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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瑤光來 伊人睽睽 4277 字 6個月前

沉默地跟在隊伍中,陸嘉站了出來,走到秦霜河身邊。

秦霜河習慣地接過孩子:“阿照又要娘抱了?阿照啊……”她低頭一看,愣住。因為繈褓裡的小孩兒正睡得香甜,臉因為連日奔波小了大圈,但他呼呼睡著,嘴裡吐著小泡泡。何等無憂無慮,看起來也不像是需要她這個娘的樣子。

陸嘉開口:“我……會一些低級的蠱。我可以出去用蠱殺人。”

秦霜河:“……”

她凝神:“你會用蠱?!”

陸嘉咧嘴,笑得古怪:“是。我們青蓮教出身的……多多少少都會一點蠱術。我隻是水平不夠,不敢班門弄斧。但是現在四大門派的高手們不是都被金使他們吸引走了麼?剩下一些普通弟子,我用蠱,還是可以殺幾個追我們的弟子吧。”

秦霜河:“那你怎麼不早說?!”

陸嘉低頭:“我剛發現夏少主在追我們的人裡。”

秦霜河:“……”

她一瞬間,覺得自己明白陸嘉的想法了。她沉默著,看陸嘉卑微地抬頭,露出一個微苦、微自嘲的笑:“我不是不想救人,我是能力不夠……我的蠱隻夠用一次,比不上夏少主。我可以拖延時間,差不多了,秦大人你趕緊帶人找到什麼山洞躲起來等女瑤教主吧。”

“女瑤教主不會拋棄你們的。”

他低頭,安靜地看著睡得昏沉的小阿照。腦海裡刹那間,浮現那夜住所院子失火的時候,這個繈褓被從火裡扔出來。任毅葬身火海,之後……陸嘉回頭,沿著夕陽鋪就的路,埋身入了叢林。

他向身後的正道弟子們走去,向正道弟子中的夏傑走去。

他心裡想著任毅最後看他的眼神,想到任毅空洞的表情,想到任毅說:“他喝多了,醉得醒不過來。我脖子疼,醒過來後看見他睡在旁邊。我拿匕首割他的脖頸,他睜開一次眼後看到了我,又閉上眼睡了。然後我割破了他的脖子,流了很多血,他就死了。”

“再攔我我就殺了你。”

不用攔了。

大火燎原,一切終將結束。

陸嘉走向夏傑,他埋伏在林子裡,開始種蠱。他們這樣的嘍囉哪會什麼高明的蠱,他偷學到的高明的蠱,全以自殺為代價。夏傑多好,身為青蓮教的少主,可以學到高超的蠱術,上等的武功。他們這樣的小人,學個高級蠱而已,還被告誡不要輕易用,不然你就死了。

死就死了吧……

陸嘉臉色平靜地在山林割破自己的手腕,手臂上青筋蜿蜒,血順著脈路一滴滴滴下。陸嘉催動口訣,也催動著他自己那並不值錢的生命。他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夏傑等人經過。漆黑中,陸嘉抬頭看到天上星辰,他在心裡無聲地嘟囔一句——

女瑤不會拋棄斬教。

兄弟,我也不會拋棄你。

……

“砰!”

“哐!”

“噗!”

風雲色變,劍光籠罩一片天地,林木全被劍氣染上一層金色。蔣聲、謝微這樣的高手堵在後,曹雲章這樣的世間頂級武者在前,金使等人和這些人遭遇,一次次拚殺,非但拚不出去,身上的刀劍之傷更重。

而一道道血泊,一個個人倒下……

戰鬥蔓延,朝劍門的弟子扣住一個埋著頭糊塗念叨的小老頭,曹雲章一劍要殺去時,後方女子撲來,高聲:“師父!”

陶華、喻辰、張寶寶徒弟三人,從三個方向一同殺去。他們焦急地呼喚自己的師父,懇求師父恢複神智;曹雲章背對著他們,值此時機,金使抓住機會,長身跳起,撲向曹雲章後背!

曹掌門劍氣如有有眼,飛身轉袖,在半空中就扭了身子,手裡的劍與身後的男人對上!曹掌門飄然似神仙中人,手裡的劍光卻沾儘紅塵,他迎上去,嘿道:“斬教的金使。我老頭子倒要看一看,你們的名氣都是怎麼叫出來的!”

“大人!”

一眾高手尋找機會去支援被曹掌門一劍砸向地麵、咳嗽著吐血的男人。

此地因為曹掌門親自下場的緣故,朝劍門成了主要勢力。其他三位掌門一直不出麵,小玉樓山上的戰局,現在就是朝劍門在主導。到處都在殺鬥,小玉樓的徒弟三人聯手,和朝劍門的弟子們打鬥,想救下他們的師父;金使則被曹掌門一次次重傷,曹掌門不殺了金使,反而劍劍過他身,劍劍不致命。

曹雲章冷喝:“女瑤在哪裡?!女瑤給你們留下過什麼話?小玉樓的事你知道多少?說了老夫就饒你一命!”

金使嘿然,咬牙跳起,重新迎戰。電光火石,身邊人不斷死去,三使哪裡還是三使,十一影哪裡還是十一個人……灰蒙蒙的天幕下,雲翳在空中聚起,烏黑密布,靜看下方霧氣彌漫,血鋪成紅河,與山下日夜奔流的墨河呼應。

弟子們逼問小玉樓的弟子:“你們知道什麼?”

陶華等人咽下嘴裡的血,冷笑:“你管老子知道什麼?!”

一眾高手們追上前去!

謝微提著劍,站在人群外,長袍翩飛,他蒼白的臉上,神情變得空茫。他握緊手裡的劍,但他目光盯著林中的殺戮場,看到金使被曹雲章踩在腳下虐殺,看到刀劍劈身、傷痕累累……他手裡的劍幾次握起,卻根本無力走上前。

擦身而過,蔣聲冷聲低低道:“你還愣著乾什麼?不動手,等著事後曹掌門問你罪?”

謝微開口,口腔裡灌入冷風。他被眼前的殺戮場刺得雙目發紅,咳得%e8%83%b8部震痛。

他身後,少年聲音非常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四大門派攻打魔教,是要主持正義麼?可是我看你們問都不問就殺人,也沒給魔教人開口的機會啊。你們在主持什麼正義?”

這是程淮的聲音。

雁北程少主十分好奇他們正邪兩方的戰鬥,聽說要攻打小玉樓,還聽說有可能見到程勿,程少主興致勃勃地跟著謝微,來了中州。程少主不光來了小玉樓,他還幫著四大門派,一道堵住這些魔教人逃亡的路。逃亡入水的路被堵住,山上的人根本出不去,程少主百無聊賴,上山來幫四大門派殺敵。

但是來了後,程淮發現山中的情況——是單方麵的殺戮啊。

程淮擰眉:“你嫂嫂不是說殺一個人前,要問清楚該不該殺麼?你們這裡的人,怎麼說的和做的,全都不一樣?”

“你常說我戾氣重,但是……”程淮手臂抬起,準確地指向打鬥場中仙風道骨的曹雲章,“他,戾氣比我更重吧?他可以隨便殺人,因為他是朝劍門掌門麼?我是雁北程少主,我也可以隨便殺人。”

謝微一把拽下他手指曹雲章的手,唯恐曹掌門注意到。程少主自然武功蓋世,卻還不能和曹掌門比。謝微怕曹掌門殺紅了眼,聲音沙啞而急切地勸程淮:“不、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程淮側眼看他,嗤聲:“真虛偽。”

他隨即道:“你放心,我才不下場……你們正道和魔門,看著都是一丘之貉。跟我無關,我隻要知道……程勿在哪裡?!你不是說程勿要來麼?我要和程勿比武,看我們到底誰厲害!”

謝微:“……”

天地失色,一方是曹掌門的殺伐不絕,一方是其他三大掌門的遠遠旁觀,再一方,是他身邊的程淮。程淮不解的,迷茫的,看不懂他們這個江湖的規矩。程淮不理解魔教做了什麼事,四大門派為什麼要殺;也不懂四大門派做了什麼,魔教也和他們不死不休……程淮:“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打來打去?”

“我離家都快一年了,我還是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啊。”

這個江湖,血流成河,遍地汙穢。

……

“金使,現在可以說了麼?”

金使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流失,手臂、肩膀、腰腿全都沉痛,耳邊聽到各種吼聲。有恨他的,想他死的;也有拚命救他的,想把他從曹雲章的劍氣籠罩中拉出去的。曹雲章的劍術真的厲害,耳邊劍氣嗡鳴始終不停,整片天地的風雲都被改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金使閉上了眼。

恍恍惚惚的,想到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阿照……他隻想知道……但是……罷了,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突然,一道吼聲拔地:“曹雲章,你想殺我老頭子直來便是!何必賭上這麼多性命?”

曹雲章驀地轉身,陶華等弟子淚眼模糊,看到那被朝劍門弟子按在地上的小老頭,一下子爆發出氣,周圍弟子蕩出去。那渾身臟兮兮、一頭蓬發的老頭子站了出去,拔起旁邊一劍,指著曹雲章:“放了這些人,老夫任你處置!”

陶華等徒弟三人努力掙紮:“師父!”

曹雲章看著這個老頭子:“玉寒長老……你這是裝瘋賣傻夠了,還是終於醒過來了?怎麼,你還想跟我打?當年是我們四大門派的手下敗將,現在你就能打過我了麼?”

☆、第92章 2

“五十年前, 斬教二老之一玉寒長老盜走《淬陽訣》, 不知所終。”

天地間灰沙漫揚,龍走蛇飛。寒夜星光如洗,真氣凝成巨風,地上的屍體成山, 流血成河。朝劍門弟子包圍斬教和小玉樓的十幾人, 斬教十幾人死傷過半,還有一口氣的寥寥無幾;小玉樓的徒弟三人拚著命想救下他們師父,身上臉上全是劍痕。

這是一場虐殺。

金使跌倒在地,弟兄們還活著的他已經感覺不到, 他的頭顱貼著地, 被朝劍門的曹雲章踩在腳下。三方天地,羅象門、真陽派、藥宗的掌教看過來, 他們關注著朝劍門的動向,但對斬教高手們的受辱無動於衷。遍地死人,蔣聲站在包圍圈中, 因對手的稀少而無處落手;圈外, 謝微白臉而望, 雁北程少主迷惘又厭惡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小玉樓那個糟老頭站了出來, 跌跌撞撞,一步步提著劍走向曹雲章。

這就是小玉樓的秘密。

曹雲章放過了腳下的金使,他一雙精明寒目盯著這個走來的小老頭。他白須上黏著汙血, 對小老頭的走出來, 曹雲章冷笑:“玉寒長老, 終於不裝傻了?”

“老夫從未裝過傻,”玉寒長老道,“你……老夫第一次見你時,你才十歲大。這麼多年……”

他聲音寥落,幾分悲意。

曹雲章:“是啊,這麼多年……斬教仍然不滅!”

話一落,袖口大張,他淩空躍去,過電般速度極快,手裡的劍直刺玉寒長老。玉寒長老沉著臉,迎劍而上。一時間,兩個老頭子周身被雪白清寒的劍氣包裹。氣流真氣轉動極快,刀劍光影看得人眼花繚亂,隻見這兩個老頭子大打出手,圍觀者卻看不出如這等層次的高手,到底是曹雲章厲害還是玉寒長老厲害……

小玉樓三個徒弟懵懵地看著這一切。

師父隻是師父,師父一直瘋瘋癲癲,進山門十幾年,二十幾年,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