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地有些雜亂。
“你說的那個故事裡,她不也是如此?”幽硯淡淡反問道。
“……”亦秋不由發出一聲輕歎。幽硯說得沒錯,原文之中的朝雲不也如此?
她想護住江羽遙,也想護住洛溟淵,可她所想守護之人,早已在數不清的誤會中相隔屍山血海,再也無法靠近彼此。
在那個故事裡,朝雲從來都是一個不懂抉擇之人,她的善良一直都是她最大的怯懦,若非如此怯懦,或許她還能傾儘全力護住其中一人。
那麼這一次,她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是繼續在兩難之中猶豫不決,還是鼓起勇氣做一個取舍?
不過不管怎樣,這都是旁人無法輕易乾涉的。
一夜未眠的朝雲是片刻都不曾耽擱,都沒有休息分毫,便已在熏池的護法之下,為江羽遙撐開了入夢的法陣。
平日裡敖岸山基本沒有外人會來,雖有備客房,但一下來這麼多人,定也是住不下的。
好在前些日子,亦秋也算是習慣了餐風露宿,此刻天色漸明,困意恰也來襲,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衝幽硯擺了擺手,便獨自從樹上一躍而下,靠坐在樹下打起了盹兒。
許是心裡想得太多,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
一會兒夢見從前那些無比忙碌的工作,一會兒又夢見自己是隻餓到吃草的羊駝。
畫麵一轉,巨大的翳鳥竟將紅色的欽原踩在腳下,那愈漸詭譎的五色靈光似要將其徹底吞噬一般……
亦秋驚慌地自夢中醒來,隻見自己側身伏在幽硯腿上,肩頭還披著一件熟悉的紅色羽衣。
她愣愣抬頭,隻見幽硯正低眉望著自己。
“又做噩夢了?”幽硯輕聲問道。
“嗯……”亦秋皺了皺眉,下意識往幽硯身上蹭了蹭,“可能是想得太多。”
“夢到什麼了?”
“夢到很多東西,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怎麼說。”亦秋小聲嘀咕著,沉默片刻後,怯怯說了一句,“夢到你被翳鳥踩住了。”
“就憑她?”幽硯伸手順了順亦秋耳邊的發,語氣不屑道,“那小彩鳥,縱是入了魔,也彆想是我的對手。”
亦秋不由得笑出聲來。
小彩鳥又是什麼怪稱呼?幽硯還真是喜歡給人起外號啊。
“我若非傷勢未愈,根本無需怕她,你不必擔憂。”幽硯又說。
“嗯……現在什麼時候了?”亦秋喃喃著,忽而眯了眯眼,翻身抬頭,半遮著雙眼望向天空。
太陽正至頭頂,應是午時左右。
也不知那邊怎麼了,夢裡情況到底如何。
“去看看?”幽硯輕聲問道。
“你怎麼總知道我在想什麼……”亦秋癟了癟嘴,自幽硯身上爬了起來,閉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幽硯卻隻淡淡一笑:“誰讓你總將心事寫在臉上?”
亦秋聳了聳肩:“是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她說著,晃晃悠悠站起身來,低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在了前方。
她們離那深山的小宅並不算遠,沒多會兒便已到了地方。
不遠處,有飯菜的香味撲麵而來,亦秋剛一走進院門,便見月灼站在一間屋子的門口對她招了招手。
那丫頭性子也是隨意,打完招呼後連句「邀請」都沒有說,便已轉身回到了屋中。
亦秋正猶豫呢,旁側幽硯已先一步走了進去。
亦秋連忙追了上前,剛一進屋,便看見了一大桌的飯菜,菜式十分豐富,不過桌上隻有漸漓與月灼兩人。
“我就說有客人,菜一定得多做一些。”
漸漓說著,起身將亦秋與幽硯迎上了桌。
亦秋四下看了一眼,忍不住問了句:“就我們四個嗎?”
“熏池不食五穀,洛公子不曾轉醒,江姑娘也入了夢,木神更是脫不開身。”
漸漓說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好在這一桌飯菜也沒白做,這不還有魔尊大人和……小羊姑娘嗎?”
“嗯……”亦秋撓了撓耳根,坐於桌邊,小聲說道,“叫我亦秋就好。”
小羊姑娘這個稱呼,怎麼聽都覺得怪怪的。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同這兩隻凶獸一起吃飯,多少覺得有些神奇。
或許這就是不打不相識吧。
想當初在蕪州石%e7%a9%b4,在仙麓斷崖,桌上這悶頭吃飯的小熱狗可是差點就要將她烤熟了,誰又能想到今時今日,大家竟能坐在一起,吃同一桌子的菜呢?
亦秋抱起碗筷,目光不自覺望向了月灼。
短暫沉默後,月灼抬眼回望向她:“看著我做什麼?”
“沒怎麼,就是覺得挺神奇的……”亦秋說著,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了小熱狗,你記得我嗎?我是那隻差點被你烤熟了的羊駝。”
“有嗎?”月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我隻在結契那日見過你。”
亦秋癟了癟嘴,不再言語。
果然,弱小的妖精,走哪兒都不會被人放在心上的。
“蕪州那夜,我心魂剛剛歸體,意識尚未恢複,本能攻擊見到的所有人,我是在那時傷了你嗎?”
月灼話到此處,似是思慮了片刻,又耿直地補了一句,“我給你道個歉吧,聽聞人間做了錯事,都要這樣博取對方的原諒。”
她說著,站起身來,對亦秋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看得出來,這小熱狗的道歉方式十分形式化,一看就是教了方法,但並未真正走心。
不過話說回來,那顆石心生出血肉也沒多少時日,來日方長,總得慢慢去學,不便過早苛求什麼。
“不重要,不重要,都是小傷!”亦秋連忙站起身來,不知所措地一邊搖頭,一邊擺動著雙手,“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真要道歉,幽硯才是當時傷得最重的那一個,她這隻傷了四隻蹄子的人有什麼好矯情的?
她發誓,她就是隨口一問,純屬飯桌上沒話找話說。
“你不原諒我嗎?”然而月灼卻很認真,此時此刻就站在桌邊,望著亦秋不肯坐下。
大有一副,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一直站在這裡不動了的感覺。
“額……”亦秋愣了愣,短暫尷尬後眨了眨眼,道,“我原諒你了。”
月灼聽了,這才坐下`身子,繼續吃起了午飯。
漸漓在一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湊至月灼耳邊小聲說起了悄悄話。
隻見那小熱狗一臉認真地聽,又一臉認真地點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在經過一次尷尬「實戰」後,對「道歉」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午飯過後,亦秋本想幫忙做點什麼,卻最終和幽硯一起被留在了屋子裡,連個刷碗的活兒都沒有攬到。
一時之間,她百無聊賴地坐到窗前曬起了太陽,雙眼不自覺望著隔壁那緊閉的房門,整個人陷入了一陣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幽硯忽然走到了她的身旁,拉過一根凳子坐了下來。
“你很擔心?”幽硯淡淡問道。
“也沒有……主角嘛,再怎麼沒有光環,也不至於死在一場夢裡吧?”亦秋輕聲應著。
“你倒是看得開,就像那兩隻凶獸一樣,分明命都攥在彆人手裡,卻每天半點不急。”
“因為知道急也沒有用嘛,這種事情,旁人又幫不上忙……要是換在以前,確實會挺急的,現在就……”
亦秋話到此處,沉默片刻,這才抿唇說道,“現在就沒什麼大想法了。”
“怎麼就沒想法了?”幽硯不禁問道。
“心裡沒秘密了,人就安心了唄。”亦秋想了想,笑道,“有你在,我沒什麼好怕的。”
“可我怕……”
“誒?”
“怕他們有什麼閃失,便將你一同帶走了。”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亦秋不由抬起雙眼,直到望見那一瞬幽硯的眼眸,她才想起這世上沒有誰是無堅不摧的。
“你……”
“可我又不能怕。”幽硯說著,抬眼望向了窗外,“我怕了,誰還能讓你安心?”
第162章
“我要有用點就好了……”
那一瞬,亦秋心裡又一次閃過了這個念頭。
其實這樣的想法,早在她心裡閃過了成千上萬次,不管是在從前的世界,還是在如今這個隨便出來一個配角,都能用一根手指頭碾死她的玄幻世界。
可她從小到大都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家境普普通通,學習普普通通,長相普普通通,智商更是普普通通。
若不是來到了這裡,她怕這一輩子都隻能普普通通地過,根本不會踏上這樣一段時不時便要驚心動魄的旅程。
可就在她想將這樣的感慨說出口時,幽硯卻忽然伸手摁住了她的頭頂。
這樣的感覺,她並不陌生。
幽硯在窺探她的意識,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可她此時此刻能有怎樣的意識?幽硯忽然這樣做,是想從她心裡看到什麼?
亦秋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著,她一邊想,一邊又因為「這樣的想法也會被幽硯看到」而感到十分尷尬。
她想,自己此時此刻腦子裡的尷尬一定都被幽硯看去了,這種時候了腦子裡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待會兒幽硯指不定要怎麼笑話她呢。
想著想著,幽硯終於鬆開了指尖。
亦秋不由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些許,麵色不悅道:“你……你為什麼忽然這樣啊,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好,我又不是不會告訴你……”
她知道,幽硯一直都很尊重她的隱私,從前關係還十分一般時便是如此。
按理來說,當初她們彼此之間互不信任,幽硯都不曾輕易窺探她的心意,如今彼此早就開誠布公了,怎還反而倒退了回去?
就在亦秋十分介懷之時,幽硯將那微涼的掌心放上了亦秋的手背。
她輕聲說道:“我沒在窺探你的心思。”
亦秋微微挑了挑眉,反問道:“那,那你在做什麼?”
幽硯一時蹙起了眉頭,低聲應道:“我隻是……想把你體內那個係統找出來。”
“你……”亦秋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抿了抿唇,不抱希望地問道,“那你找到了嗎?”
“你說得對,我找不到它。”幽硯說著,眼底閃過了幾分失落。
“幽硯,它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亦秋小聲說道。
“嗯……”幽硯應著,卻將眼底失落迅速藏了起來,抬眉道,“但我會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趕走它。在那之前,它需要你做什麼,你便告訴我,我一定會為你做到。”
亦秋聞言,不由心頭一暖,彎眉笑道:“它也沒讓我做什麼了,任務一直就那麼一個。”
“那就好。”幽硯說著,用力握緊了亦秋溫軟的雙手。
好一陣沉默後,亦秋忽然提出想去神鹿池邊上坐會兒,幽硯便連忙起身帶她去了那裡。
敖岸山的神鹿池,四周樹蔭環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