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能背運到這種程度的。
就在亦秋於心底瘋狂吐槽之時,遙遠視線中那攜著血色的濃濃怨氣,竟是忽如火海中卷起的巨浪,重重躍起,又沉沉拍向那燒灼夜色的天火。
它似濃煙厚霧般將其徹底淹沒,而那參天巨木,也在那被濃煙裹挾的烈焰中扭曲、枯萎,一寸一寸失去了生機。
亦秋甚至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剛才還在一旁說大話的小黑狗忽然就嘔出了一口血來,瑟縮地依在了旁側白鹿的身上。
亦秋下意識將目光望向漸漓,隻見漸漓此刻也神情痛苦,似在強忍某種鑽心刺骨的疼痛。
頭頂遮擋大雨的靈力忽而消散不見,豆大的雨珠打在亦秋的身上,每一滴都似帶著濃厚的怨氣。
這雨淋著有些疼,亦秋卻根本無暇顧及。
簽訂血契者,命不由己。
漸漓與月灼如今是江羽遙的靈獸,性命儘數係在了江羽遙身上。
於她們而言,主人生靈獸生,主人死靈獸死,她們既然承受了如此痛苦,江羽遙此刻便一定傷得不輕!
“你們……”亦秋不知所措地蹲下`身來,卻見遠方魔氣暴漲,幽綠而又森冷的靈光夾雜著血色席卷了火光通明的夜空。
而那陣陣驚雷,仍舊自天邊向下劈來,似要撕裂那被火灼燒的天際一般,而那緊隨而來的聲響更是猶如炸在了耳畔,嚇得亦秋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隻覺這一刻好似末世降臨,天崩地裂亦不過如此。
壓抑,無儘的壓抑,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當亦秋忍著那壓抑之感,再次低頭之時,隻見身側的漸漓與月灼都已緊閉雙眼,似是失去了意識。
亦秋心裡咯噔一下,慌忙伸手探看她們的鼻息,發現還有氣在,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可她也不知為何,一陣劇痛自心口泛起,又於頃刻間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由眉頭緊皺,捂著%e8%83%b8口於大雨之中蜷縮起來。
什麼情況啊,相隔那麼遠,這雨還能有這麼可怕的威力嗎?
亦秋狠狠咬了咬牙,想要運起靈力護體,卻發現自己半點力氣都不剩下了。
這雨要是能傷人,漸漓和月灼都會死掉的……不管怎樣,她得帶著大家先回屋子裡……
亦秋這般想著,看著白鹿發愁了片刻,最終決定先救自己能力範圍能的。
於是萬分吃力地抱起了暈倒在白鹿身上的小黑狗,軟到不住顫唞的雙腳一個打滑,便瞬間從房頂摔落在地,那愈發濃烈的劇痛讓她徹底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意識消散前,她護著懷裡的小黑狗,不禁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思。
怪事,真是怪事……我難道要死在這個地方?在這個離boss十萬八千裡遠的地方?
在原來的世界被水嗆死,到現在的世界又被雨淋死,我真有那麼嬌弱嗎?
這雨水如此可怕,也不知在屋子裡是否安全。
若是不安全,陌水城的百姓怕不是要在今夜死絕了……
不對,遠處怎麼有人在往這邊跑啊?
好眼熟的身影……
傘也不打一個,還真是不怕死啊。
【叮——】
【警告——警告——】
【係統監測到宿主靈魂狀態異常!】
第197章
前來訂貨的客戶操著當地的方言,語速但凡稍微快上一點,便讓她這個外地人隻能聽一半猜一半。
“不好意思,您能再說一次嗎?我有點聽不清……”
電話那頭,客戶的聲音逐漸暴躁起來,她卻也隻能受著忍著,用最溫柔的語氣哄著。
好不容易掛斷了一通訂購電話,裡屋財務部的女同事便挺著大肚子推開玻璃門走了出來,將一疊夾著發票的單據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秋,我這身子不方便走動了,你給我送一下唄?地址我發你微信裡了。”
“那電話……”
“讓小吳幫你看著唄。”
“晚點我還得和李姐去清點倉庫,這個前天就說好了……”
“這地方很近的,你就幫我跑一趟,很快就回來了,趕得上的。”
“哦……”
短暫沉思後,她拿著手裡的東西站起身來,還未走出公司便撞見了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的上司。
“小秋,要出去呢?回來的時候幫我帶個麵包,中午沒去食堂,有點餓了,要對街那家的,什麼都行,你看著買吧。”
“哦,好……”
她不禁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單據與發票。
小小一疊薄紙裡,她看見了屋外的炎熱,看見不熟路的自己差點沒能找到目的地,看見回來時被李姐批評不守時,看見上司餓過了頭,皺眉挑剔她買回來的麵包不合口味。
下一秒,她坐在了熱鬨的年飯餐桌上,無數眼熟的親戚有說有笑,桌上每一個同輩都比自己有出息。
在給長輩敬酒與祝福時,大家都妙語連珠,唯獨她這個平日裡在網上鍵盤打得啪啪響的家夥,半天憋不出一句能讓長輩們滿意的話。
“亦秋今年二十五了?”
“二八……”
“還不嫁人呢?上次相的那個不挺好?長得精神,收入也穩定。你啊,要求彆太高,再過兩年都沒得挑了。”
“就是,都這歲數了。”
真煩人,一個人不好嗎?
她才不要和不喜歡的人將就一生,才不要給哪個男人做免費保姆,除非……
除非對方對她很好,好到天天照顧她、保護她,讓她沒有任何經濟上的壓力。
可她這麼尋常又普通的女人,哪裡遇得上那麼好的人呢?
這麼好的人,才不會看上她的。
所以還是一個人好。
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或是躺在床上抱著手機,刷刷微博、看看小說,偶爾下定決心抽個空,咬牙補補朋友瘋狂安利卻被自己鴿了很久劇。
活著好像就是這麼簡單。
簡單到……她不知何時呆站在了冰箱麵前,打開冰箱拿出一根不會讓自己感受到任何經濟壓力的冰棍,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恍惚。
她好像不該在這裡。
這個她無比熟悉的世界,好像少了點什麼……
少了點本該刻入她靈魂深處的東西。
手中的冰化了,化作黏手的奶漿,劃過指尖,滴落地麵,隻一瞬便又四散為一縷幽綠的靈光,猝不及防刺入她的心房。
一時之間,萬籟俱寂。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神情恍惚之時煙消雲散。
她趴在地上,以一種非人的姿態——這不是她熟悉的姿勢,可她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隻伸長著毛茸茸的脖子,怔怔望向身前坐著品茶的女人。
她想看清她的麵容,卻隻被那女人揉了揉腦袋,所有視線皆被那垂下的寬大衣袖遮了個徹徹底底。
一陣莫名的焦慮,讓她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後退兩步,又一次抬眼向前望去。
女人麵色慘白,半側著身子躺坐於床,看似已無比虛弱,偏卻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點上她的眉心。
“因為,你願與我同死。”
隻那短短一瞬,所有的記憶,便如潮水般,跨過兩個時空,跨過萬千歲月,由不得半點抗拒地向她奔湧而來。
她曾無意闖入那幽靜冷清的魔皇宮,經一人保護,穿過森冷可怖的魔域,行過引渡亡魂的冥河,撞進人間的炎炎夏日。
她曾小心翼翼、萬般忐忑地想要靠近那個陰晴不定之人,在陌水,在仙麓門,在夢中昆侖,在無數個恰巧路過的城鎮村莊。
她曾堅定地以為一個人沒什麼不好,直到習慣了依賴一個人,便於不經意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個沒啥用的係統曾經告訴她,這是千千萬萬個崩壞世界中無比尋常的一個。
可她其實比誰都清楚,這個地方對她而言,便是所有世界中最好的一個。
可偏偏有那麼一個聲音,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警告——警告——】
【係統監測到宿主靈魂狀態異常!】
什麼叫靈魂異常,是她死了,還是主角順利飛升後便算她完成了任務,係統要強製送她離開了?
她不能回去,至少不該一聲不吭地離開。
她答應過要等幽硯回來……
當眼前的一切消失無蹤,她開始瘋了似的奔跑,奔跑在記憶裡每一個熟悉或是陌生的曠野之中,尋找心底最依戀的身影。
可忽然之間,黑影般細而長的巨手抓住了她的四肢,冰涼而又森冷,不住地將她向後拖拽。
她拚了命地掙紮,拚了命地嘶喊,恨不得用上自己每一分力氣,隻為留在這裡。
“滾開!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不走!”
少女扳命似的在床上鬨騰,手腳並用地將床震得哐哐亂響,那瘋魔的樣子,跟遇上殺豬刀的豬似的,毫無形象可言。
好一陣尷尬後,扳命的少女緩緩冷靜下來。
她試探性地眯開了一隻右眼,隻見一隻小黑狗跳上了自己的床鋪,瞪著一雙紅寶石般的大眼,上下打量著她。
此處不是她與幽硯常住的客舍,不過各方麵的陳設倒依舊是仙麓門的風格,想來是大家將她挪了個人多的地方,便於隨時照顧。
白鹿趴在門口扭頭靜靜望著這邊,熏池與賀修竹此刻也在屋中,此刻神色皆是十分尷尬。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尷尬,竟讓亦秋有了一種如遇至親的激動感覺。
她還在這裡,她沒有回去!
“係統!”
【在呢。】
“現在什麼情況?大家都怎樣了?蜚死了嗎?我任務完成了嗎?!”
【現階段情況十分樂觀,蜚已被斬殺於陌水城北亂葬崗中,城中百姓對此毫無察覺。】
【男女主已承過天道雷劫,徹底覺醒自身神力,隻待此世一過,便可褪去凡俗之軀,回歸神位。】
【屬於這個世界的故事並未真正圓滿,宿主還沒有完成所有任務哦。】
她不過做了一場夢,這……這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係統說情況十分樂觀,所以大家都沒事,當日熏池一同去了,如今也好好回來了,幽硯也肯定沒事,是這樣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贏嗎?
亦秋愣了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隻下意識伸手理了理亂糟糟的衣裙和頭發——
得虧她如今穿得還算嚴實,連腳丫子都沒露出來,否則可真就是在挑戰這些古代人的三觀了。
愣神之餘,亦秋看見屋內屏風被人疊起,而窗外下著絲絲細雨,白日裡的天色多少帶著幾分暗沉,不由對昏迷前發生的事有了幾分印象。
她應該是被那一夜的雨淋昏頭了,昏迷之前她看見了一個人影。
亦秋皺了皺眉,下意識抬眼望了一圈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賀修竹的身上。
如果沒記錯,她看見的就是他,缺了一條胳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