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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瑤光來 伊人睽睽 4282 字 6個月前

脖頸。

呼吸越來越急促,曹雲章眼前開始發黑,他喃聲:“救、救……”

趙琛從後攻來,攻向女瑤的背後,想救出曹掌門。羅起秀趴在地上喘氣,謝望也半天起不來。女瑤扣著曹雲章,根本不管自己身上加諸的刀劍,她拖著這兩人,一點點往後退……曹雲章喘氣:“你瘋了麼!放、放……”

女瑤冰雪一樣的眼眸神情不變,鞭扣喉嚨的力道緊縮。她頂著後背趙琛的攻打,看眼前的老頭子先被她拖死。然後反手一掌,劈到趙琛頭上。山崖下江流滾滾,曹雲章的身體被九轉伏神鞭卷起向下拋去。趙琛將女瑤打得摔下去,她抓著鞭子爬上來,全力攻向趙琛。羅起秀和謝望咬緊牙關,把口裡的血咽下去。

鞭影重重,包裹趙琛,金色光華看,趙琛的身影幾乎看不見。羅起秀和謝望的攻招在後,砸在女瑤身上。

砰、砰、砰。

噗、噗、噗。

一道道血印,骨骼一寸寸斷。

身子被吊在半空中的趙琛死命抓著,血痕一道道掐在手臂上。女瑤跪倒在地,正中的,%e8%83%b8肺上再挨一劍。她甩鞭將謝望和羅起秀震飛,但她跪在山崖前,半個身子被趙琛向下拖去,手指輕微顫唞。她閉著眼,%e8%83%b8`前插了三把劍,她渾身驟冷驟熱,動彈不得。

趙琛咬著牙:“女魔頭,跟我一起死吧!”

女瑤拚力地抬起手臂,想把抓著她不放的趙琛推下去。然她隻是僵硬地趴在地上,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五丈開外,她眼睜睜看著謝望和羅起秀還有氣在。她殺了曹雲章,趙琛拖著她的生命,但她已經無力,已經感覺到生命在從體內流逝而走。

完全爆發的隱患,如洪流般衝刷著她的體內。體內如爆炸般,寸寸骨血斷開,砰然幾聲,震碎聲已不知是何。她全身都在流血,她知道再不能了。她的頭顱低下,手臂上斷裂聲刺刺傳來。趙琛將女瑤的大半個身拖出山崖,女瑤俯眼看著山崖下的墨黑江海。好像突然想起當日,她與程勿在這裡習武,她看著那個少俠,劍氣如虹,劈開日月星辰……

唇角噙上一抹溫柔笑意。天地間,星光大亮,空氣忽然變得極為安靜。

……

“轟——”程勿一掌拍出,將與他手臂相挨的玉寒長老推出去。他周身爆發出浩瀚的內功,催得周圍殺紅了眼的正道弟子們全都掀開。玉寒長老跌倒在地上,口裡吐血不住,生命已走到儘頭。

他趴在地上,眼睜睜看程勿衝了出去。玉寒長老攔不住,隻伸出手臂,模模糊糊地伸出手向外。他奮力地睜開眼,想追上什麼……他喃喃張口,好像想喊:“師父……”

“師兄……”

記憶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落雁山上,師父領回來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說這便是他的師弟了。在落雁山上待了很多年,和師弟一起習武,一起學字。然後最後因為嫉妒,偷走了本來屬於師弟的東西……那回不去的過去,再也見不到的落雁山。他茫茫然地回頭,好像還能看到當年,師父將師弟領過來:

“來,見見你師弟。”

“以後,你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們兩個,一生要互相扶持,共振斬教。”

玉寒長老張嘴,嘀咕著,想說什麼,淚水渾濁,他的話,無人聽到。

“師父!”

“師父!”

陶華三人抱著他冰冷的身體大哭,臉挨到他唇邊,隱隱的,聽到迷迷的低%e5%90%9f……

……

“若是乘風,若是采月。

若是你聞,若是我去。

若是不誤,若是已故。”

……

天上星光搖落,千萬道光華扭曲後,迸發出更亮的光。然後如雨般,它們劃破長空,拖出一條條雪白的長尾巴,向地上落下。

被雙方打鬥包圍的小玉樓山上,突然間,聽到了山下傳來的馬蹄聲。軍隊已到,援兵乍現。山上戰鬥的雙方,迎來了新的勢力加入。最先趕到的魔門勢力和山下的朝廷兵馬彙合,一道上山,包圍住眾人——

“四大門派出列,你們已輸了!”

……

星光成飛雨,程勿在星海下奔跑。他奔速極快,追趕那個即將離開的人。

秦霜河和三四個還活著的弟子坐在地上;天鼎閣的殺手死了一半,張茂渾身浴血,疲憊地抱著白落櫻往後退;

他們齊齊抬頭,看到天上星落如雨。

……

“若是乘風,若是采月。

若是你聞,若是我去。

若是不誤,若是已故。”

……

“女瑤——”程勿大喊出聲。

他終於追到“聽風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道似死一般的男女身影,看到女瑤的身體向崖外摔去。他吼聲催出,將重新站起的謝望和羅起秀震倒。他縱步衝去崖邊,女瑤緩緩地回頭,目光似與他在半空中擦過,他的手碰不到她的衣角。那一眼千言萬語……她張口,人卻跌了下去。

“女瑤——!”

程勿撲跪在地,膝蓋磕在碎石上,他趴在山崖上向下,什麼都看不到。他伸手,卻隻抓到從下方扔上來的一道長鞭。

“不要離開我!”他扔了鞭,發瘋似地去找她。風大如灌,程勿跪在山崖風口,怔望著下方的墨水。他跳下水,這一次卻再尋不到人。他在江水中撲騰掙紮,滿身是水,到處尋找,再抓不到那個人影。

忽然想到她說過的“我不會水”,程勿發著呆。落落疏星終究沒了,程勿泡在墨水裡,忽然全身失力,失聲痛哭:“女瑤!女瑤!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一輩子這麼短,她離開了他的世界……好似他生命的乍然開始和驟然終結,星墜如雨。

☆、第95章 2

正道四大門派和魔門十二門的那場大戰, 在有朝廷兵馬相助下,四大門派慘敗,朝廷也不承認所謂的斬教是魔教。不管江湖人如何認為,朝廷明擺要將斬教洗白,更直接奉之為“國教”。

四大門派得言,顏色枯槁。幾位掌門中,曹雲章和趙琛死, 謝望和羅起秀重傷, 他們還要因之前洛陽發生的事遭朝廷問罪……落雁山上,朝廷兵馬兵伏千裡, 四大門派的弟子仿佛已經能看到未來等待自己的門派凋零的命運。

隻是斬教也不如何開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白落櫻等人拖著病體殘軀, 默默立在聽風崖上。他們等了程勿三天,到最後一天,程勿跪在崖口, 望著下方滾滾黑水出神。他一動不動地跪了一整夜, 衣袍從潮濕到蒸乾。身後眾人沒人打擾他,白落櫻盯著他,都怕他一個想不開,就那般跳下去追隨女瑤而去。

天亮時,白落櫻含著淚, 從後走上:“程勿, 女瑤已經死了。我也很難過,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 就這樣吧?”

戰鬥結束後多花了三天時間, 他們也沒找到女瑤的屍體。程勿一直不死心,白落櫻不忍心……她立在他身後,看著他清瘦的肩膀,冷玉般的側臉。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忍心猜他在想些什麼。

程勿跪在崖口,輕聲:“以前我就在這裡練武。她總恨我不肯每時每刻地練武,怪我沒有習武人的意識。現在我每時每刻地練武,我變成她期待的樣子……但是她再看不到了。”

白落櫻低頭,目中淚意淋淋。她微微發抖,一陣難過時,渾身血淋淋的張茂從後走來,將她擁入懷中。白落櫻鼻尖酸楚,在情郎懷裡落淚,見程勿回過頭來,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們。白落櫻一頓,想自己和張茂恩愛的樣子會刺激到程勿,她慌神地想躲開,卻聽程勿安靜道:

“張大哥,白姑娘。你們不要再冷戰,吵架了。人生惶惶幾十年,在一起的日子今天有,明天沒。很沒意思。”

夜神本就口拙,碰上程勿這般似正常似不正常的樣子,他根本不知該說什麼。隻覺得心情低沉,張茂點了點頭。

再後方,陶華三個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踟躕一二後,他們不知該跟誰說,誰的話在這時候頂用。陶華帶頭含糊道:“師父死了,我們無處可去。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想回斬教,幫師父贖罪。”

白落櫻不開口,死了一半的五使也沒人說話。半晌後,程勿道:“嗯。理應如此。”

程淮站在最邊緣的地方,同樣一身血。他也參與了戰鬥,最後關頭,他甚至是幫著魔教這邊。他受了點傷,本就未好的內傷加重。程淮回頭看到滿山魔門的隊伍,朝廷的隊伍,再扭頭看程勿。他用複雜的、全新的眼神看程勿——這個少年,已經不一樣了。

他雖然跪在懸崖邊,白衣凜冽,被風吹得鼓起。但他周身的氣場已完全不同……沒人開口,他竟然已經能代替斬教說話了。他和死去的斬教教主女瑤的關係,得到了斬教的默認,得到了魔門的認同。日後、日後……程勿再不是當年程家那個挨打挨罵後視之為理所當然的羸弱孩子了。

他學了女瑤的武功,繼承了《淬陽訣》,還得到了玉寒長老的內功……他曾經反抗不了加諸於身的命運。但他今日對命運的反抗,當如星如河,撼之山搖地動,程家已經留不住他了。

程淮站了出來。兄弟二人,如陌路般。程淮沉默了半天,平靜道:“我內傷加重,現在比武是我吃虧。我打不過你。我不打算在江湖上待了,沒什麼意思。我想家了,我想回家去。等我傷好了,再和你重新比武。之前說的話還算數,我不和你死鬥了。以輸贏論就好。春姨你也不必擔心,我回去就解了封,讓她好起來。”

程勿淡淡點了點頭。

程淮再默了一下,抬起頭,目光清清地,隔著人山人海,與程勿對望:“程勿,江湖一點也不好玩,壞人好人分不清,為了一點利益爾虞我詐。我要走了,這個江湖,我再不會來了……你跟我一起回家麼?雁北,就沒有他們這麼多事。”

程勿搖頭。

他說:“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這個江湖,我已經走不了了。”

程淮不再開口,他最後望程勿一眼,轉過身,不再看身後所有人。正道的,魔門的,程少主全都不看。他走下山,身形挺拔,望向雁北的方向。那裡白雪皚皚,人口凋零。程家人除了習武,什麼也不乾。練武總是很累,累得他想逃,累得他一有機會就去追程勿到江湖上玩。他來江湖走一遭,現在他覺得,每天除了練武還是練武,每天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不想說話不想做事滿心暴躁,好像也沒有那麼糟。

最糟的是人心。

白落櫻淚落如雨,埋在張茂懷中——程勿,程勿!昔日女瑤在時,清朗乾淨如琉璃般的程勿,在一瞬間,他好像就長大了。

十七歲的程勿離他遠去,他被拔苗助長,在江湖中快速成長。成長所付出的代價,是這般慘痛。

四大門派人數寥寥地下山,回去割地賠款去。羅起秀讓人來問,四大門派傷亡慘重的救不了的弟子,可否交給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