊肉,讓他們說去唄!”高蕾蕾滿不在乎。

聽室友們爭論不休,沈沫端著酒杯沒說話,她知道在一個封閉環境內輿論的重要性。

村裡打算嫁閨女的父母和等著娶媳婦的兄弟,都不希望自家女兒和姐妹賤賣,如果有人不收彩禮或者少收,對於這種擾亂市場的行為,他們會大肆批判。

明明心裡揣著一本經濟賬,卻拿養育成本男方誠意這些說事,甚至無端質疑人品,少收彩禮就是你不值錢,婚前不檢點才賤賣,讓當事人的父母在村裡抬不起頭。

城市雖然防盜門緊鎖,輿論環境是開放的,幾句閒話沒人在乎。村莊門戶大敞,輿論環境卻是封閉的,很容易達成整體共識。

固定的一塊土地,難免利益衝突,爭執糾紛都靠輿論解決,如果這家風評不好,宅基地被人多占半尺,集體分紅少給幾塊錢,就沒人幫他們說公道話,甚至還會上去多踩一腳。

雖說公道自在人心,但是人心被利益驅使,公道在某些地方就不存在。

當初魏時芳譴責童歡啃老,譴責沈沫收男友貴重禮物,譴責高蕾蕾夜不歸宿,也許並非處心積慮,隻是生存環境下形成的慣性思維,但是一旦另外兩人和她達成共識,被譴責的那個在宿舍就會被排擠。

如今她自己深受困擾,或許對輿論壓迫有所抱怨,事不關己時,她仍然會用道德輿論去強製彆人,沈沫對魏時芳的困擾隻能保持沉默。

童歡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你結自己的婚,安排自己的彩禮,村婦嚼舌根的幾句閒話你究竟怕什麼?”

“你還高考狀元呢!數學滿分的人這點事都掰扯不明白?彩禮和結婚哪個重要你算不清啊!外人說幾句閒話就逼自己男朋友?”高蕾蕾看傻子似得瞪著魏時芳。

“你們不明白!”魏時芳煩躁。

“我們不明白你倒是說啊!”童歡急道。

魏時芳低頭,無奈歎氣,始終不肯多說一句話。

沈沫笑著喝乾杯裡的酒,還是沒說話。

她知道魏時芳心裡清清楚楚,但是絕不會當著室友的麵一字一句剖析要害,揭穿了自己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