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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香閨 笑佳人 4358 字 6個月前

但馮實的傷比蕭震少多了,輕多了。

“什麼時候傷的?”蘇錦情不自禁上前, 手指顫唞著觸碰那道最猙獰的疤痕。

就像一隻纖細的蝴蝶, 輕輕地落在了千年老石上。

蕭震身體陡僵,他害怕她的接近,又貪婪她小心翼翼下的溫柔。

閉上眼睛,蕭震回憶道:“十年前,我第一次上戰場。”

參軍前,蕭震抱著滿腔衛國的豪情, 且他自信武藝非凡,定能活命回來。可是上了戰場, 蕭震才發現殺人並沒有想象裡的簡單,即便那些都是匈奴敵人,可他們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中了刀會發出絕望的慘叫,倒下去的時候,他們雙目圓睜, 死不瞑目。

周圍全是人,然而每個人都像森林中的野獸,隻管往前衝,隻管殺掉對麵的異族。

那樣的場景,逼瘋了第一次上戰場的蕭震,他殺紅了眼睛,忘了章法忘了槍招,完全是在憑借一股蠻力繼續往前衝,完全是憑借著本能在廝殺與防守。混亂之中,蕭震殺死了一個匈奴大漢,與此同時,匈奴兵也從背後揮刀而下。

匈奴人的彎刀鋒利極了,蕭震雖然敏捷地往前逃,卻還是被匈奴彎刀砍中。

直到今日,蕭震也忘不了當時撕心裂肺的疼。

他大吼一聲,一個回頭槍.刺穿了對方心口。

沒有時間包紮,蕭震與無數的大周將士繼續奮戰了半日,那場戰爭才終於結束。

蕭震失血過多昏迷了,昏迷前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夕陽斜照,屍橫遍野。

蕭震當時覺得,他肯定要死了,與那些人一起跨上奈何橋,但他命大,昏睡三日後,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隻說了一句話,沒有向身後的小婦人詳述當時的危險,但蘇錦想象地出來,她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都疼得叫娘,蕭震被人砍了這麼重的一刀……

蘇錦心疼,後怕,她上前一步,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將軍。

她曾經為蕭震的魁梧英勇心生愛慕,她曾經為蕭震的封侯拜將驕傲知足,此時此刻,蘇錦心裡隻有後怕與慶幸,慶幸蕭震活了下來,慶幸老天爺將這個男人留給了她。

趴在他肩,無視他濕漉漉的頭發,蘇錦彆過蕭震冷峻的臉,想要親他。

蕭震下意識地躲避。

蘇錦扣住他下巴,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回避的眼睛:“你已經三十了,一輩子能有多長?再來一次這樣的傷,你敢保證一定能回來?”

蕭震閉上眼睛,雙拳攥得哢哢作響。

蘇錦緩緩地親他隱忍的臉,一手摸著他的刀疤:“要了我吧,多給我留些念想,在你能陪我的時候,讓我多做幾次你的女人。”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嘩啦啦的朦朧了所有理智,蕭震呼吸急促,似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猛獸。

可就在蘇錦的手已經碰到他腰帶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如意的聲音:“侯爺,安平侯來了。”

就像一聲佛號,蕭震的理智突然回籠。

他迅疾地扣住蘇錦手腕,艱難地道:“錦娘。”

短短兩個字,卻攜帶者一個鐵血將軍無法言說的哀求。

蘇錦狠狠地咬在他後頸,鬆開後,蘇錦轉過去,背對他道:“你走吧,隻要你跨出這房間一步,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碰你。”

蕭震半晌沒動。

水珠順著發絲滾落,水越涼,理智就越清晰。

“這輩子我對不起你,若有來生,我為你做牛做馬。”穿好衣服,蕭震沉聲道。

回應他的,是蘇錦的狠狠一推,以及憋不住的哽咽。

蕭震雙腿如同灌了鉛,每走遠一步,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跨出堂屋,窗外雨簾如注。

蕭震深吸一口氣,去了前院。

下雨天枯悶無趣,霍維章拎了兩壇好酒來,見蕭震遲遲才來,頭發還沒乾,臉色比死了爹娘還臭,霍維章立即想到了那上頭,一把竄了起來,一邊抱酒壇子一邊連聲朝蕭震道歉:“怪我來的不是時候,蕭兄快去陪弟妹,我這就走。”

霍維章確實如他所說,眼睛毒的很,蕭震有沒有與蘇錦同房,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蕭震終於開竅了,準備在這小雨蒙蒙的下午與蘇錦圓房,霍維章當然要識趣。

“坐吧。”蕭震搶走一個酒壇,悶悶地落座。

霍維章聽他語氣不對,不由坐到蕭震對麵,盯著蕭震打量片刻,霍維章忽然歎氣,一邊倒酒一邊道:“你這是何苦,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明明兩情相悅,卻要因為一個死人而不能結合。

蕭震什麼都沒說,隻是悶悶地喝酒。

兩人一直喝到了天黑。

霍維章走了,如意神色複雜地來傳話:“侯爺,夫人說她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侯爺,在她康複之前,還請侯爺在前院就寢。”

蕭震僵硬道:“知道了。”

如意低頭退了出去。

蕭震呆呆地看著門前的雨,耳邊是她絕情的威脅。

隻要你跨出這房間一步,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碰你。

心裡苦,嘴裡也苦,苦著苦著,蕭震自嘲地笑了,這不是他想要的嗎,為何還會難受?

難受的比挨了一刀還疼。

.

接下來幾天,蘇錦都沒再見蕭震,隨便阿滿去前院找爹爹玩,隻要蕭震在,蘇錦就不離開後院。丫鬟們都看出來兩人在鬨彆扭了,可是看出來又如何,蘇錦不在乎,她就差脫了衣裳去求蕭震要她了,蕭震還是不肯踏出那一步,既然他如此清高,那就讓他守著對馮實的兄弟情義過一輩子吧!

蘇錦恨恨地想。

距離返程還有五天,綿綿的春雨終於停了,陽光明%e5%aa%9a,春光燦爛。

蕭震去伴駕了,蘇錦牽著女兒去隔壁找華氏作伴。

華氏提議去外麵逛逛。

行宮頗大,有內外兩座花園,裡麵的供後妃遊玩,外麵的臣婦可隨興逛逛。

蘇錦與華氏並肩走,霍溫清牽著阿滿小手走在前麵,少年郎霍雲騰陪著兩個小姑娘。

阿滿一會兒叫溫清姐姐,一會兒叫雲騰哥哥,小嘴兒可甜了。

蘇錦看著霍雲騰芝蘭玉樹的身影,心中忽的一動。

來行宮之前,蘇錦壓根沒想過女兒的婚事,畢竟才六歲,可經過三皇子的事後,蘇錦那方麵就開竅了,現在有個樣貌家世性情都好的少年郎在眼前,蘇錦越想越覺得霍雲騰不錯。

她笑著問華氏:“一眨眼雲騰都十三了,姐姐是不是該考慮雲騰的婚事了?”

華氏瞅瞅兒子,柔聲道:“不急,二十歲再考慮也不遲。”

華氏自己的婚姻算不得美滿,輪到一雙子女,華氏希望儘量隨子女的意,她幫著把關便可。

蘇錦飛快地算了算,霍雲騰二十歲,女兒正好十三,如果兩個孩子彼此有情,那還真可能成。

反正還有七年,到時候再看吧。

逛了會兒花園,蘇錦與華氏在一處涼亭落座,孩子們在外麵賞花撲蝶。

華氏無意看向西側,然後朝蘇錦揚了揚下巴,低聲道:“壽寧長公主來了。”

蘇錦扭頭,果然看見了壽寧長公主母女,她不禁奇怪,放著裡麵的大花園不逛,壽寧長公主來外麵做什麼?

眼看壽寧長公主朝這邊走來了,二女連忙起身,準備行禮。

“臣婦拜見長公主。”

壽寧長公主掃眼華氏,目光很快落到了蘇錦身上。

出門遊玩,蘇錦簡單地打扮了番,頭戴金簪,身穿紅衣,年輕靚麗如十七八的新婦,明豔逼人。

壽寧長公主對蕭震有意,如今見到蕭震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免不了要暗暗與蘇錦比較下,這一比較,發現蘇錦不但長得美,人看起來也比她年輕十來歲似的,壽寧長公主的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身邊有這麼一個狐%e5%aa%9a寡婦,怪不得蕭震不肯正眼看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越嫉妒,壽寧長公主就越想教訓教訓蘇錦。

她皮笑肉不笑地坐在了主位,再讓蘇錦、華氏落座。

蘇錦與華氏都不想與她待著,但長公主露出要與她們聊聊的意思,她們便不好主動請辭。

遠處霍家兄妹帶著阿滿來行禮。

阿滿目不轉睛地看著郭琳腳邊的獅子狗,娘親上次說幫她買,剛定下一隻,隻是狗狗太小了,還得在大狗身邊再養養,然後還要教狗狗規矩。

壽寧長公主見了,笑著對女兒郭琳道:“你們小姑娘去玩吧,不許吵架。”

說完這句,壽寧長公主悄悄給女兒身邊的丫鬟遞了個眼色。

小姑娘們有說有笑地走了,壽寧長公主主動與蘇錦、華氏說話。

聊著聊著,花叢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尖細的驚叫,三女同時抬頭,就見郭琳倒在地上,前麵站著呆愣的阿滿。

蘇錦大驚,飛快趕了過去。

郭琳委屈地坐在地上哭,她的丫鬟指著阿滿怒斥道:“竟敢推到郡主,還不快跪下!”

壽寧長公主為正德帝順利登基立了大功,正德帝特賜外甥女郭琳為郡主。

小孩子玩鬨,阿滿剛剛確實撞了郭琳一下,但隻是輕輕的一碰,沒想到郭琳就摔倒了。

被丫鬟怒斥,阿滿害怕地跑到娘親身邊。

蘇錦抱住女兒,剛要關心郭琳的情況,身後忽然傳來壽寧長公主不悅的質問:“怎麼回事?”

郭琳的丫鬟再次告狀。

壽寧長公主看向蘇錦。

皇家威嚴在那兒,蘇錦不得不拉著女兒一起跪下,替女兒求情:“阿滿無意衝撞了郡主,求長公主寬恕。”

壽寧長公主彎腰,心疼地問自家女兒:“摔哪了,疼不疼?”

郭琳指著腳踝,痛苦地喊疼,眼裡卻沒有淚水。

蘇錦不好開口,華氏恭敬地替她與阿滿求情。

壽寧長公主哼了哼,不滿地瞪著蘇錦道:“看在安平侯夫人的麵上,我不重罰你,在這兒跪一個時辰,跪完再回去,好好教教你女兒規矩。這是皇家行宮,不是市井街上,堂堂侯府家的小姐,一點規矩都不懂。”

蘇錦無話可說,隻能認罰。

☆、第73章

天大地大, 皇權最大, 皇子公主雖然沒有官職, 但他們的身份在那兒,誰要是得罪他們,僅憑“不敬”二字, 皇子公主便可降罪於臣。當然,大部分皇子公主都不會為一點點小事就與臣子計較, 皇室子弟尤其重視德行,一個不慎被臣子、禦史彈劾失德, 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蘇錦又如何看不出壽寧長公主隻是在故意刁難她?

身為武英侯夫人, 蘇錦可以不跪,可以與壽寧長公主鬨到帝後麵前討個說法,問題是,蘇錦沒有帝後一定會偏心她的把握。壽寧長公主當初可是立了大功,又與正德帝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關係皇家的顏麵, 即便帝後知道她們母女是冤枉的,帝後願意公然給壽寧長公主沒臉嗎?

最好的結果, 無非是帝後出麵調和,讓蘇錦給壽寧長公主認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