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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寵後 王辰予弈 4189 字 6個月前

不是一樁好——”

“姻緣”兩字根本就未能從陸府賀氏的口中說出,徐國公夫人賀氏已經瞬間抬高了聲調,悍然打斷了陸府賀氏的言語,不敢置信道:“阿姊你說什麼!?”

所有人都清楚,蕭燕綏和陸冀之間,如今肯定是陸冀高攀,奈何,對於從蕭燕綏一出生就處處膈應的徐國公夫人賀氏而言,若非有蕭嵩不動聲色的壓著,她估計都恨不得把喪門星的標簽貼在那個討人嫌的孫女頭上,相比之下,徐國公夫人賀氏反而更加疼愛自家阿姊的親孫子陸冀,卻對自家孫女蕭燕綏分外嫌棄。

雖然雙方的想法完全是擰著的,不過,作為一個雖然執拗但是卻和蕭嵩也算白頭到老的結發妻子,在這一刻,徐國公夫人賀氏和蕭嵩的意見達成了高度的一致,她憐惜的看了陸冀一眼,隻覺得若是蕭燕綏嫁進了陸家,莫說是小輩成親衝喜了,恐怕,自家可憐的阿姊都撐不到孫子大婚當日,自然是立即果斷開口,因為她和陸府賀氏是親姐妹,兩人之間本就不用太過見外,以至於,她的態度比起當初好歹還有幾分委婉的蕭嵩還要堅決,斷然道:“不行!這樁婚事我絕對不同意!”

陸府賀氏差點沒被她一句話噎得背過氣去,徐國公夫人卻是理直氣壯,心中自有計較,礙於蕭嵩,便是對著自家嫡親的阿姊,她總算是沒在陸府當眾抱怨埋怨蕭燕綏這個特彆不討喜的孫女,卻是拉著恨不得渾身都在發抖的陸府賀氏的手,分外憐惜的望著陸冀,慈愛的叮囑道:“婚姻乃是一輩子的大事,這些事莫急,我定會幫忙為陸冀選一位溫婉賢淑的小娘子。”

陸冀早就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幾次求救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陸泛雖然比他年長一輩,可是,在母親和姨母麵前,就算能說得上話,卻也同樣是晚輩,總要容讓著些,一時間也是隻能苦笑。

其實說起來,陸府和徐國公府的家風本就頗為不同。當年的陸象先便是剛正不阿之人,講究一個君子不黨,陸府賀氏同他意氣相投,同樣帶著幾分清高的固執。

然而,和陸象先乃是至交好友的蕭嵩為人卻是頗為中庸,君子不器,性格灑脫,手段百出,做事從不拘泥於形式,徐國公夫人有著和阿姊相同的執拗,卻也從年輕時候便多了幾分任性之意。

如此一來,陸府的後輩俱是克己守禮之人,對孝道也格外遵從,相較之下,蕭家的年輕一輩,在蕭嵩這個話語權最高的封建大家長的放任之下,自然是心思活躍,各有各的主意,便是裝傻賣乖乃至陽奉陰違,都實屬常態……

徐國公夫人賀氏拉著自家阿姊的手,見她止不住的咳嗽,忙喚人端了杯盞來,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喝了水,待到陸府賀氏終於艱難的把氣喘勻了之後,方才不怎麼樣喜歡的提及道:“更何況,六娘在她阿翁致仕後,已經隨著她阿翁一起回了蘭陵老家,倒是難得有幾分孝心,嘖。看他們祖孫兩人的意思,這幾年內恐怕是都不打算回來了,阿姊你還提她作甚……”

陸府中人哪裡知道這個消息。便是蕭嵩致仕並不意外,可是,哪裡會有人想到,他竟然是帶著唯一一個小孫女回了老家去了,陸府賀氏聞言登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同樣驚訝的陸泛和陸冀父子兩個,悄悄對視了一眼,知道這下子,陸府賀氏也沒了彆的辦法,反而是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免不了的,陸泛也忍不住的想,蕭嵩任由姨母賀氏留在這裡,卻帶著蕭燕綏離開,此舉,是否也有讓母親對這樁不靠譜的親事徹底死心之意……

·

和徐國公夫人賀氏相看兩厭的蕭燕綏恐怕不會想到,她那位態度簡直莫名其妙、隻得敬而遠之的祖母有朝一日,竟然會出於厭惡她的緣故,反而比蕭嵩還乾脆利落的替她攔下了這麼一樁麻煩。

此時,蕭燕綏和蕭嵩已經棄了馬車改為乘船。大江之中,雖免不了的有些風浪,不過,對於不會暈船的人來說,反而是乘船更加輕快平穩一些。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夏日來臨,蕭燕綏和蕭嵩各自身上的衣衫也都漸漸變薄,每日傍晚時分,遠處近乎水天一色的地平線上,夕陽如墜,濃馥的金色晚霞灑滿江麵,一眼望去,浮光躍金,綿延千裡。

“明天定然是個好天氣。”蕭嵩坐在棋案旁,略一抬頭,看著天邊的晚霞和夕陽如火的景象,悠然笑道。

“……”本來還盯著棋盤冥思苦想的蕭燕綏,聞言抬起頭來,被金紅的餘暉映得微微眯起了眼睛,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篇初中還是高中學過的語文課文《看雲識天氣》,不過,具體的內容,卻是完全記不清楚了。

手裡還摸著兩枚黑玉的棋子,在棋盤上千挑萬選的按下一枚之後,口中則是隨口應道:“那些田間勞作的老農、亦或是船上的艄公,想來都會根據雲彩來判斷天氣。”

蕭嵩摸著自己那一把白胡子感歎道:“這些都是有經驗的老人家才懂的事情,其實行軍打仗,亦是如此。越是險峻的地形,越是天氣複雜多變的氣候,就越容易奇兵頻出,正所謂天時、地利,而後人和,方可製敵於先。”

說著說著,蕭嵩瞅著自家孫女下棋的昏招,頓時一樂,直接把剛剛那個棋子挖起來,幫她放在了彆處,還念叨著幫忙分析了一遍為什麼不能把棋子下在那裡,最後還忍不住的笑道:“你小時候,三郎便說過教你下棋的事情,看來,你哥哥這個師父當得可是不合格。”

蕭燕綏按照蕭嵩的提示,從善如流的悔棋重來之後,單手托腮的衝著蕭嵩笑道:“這倒不關我哥哥的事,他當初給我的死活題,至今不曾做完。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唔,我確實不擅長這些。”

蕭嵩也不在意,一邊隨意的和孫女下著棋,一邊笑道:“我看你前兩日一直問那船家話,可是在鼓搗什麼彆的東西?”

蕭燕綏點點頭,伸手一指船帆下麵的一個簡易動滑輪,“嗯,就那個玩意,升帆降帆的時候,可以多省些力氣,不過船上的材料不夠,所以就裝了一個玩玩。”

“……”蕭嵩雖然有些好奇,不過,仔細看了看,卻沒太看懂,隻是摸著胡子琢磨道:“那是滑車?怎麼還吊起來了,沒有固定在船身上。”

“滑輪——唔,滑車動起來會更省力氣。”蕭燕綏把手裡握著的另一枚黑玉棋子扔回旁邊的圍棋罐中,然後直接把罐子當滑輪,簡單的和蕭嵩比劃了一下動滑輪工作的原理,“不過相對的,用這種可以活動的滑車的話,拉繩索的時候,需要牽引的繩索距離就長了些。”

蕭嵩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重新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棋盤,忍不住笑道:“你整天琢磨的這些愛好,倒是和秦時墨家的機關術有些相似。”

“哎?”蕭燕綏抬頭,她對墨家就兩個印象,一個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一個就是墨家哲學的核心思想“兼愛、非攻”,至於機關術,她一直以為是曆史中最常見的傳說軼事,可信可不信的那種。

蕭嵩輕聲笑道:“墨家的思想並不盛行,不過,軍中研究軍械的人,卻是有些人會去翻閱那些故舊紙堆,倒也略有所得。”

“……”蕭燕綏眨了眨眼睛,誠懇的向蕭嵩問道:“阿翁,你有墨家的藏書嗎?”

她也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為的,唐朝這會兒的自然科學的書籍很少,以至於,蕭燕綏都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喜歡煉丹的道觀頭上。

有些道士師徒傳承的煉丹之術,尤其是文字記錄,其實恰好能解決在如今這樣一個沒有工業基礎的農耕社會環境下,最樸素的物理、化學實驗要如何進行的問題。至於蕭嵩剛剛提到的墨家機關術,毫無疑問,這些古籍應該會比較偏向於解答簡單機械方麵的問題了。

對上自家孫女陡然間亮起來的漂亮眼睛,蕭嵩抓了抓胡子,微微一哂,然後笑道:“那些書,大多是我曾經在軍中瞥見的,家中卻是並無多少收藏。也罷,待到我們到了下一個碼頭,我便修書一封給王忠嗣,讓他幫你從軍中尋摸幾本吧!”

第86章

蕭嵩的這封信, 自然不會再用六百裡加急,等到驛站的人將這封信終於送到了遠在鄯州的王忠嗣手中時, 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來月。·思·兔·網·

王思禮剛剛從校場上回來, 臉上還帶著激烈運動後蒸騰的熱氣,他隨意的扯開了被汗浸濕的衣領,露出一截肌理線條結實的%e8%83%b8膛, 重重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旁邊的茶盞大口喝著早就放涼了的水,放下杯子之後,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而後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一隻還帶著少許胎毛的獵犬幼崽在軍營裡, 因為是成年獵犬這次生下來的唯一一個獨苗苗,小家夥幾乎被母親喂成了球, 肉呼呼而顯得比較粗壯的四肢“啪嗒啪嗒”的拍打著, 往前晃晃悠悠的跑著,稍不留神便橫衝直撞的直接摔在了王思禮的腿上。

被這麼個毛絨絨肉呼呼的小東西砸一下倒是不疼,不過,王思禮卻是下意識的“哎喲”了一聲, 有意的挪開了腿,小東西走路還不是特彆踏實, 重心不穩, 靠著的地方挪走了,它竟是直接就往前又撲著滾了半圈出去。

王忠嗣嫌棄的瞅了王思禮一眼,“你彆鬨它!”

“它先撲我的……”王思禮冤枉死了。

“汪嗚!”小奶狗笨笨的撞著王思禮的腿, 又自己被他的鞋子絆得晃著小尾巴趴在了王思禮腳背上,細聲細氣的嗷嗚了一聲。

王思禮和王忠嗣:“……”

“碰瓷啊這是。”王思禮喃喃道。

說著,王思禮收回目光,又稍稍正色道:“剛才匆匆忙忙讓人叫我回來,究竟有何要事?”看王忠嗣還有閒心跟他聊這隻狗崽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很急啊?

“我剛剛收到了蕭相公的一封信,”王忠嗣說著,已經直接把信遞了過來,“墨家的藏書,你那裡是不是有不少?”

王思禮伸手接過這封信,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飛快的瞥了一眼這封書信的大致內容,關注的重點卻是直接落在了蕭嵩開篇問候的幾句話上,略帶驚訝的睜大了那雙漆黑的眼眸,“蕭相公竟然自己主動向聖人請求致仕了?”

王忠嗣道:“蕭相公為人一向豁達。”

王思禮喃喃:“這回我算是看出來了。”

“墨家的書,我記得你那裡應該搜羅了不少,”王忠嗣也沒想那麼多,隻記得蕭嵩的請托,直接道:“改明兒整理一下,讓人謄抄一份,正好連這隻獵犬一起,給蕭相公送過去。”

這個時候,王思禮已經完整的看完了這封信,信中隻是說了蕭嵩年事已高,已然致仕並且決定回老家養老,以及想起墨家機關術,略有所思,所以請王忠嗣幫他尋幾本書的事情,就連這封信,都是在回鄉的路上寫的。

聽到王忠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