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了起來。
文中提過,句芒於三千年前救過幽硯,卻從不曾提過因何而救。
幽硯她本該死在初生之日,是一位神明將她救下,恰好應了這三千年的時間線。
句芒是贈予幽硯第一縷希望與善念的神明,幽硯一直記在心底,所以在後來的劇情之中,她所有的計劃都不曾傷及句芒性命。
幽硯並非殘酷無情,隻是這世上沒有一人將她善待。
如果說曾經有過,那必是來自句芒的一寸封印、一句勸慰。
其實,這對法力強大的木神而言,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舉手之勞,幽硯卻將其放在心上記了一生。
可惜的是,這樣的善意太少,不夠救贖一個人寒透的心。
幽硯與金烏無冤無仇,可她厭惡天界,厭惡仙神,所以才會於心底製定一個那麼殘忍的計劃,不惜費心費神,將其一步步誘入深淵,逼至絕境。
她看見扶桑放棄永世輪回,化作地縛怨靈,在無儘苦痛中詛咒自己錯愛之人。
她看見金烏為救扶桑墮入魔道,不惜與生父為敵,同上古凶獸蜚結為盟友,屠戮世間生靈。
一時之間,天帝的兒子化作了魔,那些曾經恨不得將魔趕儘殺絕的仙神,忽然憶起了何為「度化」。
而這一切,正應了文中幽硯反問鬱溯的那一句話——“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這不是有趣,是一場報複。
是一個絕望之人,在求而不得後,發現自己的一顆心根本無處安放,於是對這片天地施行的報複。
或許,這便是包括亦秋自己在內,大部分原文讀者如何都想不明白的那個動機。
這一切,隻因在文字所觸及不到的地方,人物悄悄擁有了他們的靈魂。
而她,抱著偏見,一步步靠近了這個靈魂。
最後得以發現,來自靈魂深處的溫柔與孤獨。
——我並不是隻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
她多想告訴她,她是真的……真的想過放棄回去,就留在這裡,一直伴她左右。
可她有太多顧慮,顧慮到說不出口。
經過一段時日靜養,幽硯的傷勢已然恢複了三四成,可禍鬥仍是音訊全無。
忽有一日,亦秋被幽硯從地鋪上輕輕拍醒。
她眯開了一條眼縫,迷迷糊糊望著蹲坐在身旁的幽硯,鼻尖擠出了一些無意識的哼聲,似是在詢問發生了什麼。
“起床,走了。”
“嗯?走……走哪裡啊?”亦秋好努力地睜開了雙眼,這才看清四周都還漆黑一片。
很顯然,她還沒睡下多久,因為外頭天都沒亮呢。
“誒?”她從枕頭上彈坐起來,疲倦的眼裡寫滿了茫然。
“離開。”這是幽硯給她的答案。
幽硯說的話,她哪敢不從?當即揉了揉雙眼,穿上外衫與鞋襪,以靈力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哼哼唧唧跟在了幽硯屁股後麵。
因為太過困倦,她還撞上了幽硯的後背。
幽硯:“……”
亦秋:“對不起!”
幽硯伸出食指於亦秋太陽%e7%a9%b4輕輕一點,一股靈力湧入,亦秋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跟著幽硯離開了這間小院,走時天邊還掛著漸漸西斜的彎月。
她們走得悄無聲息,不曾驚動任何一個還在睡夢之中的人。
亦秋茫然地回頭望著遠方那間住了有些時日的小院,忍不住皺眉問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嗎?都不和大家打聲招呼……”
“我有留書。”幽硯道。
亦秋不由詫異了一下,這一瞬的詫異,沒有躲過幽硯的目光。
幽硯問道:“你這什麼眼神?”
亦秋癟了癟嘴,道:“就,就是簡簡單單的驚訝咯……你竟然還會給人留書啊?”
幽硯反問道:“不也給你留過?”
“嗯嗯……”亦秋連連點了好幾秒的頭,這才帶著笑意,抬眼望向了幽硯,“所以,你留了什麼話啊?”
“告辭,勿念。”幽硯淡淡說道。
“……”請問這和沒留有區彆嗎?
亦秋呼了一口氣,道:“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
“不然呢?”
“大家相處也有一段日子了,離開前,至少該說一下,往後打算去哪兒吧?”
亦秋說著,輕歎了一聲,“再說禍鬥是大家一起放出來的,如今我們養好了傷,就這樣毫無緣由走了,也不知他們會怎麼想。”
“為何要在意他們怎麼想?”幽硯問得理直氣壯。
“既然都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了,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白天走?又為什麼不可以道個彆再走?”亦秋執拗地問著。
幽硯一時陷入了沉思。
亦秋望著幽硯思慮了片刻,道:“幽硯,你是不知道怎麼向他們道彆吧?”
“在蕪州石%e7%a9%b4那日,他們聽到了你的聲音,看見了你的靈力,知道了你是那日放火傷人的鳥妖……其實,他們可以走的,卻還是回頭了……”
亦秋追在幽硯身旁,小聲說著,“最近這些日子,他們自己也傷得不輕,卻一直在照顧我們,而且……他們既沒有問我們是何來曆,也沒有在乎我們是人是妖。”
“幽硯,他們把我們當做朋友,你不會不知道。”亦秋說著,伸手扯了扯幽硯的衣袖。
幽硯沉默片刻,道:“逢人便當朋友,是不是傻?”
亦秋聳了聳肩,道:“可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傻人有傻福」啊!”
“小亦秋,你不懂。”幽硯輕垂著眼睫,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有些人做不成朋友。”
“為什麼?”
“我同你說過,那小子是三足金烏,卻忘了同你說,那姓江的丫頭,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她是神樹扶桑生出的心魂,一世劫難後,亦會回碧海為神。”
她說著,伸手胡亂揉了一下亦秋額前的劉海:“而我,一個被天界追殺至魔界的禍害,哪裡高攀得起?”
亦秋隨便順了順被揉亂的發,咬了咬唇,不滿道:“才不是!”
幽硯不由得低眉看了亦秋一眼,眼底隱隱閃爍著幾分驚奇。
亦秋緊緊攥著幽硯的衣袖,神情嚴肅地皺眉糾正道:“高攀這個詞才不是這裡能用的!你就是要口是心非,也得換個說法,我來教你——”
話到此處,她清了清嗓,壓低聲線,學著幽硯的語氣,道:“而我,身為讓天界頭疼了上千年的魔界之尊,根本瞧不上那兩個小神!”
幽硯不禁失笑。
亦秋見她笑了,也揚起了眉眼:“如何?像不像你會說的話?”
“你這小笨羊。”幽硯說著,手指輕輕捏了一下亦秋的小臉。
“誒!”亦秋將臉彆開,皺眉凶道,“我都是人了,彆老動手動腳的!”
幽硯非但不聽,還直接停下了步子,轉身麵向亦秋,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兩邊一起捏。
少女的皮膚細嫩,略帶嬰兒肥的小臉捏起來涼涼軟軟的,捏著捏著,還會咬牙皺眉嘟起小嘴,可愛極了。
“彆捏了!臉給我扯大了!”亦秋抓住了幽硯的手腕。
幽硯笑著鬆了手,轉身向前繼續走去。
亦秋快步追了上前,好奇問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回魔界……”幽硯說。
“啊?!”亦秋不禁詫異。
現在就要回魔界?什麼情況啊?
本該貫穿全文的大反派,難道真要提前退場,歸隱三界了?
那後麵的主線要怎麼辦啊?
沒了她與幽硯的參與,兩位主角能靠主角光環鬥過惡毒女三嗎?
不對,原文是本BE小說,主角不是在受虐,就是在前去受虐的路上,有個屁的主角光環啊!
她要不多看著點兒,真是放不下心……
“幽……幽硯。”亦秋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都把幽硯的衣袖給攥皺了,“我們真就這樣回魔界了嗎?”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話音剛落,便聽得耳旁一聲輕笑。
是那種,小羊駝十分熟悉的,鳥女人經常發出的,仿佛在說「你真是笨得好可愛」的那種笑聲。
這鳥女人果然無時無刻不在欺負她。
“他們如今到底還是凡人,與凡人一起行動多有不便,再遇上危險,我可照顧不過來。”
幽硯說著,望向亦秋笑了笑,道,“麵對太難對付的家夥,身旁有你一個小累贅已經夠了,不能再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要去找禍鬥?”
“禍鬥之事我懶得管,可背後那家夥,敢這樣算計我……”
幽硯說著,眼底多了幾分怒意,“我一定要將他揪出來。”
亦秋抬眼望著她,不禁彎了彎眉眼。
她想,鳥女人又開始口是心非了,明明想要幫忙,偏又不好意思直說。
罷了罷了,讓她裝吧,這次便不拆台了。
“所以幽硯,你有想好接下來去哪兒找禍鬥嗎?”
“敖岸山……”
“敖岸山?”亦秋眼底滿是詫異。
這又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小鳥咕咕飛,你特喵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到底挖了多少坑沒有填!
第76章
幽硯說,接下來要趕挺長一段路,在離開曦城之前,要補充點路上的必需品。
這話音剛落,亦秋便被幽硯帶著四處做起了「小賊」。
在這種無比玄幻的世界裡,修為高就是了不起,不管是哪家鋪子的門栓,在幽硯麵前都不過是動一動手指的事兒,店門一開,店裡就必定會少點東西。
今夜輪值的更夫也不知將更打到了何處,此刻這條街上四下無人,幽硯就這樣帶著亦秋從街頭挑到了巷尾,不管看見什麼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都往靈囊裡放,半點也不嫌多。
搞了半天,這鳥女人天還沒亮便拽著她跑了出來,不僅僅隻是為了趕在江羽遙他們醒來前悄悄離開,還是為了方便「偷」人東西。
不過真要說偷,倒也算不得。
幽硯雖是一路走一路拿,但都按大致價格留下了些銀兩,離開前還不忘順手幫人鎖個門。
可就算留錢了,那也是深更半夜不問自拿,亦秋從小到大哪做過這檔子事兒啊?
一時間屁都不敢放一個,一雙小腿走到哪兒抖到哪兒,眼睛時不時望四周看一眼,生怕被人發現了來不及藏。
她忽然就懷念起了當羊駝的好。
有時候真不得不承認,做動物的時候,那羞恥心就是比做人的時候要弱上許多——五天不洗澡都不嫌自己臟的那種弱法。
為了降低心裡的負罪感,亦秋開始試圖以「思考」來為自己轉移注意力。
思考的第一目標,便是要搞清楚「敖岸山」是個什麼地方,這個地方與原著是否有著什麼聯係,以及幽硯為什麼會覺得去這個地方就能找到禍鬥。
這些問題,光靠想是想不出來的,但有一個家夥應該會知道。
“寶才係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