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向前走了幾步。
她以為自己不恐高,奈何人類總是很容易產生某些奇奇怪怪的「我以為」。
小羊駝爬了那麼久的山,四肢本就已經酸軟無力,此時此刻走至崖邊,她隻輕輕向下望了一眼,便瞬間癱軟在了地上。
“草!”小羊駝不禁嚇到口吐人言。
那一瞬間,已然踏上了雲橋的江羽遙和洛溟淵紛紛回頭,將詫異的目光投向了身後趴在崖邊瑟瑟發抖的小羊駝。
“嗯!”亦秋連忙改口。
幽硯示範著用腳在雲橋上踩了兩下:“結實的,走吧。”
“嗯——”小羊駝瘋狂搖起了頭。
道理她都懂,此處每年行過多少仙麓門人,結實是肯定結實的。
但這山、這崖,還有這看上去軟綿綿、輕飄飄,而且毫無任何安全措施的雲橋!
不,不不,不不不!
她不可以!這是凡人生命難以承受的恐懼!
她腳軟了,是真的軟了,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彆說要走這麼長的一座雲橋了。
“彆怕,你走前邊,我在後邊看著,沒事的。”幽硯說罷,伸手拍了拍小羊駝的後腦勺,見其死都不肯站起身來,便嚇唬道,“不走的話,我就把你丟這兒了?”
幽硯話音剛落,亦秋連忙伸出兩隻前蹄,一下摟住了她的腳踝。
幽硯:“……”
“嗚嗚!”鬼見愁,你可不能在這時候丟下我啊!
“嗯嗚……”這山上什麼飛禽走獸都有,我一隻草泥馬又能活到幾時啊!
“嗯-嗯——嗚!”可憐可憐草泥馬吧,這裡的一切簡直太嚇人了!
江羽遙:“白姑娘,你那小羊還好嗎?”
幽硯:“她不敢走。”
江羽遙想了想,問道:“它多重啊?要不就背過去吧?”
洛溟淵點頭附和道:“可以背過去的,眼睛一閉就不怕了。”
幽硯不禁陷入沉思,低頭盯著亦秋看了好一會兒。
“嗚……”亦秋緊抱著幽硯的腳踝不肯放,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顫唞。
“不至於吧?”幽硯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嗚嗚……”小羊駝用行動告訴她——至於,就是至於!
“白姑娘,我來背吧,我活乾得多,力氣還行……”洛溟淵說著,往回走了兩步,認真道,“你這羊不大,看上去也就五六十斤,我背得動。”
亦秋看了看幽硯,又看了看洛溟淵,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今晚說什麼都得過去的,也許閉上眼睛不去看,就不那麼害怕了吧?
幽硯沉默片刻,皺了皺眉:“嬌氣……”
亦秋:“……”
又來,大反派又罵小羊駝了!
可害怕是人之常情啊,她又不是鳥,麵對恐高這種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克服嘛!
小羊駝心裡委屈得不行,雖然並不想哭,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可她如何也沒想到,就在自己鬆開幽硯腳踝,用腿毛去擦自己眼淚的那一刻,幽硯竟在她麵前蹲下了身子,背對著她,伸出了雙手。
亦秋:“嗯??”
幽硯:“上來!”
亦秋不由一愣。
現在什麼情況啊?幽硯要背她?
真的假的?
不是說不配嗎?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幽硯就蹲在她的麵前,她稍微用點力就能跳到幽硯的背上。
可她該跳上去嗎?
她今兒走了那麼多的山路,身上可算不得乾淨,一定會把幽硯的衣裳弄臟的。
洛溟淵忍不住問道:“白姑娘,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幽硯毫不猶豫地回絕道:“不需要……”
亦秋的脖子下意識向後仰了幾分,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幽硯見小羊駝半天不動,不禁碰了碰她的前腿兒,催促道:“上來啊……”
亦秋見狀,連忙撲到了幽硯身上。
小羊駝看著不大,卻著實算不得輕,背到身上更是好大一隻,看上去跟背了個人沒有多大區彆。
不過幽硯雖為女兒身,力氣卻是一點也不小,亦秋跳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用雙手托住了亦秋的兩條後腿兒,一下將其背了起來。
四肢儘數離地的瞬間,亦秋不由得加速了心跳。
那一瞬,她似犯了錯般,縮了縮蹄子,卻又被幽硯托得更緊了一些。
羊駝不似人類,脖子比較長,被背起的瞬間,好大一顆腦袋也是無處安放,搖搖晃晃半天,最後還是穩穩地擱在了幽硯的頭頂,這才緊緊閉上雙眼。
萬幸的是,幽硯從來不喜歡在頭上插那些亂七八糟的發飾,不然真能紮痛她的下巴。
小時候,爸爸媽媽背過她。
不過,那真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了,小到那些記憶,久遠得她完全想不起來被人背著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
不開玩笑地說,這是她長大以後第一次被人背在背上。
幽硯的身子骨很是單薄,肩背上根本沒什麼肉,趴在上麵的感覺……說實話,怪硬的,並不舒服。
可不知為何,亦秋就是覺得這樣一個後背,讓她感到特彆安心。
哪怕閉著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也覺得特彆安全,仿佛今日這麼一背,這鬼見愁便永遠不會將她丟下了似的。
說起來,這口是心非的大反派明明前不久還說她不配來著,今天倒是奇了怪了,硬是和彆人爭著搶著想要背她。
難不成……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大人,是在擔心自家小羊駝被年輕帥氣的「敵人」背上一次就叛變了?
亦秋想到此處,忍不住笑出了聲,屁股後麵那條短短的小尾巴,不由自主地在誰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晃蕩了兩下。
忽然,幽硯停下了腳步。
有風吹過,涼颼颼的。
幽硯:“到了……”
亦秋小心翼翼睜開了一隻右眼,向下一看——果然,此刻已然過了雲橋,腳踏實地了。
幽硯:“下去……”
亦秋見江羽遙和洛溟淵已經走遠,不禁將腦袋湊到幽硯耳畔,奶乎乎地說了句:“可我腿軟啊,你多背我一會兒。”
幽硯側頭看了亦秋一眼,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多背一會兒啊?”
“嗯呐……”亦秋眨了眨眼,語氣中滿滿的恃寵而驕。
“想得美……”
下一秒,小羊駝被主人一下摔到了地上。
“哎喲……”
疼,屁股疼!
第33章
亦秋很難用言語去形容此時此刻自己內心裡的那份傷感。
這鳥女人力氣大都算了,變臉還變得那麼快,搞得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已從幽硯背上摔了下來。
可憐的小羊駝在屁股著地的那一秒,一個沒坐穩,又朝著後方摔去,「哎喲」著摔了個四腳朝天。
亦秋感覺自己變成羊駝以後淚腺發達了不少,這一摔直接摔得她眼底起了一層霧氣,望向幽硯的視線都模模糊糊的。
幽硯漠然梳理著被小羊駝蹭亂的長發,儼然一副高貴冷豔的模樣。
江羽遙和洛溟淵一不在,這鳥女人就光速原形畢露,先前那些清純可愛活潑開朗的幻象啊,破碎起來簡直比搗毀鏡中花水中月還要容易。
果然啊,小羊駝就不該相信鬼見愁。什麼溫柔啊、安全感啊,全都是泡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亦秋咬了咬牙,就地打了一個滾,一身白毛粘泥帶草地站了起來。
夜黑風高殘月淡,雲霧繚繞的斷崖邊,滿身碎草與泥土的小羊駝仰著腦袋,恨恨地瞪著眼前正整理衣衫的幽硯,小小的眼裡,大大的不悅。
幽硯低眉見了,不禁噗嗤一聲,眼底漠然都淡去了幾分。
有些人不笑還好,一笑就讓人來氣。
亦秋不禁做了兩個深呼吸。
她在笑話我,她又在笑話我——這個鳥女人無時無刻不在笑話我。
鳥女人朝她招了招手,她原地咬牙不為所動。
鳥女人給了她一個眼神,她咧了咧嘴,依舊不為所動。
鳥女人對她說了句話:“走了,小臟鬼。”
亦秋抖了抖一身的毛,也沒抖落多少泥土,便邁著發酸發軟的小腿兒走到了幽硯邊上,哼唧了兩聲,扭著脖子朝空氣嘟囔道:“主人,我以後跟你姓。”
“哦?”幽硯似是來了興致,“所以,你原本叫什麼來著?”
“嘶——”亦秋深吸了兩口氣,好努力才保持住了一抹微笑,“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以後,我跟您姓,我從今天起,就改名兒叫幽怨,這名字特彆符合我的駝生現狀,我覺得……”
話音未落,幽硯便朝她後腦勺呼了一巴掌,拍得她「唔」了一聲。
再抬眼時,幽硯已朝著遠處停下腳步等待她們的主角二人跑去。
小羊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不敢獨自逗留於這深山暗夜,連忙屁顛屁顛追了上去。
仙麓門說大不大,說小也著實不小,門中弟子兩百餘人,還能留有不少空出來的住所,江羽遙思慮一二,便將幽硯帶往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居所。
夜已深,大多弟子已經歇下,這一路上沒撞見什麼人,便已到了休息的地方。
江羽遙說,此處一般用來待客,平日裡弟子們不太會往這邊走,較之彆處會清淨不少,而且不遠處就有一口井,取水用水十分方便。
至於用餐,若不嫌棄,可以同大夥一起吃。
仙麓門中有長清、留仙、畫墨三閣,每一閣所修功法不同,故而弟子也分閣而居,無論哪一閣,都會有負責燒菜做飯的弟子,會在每日午時與酉時,提前備好飯菜。
不過來者是客,客人若是喜靜,亦可說上一聲,到了時間,自會有人前來送餐。
交代完這些,江羽遙便先行離去。
亦秋一臉疲憊地走進了客房,從下午申時累到三更半夜,她早已沒了精神。
此刻就想趴下來好好睡個覺,可幽硯似乎並不準她睡覺,一進屋便抓著她的後頸,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救命啊,能不能不要再迫害羊駝了?
亦秋一臉幽怨地吸了吸鼻子,轉頭瞪向幽硯——她連口水都提到喉頭了,想吐偏又不怎麼敢吐。
幽硯:“洗乾淨才準睡。”
亦秋:“我好困啊,明天可以嗎?”
現在洗,這一身毛怕是得明早才能乾了,那還睡什麼啊?
幽硯:“不可以,我去打水。”
幽硯說著,轉身朝水井的方向走去。
亦秋委屈巴巴地再一次趴到了地上,仰著脖子發起了呆。
這裡就是仙麓門了,這算是進入主線了吧?
鬼見愁接下來有的忙了,忙著乾壞事,應該就沒閒心折騰羊駝了吧?
文中設定,仙麓門分三閣。
其中長清閣位於山峰正中,留仙閣立於北崖之側,畫墨閣則在山門以南的冰泉邊。
三閣分彆以仙麓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