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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寵後 王辰予弈 4228 字 6個月前

了一口氣,急得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她猛地幾步跑回來,拉著蕭燕綏,使她和陶瓷罐中的燒堿隔開了好幾步遠之後,才忙不迭的開口道:“燒堿危險,六娘要做什麼,隻管吩咐婢子就是了,莫要親自靠近……”

蕭燕綏一想,倒也能夠理解。

莫說是現在了,就是在後世的實驗室裡,強酸強堿這種東西,也都一直屬於危險品的範疇,尤其是她現在的身體確實還隻是個小孩子,阿秀忍不住的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這裡,蕭燕綏也不與她為難,乾脆的點了點頭:“可以,你先去取東西吧!等下我不插手就是了。”

得到蕭燕綏如此承諾,阿秀瞬間長舒了一口氣,終於露出了一個笑臉來,步伐也隨之輕快了三分,“六娘稍等,婢子這就去。”

氫氧化鈉是化學實驗室裡最常見的必備化學品,純粹的氫氧化鈉應該是無色透明的晶體,密度為2.13克每立方厘米。而現在,擺在蕭燕綏麵前的這一罐氫氧化鈉,卻是肉眼可見的塊狀,顏色略暗,且帶有一些雜質。更何況,因為唐朝的工業條件,就注定了燒堿肯定無法完全密閉保存,自然也就導致了燒堿塊的表麵會免不了的同空氣中的水和二氧化碳發生反應。

不一會兒,阿秀便帶著幾個分彆端著蒸餾水、豬油,以及銅鍋銅勺的婢女回來了。

蕭燕綏伸手指了指地麵的板足案,把東西都放下之後,幾個婢女退下,蕭燕綏站在旁邊圍著板足案繞了兩圈,一雙眼睛仿佛都在發亮,看得阿秀隻覺得驚心動魄之後,稚嫩柔軟的聲音裡才帶著笑意,十分輕快的說道:“取些燒堿出來,放在燒杯——唔,就直接放在銅鍋裡吧,然後緩慢加蒸餾水溶解,要用那柄銅勺,一邊輕輕攪拌一邊慢慢溶解。”

一個膽大心細的仆從聽了,已經拿起了銅勺,舀了一大勺燒堿放在了鍋中。

蕭燕綏見狀,微微睜大了眼睛,忙又開口補充道:“彆用你那沾了燒堿的勺子直接碰到水,將蒸餾水順著鍋邊一點一點的慢慢加進去,然後緩慢攪拌,小心彆燙著,也彆把燒堿濺在手上。”

那仆從一一答應下來,蕭燕綏如此謹慎,其他人的動作也都隨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為緊張,阿秀看得一眼不眨,甚至連周圍幾人急促的心跳聲,都隨之變得格外清晰。

完全相同的加水和緩慢攪拌的動作,仿佛持續了很久。因為燒堿遇水發熱,期間還出現了一些泡沫,銅鍋的底部也變得熱了些。

一直等到銅鍋裡的氫氧化鈉水溶液變得澄清透明,蕭燕綏才再一次開口道:“再攪拌一會兒,等到水溫冷卻下來之後,就差不多了。”

那仆從點了點頭,略微伸手,隔著衣袖碰了碰銅鍋,確定現在的溫度並不至於把手燙傷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直接用手指摸著銅鍋的外壁,一直等到銅鍋的外層也漸漸冷卻下來之後,才告訴蕭燕綏道:“六娘,這個鍋已經涼下來了。”

蕭燕綏點了點頭,“那成了,把豬油慢慢的加進去,然後水浴加熱,小火慢慢煮吧!”

那個仆從連連點頭,道:“然後呢?”

“然後?”蕭燕綏眨了下眼睛,“等到鍋裡的油脂徹底沒有了為止,對了,先煮著,等到豬油沒有了之後,最後再把香料加進去。”

做香皂的過程中,其實香料是充當著一種相當於雜質的成分,這些香料本身是不參與皂化反應的。

再加上,香料的成分其實十分複雜,蕭燕綏一時之間也無法確定,氫氧化鈉會不會破壞香料的成分,所以,還是等燒堿和油脂各自消耗殆儘之後再把香料放進來好了。

皂化反應的產物高級脂肪酸鈉和甘油還是比較穩定的,破壞性也遠遠比不上強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個最先拿起銅勺的仆從每一步都按照蕭燕綏的吩咐,謹慎又小心。

不知何時,院中樹木的影子,竟然已經開始向東斜。

阿秀看了看天色,恍然驚覺,竟是已經到了下午。

她的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這一屋子裡的人,最重要的是蕭燕綏,竟然連午飯都沒吃。

阿秀嘴唇抖了抖,然後才強打起精神,輕聲對蕭燕綏道:“六娘,晌午已過,你還沒用午飯。”

“哎?”蕭燕綏愣了一下,雖然不是她親手操作,可是,燒堿這東西畢竟危險,蕭燕綏哪怕隻是盯著,自己也是同樣全神貫注,哪裡還顧得上吃沒吃午飯這點事情。

還是等到阿秀提醒之後,蕭燕綏才回過神來,這一下子,果然感覺到了胃裡有些饑餓。

蕭燕綏瞅了瞅那個仆從手裡的銅勺,還有他麵前現在已經看不出明顯油花的銅鍋,蕭燕綏的食指彎曲,輕輕的抵在自己的下頜上,難得的流露出了幾分遲疑不決來。

小孩子的身體本來就不禁餓,剛剛沒想起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阿秀提起來了,蕭燕綏真的就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在咕嚕咕嚕的叫喚了,想要去吃東西的衝動,也變得尤為明顯起來。

可是這邊,距離整個皂化反應基本結束,似乎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了,還有後麵的鹽析過程,接下來出現的,基本就是香皂的成品了……

蕭燕綏已經在琢磨,讓阿秀把午飯端過來就在這裡吃的可行性了,不過,擔心蕭燕綏身體的阿秀卻是也急了,語含擔憂的輕聲說道:“六娘,廚房那邊,說不準娘子隨口問一句,便也知道——”

一下子被戳中死%e7%a9%b4的蕭燕綏扁了扁嘴,立時拉著阿秀的手從月凳上站起身來。

她吃不吃飯這件事,廚房肯定不會瞞著裴氏,若是裴氏不問還好,就像是阿秀說的,隻要裴氏隨口提一句,自然會有人把今天的事情悉數告訴裴氏,到時候,裴氏還不知道要怎麼擔憂呢。

更何況,她現在也確實感覺餓了。終於打定主意的蕭燕綏一回頭,乾脆道:“這邊先停一停,都去吃飯吧。”

幾個仆從婢女也俱是點頭稱是,不過,話雖這麼說,事情卻不是這麼做的。

待到蕭燕綏和阿秀從這間書房出去之後,那幾個婢女仆從自然是有人先去用飯,過會兒再交替著換過來便是,好在皂化反應進行到了後麵,基本就是加清水慢慢的攪拌,維持著固定的溫度水浴煮著,倒是沒有太多需要小心注意的地方。

這一天的,上午先是蒸餾酒精,然後緊跟著臨近中午了又是皂化反應,蕭燕綏的書房裡簡直充滿了濃重的酒香、然後便是香料太濃導致的近乎讓人失去嗅覺的香味了。

才一出了書房,站在同樣滿是酒香繚繞的院子裡,蕭燕綏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感覺空氣的味道都是難得的清新。

說得文雅點,是“入幽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可是,說得直白點,其實卻是薩姆納理論中的嗅覺疲勞。

蕭燕綏毫不懷疑,這會兒擺一瓶酒精在她麵前,恐怕她都會覺得那個味道淡了很多了。

“換個沒酒精味的地方吃飯,”蕭燕綏隨意的擺了擺手,若是這會兒時間還早,她就直接去裴氏那裡蹭飯了,可惜現在有點晚了,這會兒過去的話,還得再解釋為什麼遲了的原因。

阿秀略微遲疑,然後提議道:“在院中可好?”

“可以啊!”蕭燕綏點了點頭,出了自己的院子,繞過回廊,拾階而上,穿過一片荷花池上的走廊,一直走到水麵的六角涼亭中,四下裡,視野開闊,滿目儘是蓮葉接天碧翠,幾個荷花的花骨朵俏麗的探了出來,周圍一片靜謐,隱有水聲汩汩,荷葉飄香。

“就這裡吧!”蕭燕綏站在涼亭裡,這片荷花池的對岸,便正對著蕭恒、蕭悟兩人挨在一起的院子。

隻不過,蕭燕綏覺得,蕭恒這會兒應該並不在蕭府之內,至於蕭悟,去書院讀書的話,那邊自有他休息的屋舍,中午一般也不會回來就是了。

蕭燕綏在這裡站了片刻,望著開闊的荷花池,還有視野儘處,蕭府之外,乃至長安城外層巒疊嶂的青山深處,便漫不經心的想了些事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前兩日險些被人暗算的這番經曆,雖然祖父蕭嵩直接稟告玄宗,高力士親自出馬,連西明寺都上下徹查了一番,如今,兄長蕭恒又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定是要將那幾個市井無賴的身份都調查清楚的,蕭家之人,待她珍視,可謂用心至極。

可是,有幾處懷疑,蕭燕綏卻是從出事那日,直到現在,一直都在思索,卻始終不得其解。

其一,便是幕後動手之人的目的。

蕭燕綏乃是徐國公府上嫡親的女兒雖然不假,可是,她的兄長蕭恒乃是長房嫡孫,放在古代,身份自然更加重要,那背後之人既然已經在西明寺中布置如此妥當,事後也能輕易殺人滅口,為什麼卻選擇針對了相對不那麼重要的她,而非蕭家的小郎君?

其二,便是對方在西明寺的這番布置,究竟是由來已久,還是僅為當日。

裴氏每隔三兩個月,便會去西明寺上香祈福,長久來看,其實頗有規律,但是,具體的時間,卻都是當月提前幾天才臨時定下的。如果西明寺那個被人動了手腳的禪房,是一直都存在的話,也就可以推測,幕後之人在西明寺的內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隻可惜,事發當日礙於西明寺的地位,便是蕭家也隻能束手束腳,終究還是被那內應將西明寺禪房的線索儘數掃去了……

很快,阿秀再次回來,她身後的婢女端了依舊熱騰騰的飯菜擺在石桌上,阿秀則是細心的取了一個墊子放在了石凳上,這才讓蕭燕綏坐下。

蕭燕綏收回蹁躚的思緒,坐在石凳上,此時,身為一個腹中饑餓之人,麵對這樣一桌美味珍饈,不自覺的便流露出了幾分帶著滿足的笑意來!

她的眉眼精致,才五歲的小孩子,臉頰白皙嬌軟,嫩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便是前日在西明寺的那般可怕遭遇,也沒讓她被噩夢所魘,哪怕心中疑慮重重,至少表麵上,蕭燕綏從來都是一派天真嬌憨,毫無憂愁的模樣。

阿秀素來知道她的口味偏好,廚房中準備的飯食,自然也是照著她的喜好來的。

蕭燕綏取了一塊曼陀樣夾餅,又把長長的羊皮花絲夾在其中,慢慢悠悠的卷起來之後,才配著其它的菜肴和湯羹,露出一口米粒般的小白牙,慢慢悠悠的咬了下去。

——趁著現在還沒換牙,先多吃幾口吧,等到過個一年半載,小孩子開始換牙滿嘴漏風的時候,說話都不想說,吃飯仿佛也不那麼香了。

不遠處時有一身鳥聲輕鳴,蕭燕綏隨意的側過頭,循聲望過去,看著院中一片翠意欲滴的景象。

待到收回目光,蕭燕綏稍一低頭,明亮的星眸映在一碗清湯中,輕起漣漪,卻是一種完全不屬於孩子的沉靜。

——她是斷然受不得這般委屈的,西明寺當日之痛,她早晚要揪出那幕後之人,悉數奉還。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