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1 / 1)

她從瑤光來 伊人睽睽 4247 字 6個月前

!”

謝微閉口,抬目看他。

蔣聲喝問:“你說女瑤要活著,到底是為了天下人,為了武林,你希望女瑤活著,還是你以私人身份,希望女瑤活著?”

謝微立在院中,玉身清冷,博帶飛起。被風吹亂的玉冠烏發下,謝微麵如雪玉,俊而涼。目色既難過,又悵然。他再次想到那一年的迷霧鬼林,想到黑衣妖冶的女瑤,想到紅衣嬌俏的女瑤。謝微低頭,臣服於自己的內心。他道:“我私人想她活著。”

他跪了下去。

低著頭,長睫濃黑,掩住眼底的所有情意:“我私人想她活著……我知道這樣不妥,知道她活著對武林來說並非好事。但我會儘力,她隻是不能死。”

蔣聲冷聲:“她並不愛你。”

謝微輕聲:“可是如果她死了……那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他開口輕哼,聲音溫溫淡淡,曲調婉婉,讓蔣聲目色微怔。這曲調並非是中原的,但蔣聲自幼常聽。聽得多了,他對這曲調已經熟悉無比——

“若是乘風,若是采月。

若是你聞,若是我去。

若是不誤,若是已故。”

若是……已故了呢?

蔣聲愣著神,想到了他父親臨死前哼的這首小曲。並非對他母親忠誠,而是深愛另一個女人。正道和魔門之間的恩怨啊,跨越這麼多年……謝微道:“我會儘力、我儘力避免戰爭,去換武林一個平靜……蔣聲,我隻是不能明知道大家要殺她,而什麼也不做。”

“小玉樓是在羅象門的地盤,你是羅象門的大弟子,你還是蔣長老的兒子。斬教中……還有一個你同父異母的姊妹啊。你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幫我救人的人了。”

良久良久,蔣聲都沒有說話。謝微已經跪了很久,跪到不知名樹上守夜的程少主都要不滿意了,蔣聲才彎下`身,淡著臉把謝微拉起來。蔣聲平靜道:“我不是想救女瑤,我隻是希望你說話算數。還武林一個平靜,不再有戰爭。”

“女瑤不能死。”

當謝微和蔣聲終於達成共識時,雲頂山上,天微微亮,真陽派的謝掌門謝望,就醒了過來。床榻上隻有他一人睡著,摸一下旁邊,被衾冰涼,可見某人早已起床了。揉著額頭,謝望翻身下床,透過屏風,看到窗外微紅的雲霞,還看到窗下紅霞下坐著的纖瘦女子身影。

謝望直接下地,衣袍寬鬆,帶子不係,赤著腳走出了屏風。他麵如美玉,哪怕衣衫不整、長發淩亂,行走間也一派懶散雍容氣度。弟子們還沒開始上早課,謝掌門不用在意形象,赤腳坐到了窗下的長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然後一口噴了出來。

——竟是涼茶。

謝夫人坐在窗下,麵前的案上擺了許多龜殼籌子之類的。她衣容完好,雲鬢雪顏,起床不知道多久了,也沒換一壺熱茶。甚至謝掌門坐到旁邊,謝夫人也擰著眉盯著案上的龜殼看,沒抬頭給夫君一個關切眼神。

謝掌門擦掉桌上的水漬:“過思過慮,小心折損壽命。”

謝夫人笑了一下:“不礙事。隻是隨便看一下。”

謝掌門便不說話了。如此時刻,弟子不來,他提前醒來,卻也不是無所事事。而是一會兒天大亮後,弟子們便要前來請安。今日,是早已說好的下山時間。朝劍門會在山下等著他們,雙方彙合後,再等到藥宗的掌門羅起秀,最後一起去羅象門與羅象門的掌門趙琛見麵。四大掌門彙合,將同去小玉樓。

攻下小玉樓,誅殺女瑤。

當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屋中沉靜,謝望手敲著案麵,他喃喃自語般忽然開口:“女瑤不能死。”

屋中隻有一個謝夫人,能聽到他說話的,自然也是謝夫人。謝夫人沉目不語,聽謝掌門道:“女瑤難纏,要殺她,四大門派都得花大力氣。雙方兩敗俱傷,才給朝廷提供機會。朝廷早看不慣四大門派越發膨脹的勢力,早在尋借口。朝廷多次暗示我想辦法削弱其他三大門派……江湖勢力,在朝廷眼裡,不過是俠以武犯禁。朝廷對我真陽派的滲入過深,我早想擺脫。”

“女瑤不死,四大門派還有個目標吊著。女瑤要是死了,四大門派無人壓製,才是朝廷的眼中釘。眼下這種局麵才是最好的,最安全的……我甚至還希望斬教更厲害了,多給朝廷一些壓力。這樣,真陽派才能擺脫朝廷。”

“阿微不告而彆,帶程少主一起偷偷下山……希望他聽得懂我的暗示,彆給朝廷這個機會。”

消息有滯後,無人知道朝廷已經改弦易轍,不再是以前的朝廷。謝掌門的判斷基於以前的事實,消息不對等,判斷自然會有些出錯。謝望掌門坐在案頭邊,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了許多話。他無人時往往喜歡自己跟自己說話,邊說邊想,好理清自己的思緒。這個時候的謝望,大約隻有謝夫人日日見到。

說了半天,謝望長舒口氣,回過了神。他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對麵的謝夫人,聲音又清閒,又不滿:“夫人,天色不早了,你給為夫準備的行李妥當了麼?天亮後,為夫就得下山走了。”

謝夫人抬頭看他。

她明婉似水的眼睛看著他,聲音柔柔道:“謝大掌門,我為你們此行占了卜,為你這次出門占了卜。你們的凶吉皆在半數,你更是大凶之兆。卦象顯示,你此行一定不會完好無損,事事不會聽你預料……我卜算了三次,次次如是。”

謝望一時沉默。

半晌,他道:“夫人向來算無遺策,你的卦,我是信的。但是拿你的卦去說服其他三大門派……卻是說服不了的。江湖就是如此,不冒險,哪來富貴。為夫此行會小心的,夫人放心吧。”

謝夫人的眼眸中波光輕漾,她有話藏在眼中,焦慮哀傷。但謝望此話一出,謝夫人隻是輕輕笑了一下,悵然地推開了算籌:“我就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不過憑白試一試。謝大掌門自來擅謀擅冒險……我自來對我的卦信賴無比,卻是第一次希望我算的不準。”

“謝掌門,一路平安吧。你若是回不來了……”謝夫人出神了一下,唇角含一絲笑,“那也得自求多福。我一介弱女子,是無法替你看護真陽派的。你前腳去了,後腳真陽派就被彆人占了……這也是天命了,怨不得彆人。到時妾身若能自保……那也隻能努力自保了。”

謝望:“……”

他這個夫人啊……真是一點保證都不給他,一點希望都不給他。說的惆悵哀傷,不安他心,反讓他不安至極。謝夫人自來體質柔弱,當日嚇唬程少主說她身體不好也並非謊言……想了下若是自己不在,隻留下夫人一人……謝望伸手握住夫人溫涼的手。

他手上一用力,就將她拉入了懷中。他摟她腰肢半天,沉%e5%90%9f一二後,保證道:“有你這話……我便是隻有一口氣,也會回來的。”

謝夫人惆悵道:“若是謝大掌門隻剩下一口氣,就還是彆回來的好。我這般柔弱,可照顧不了隻剩下一口氣的謝大掌門。”

謝望青筋跳了下,然後失笑。他悶笑半天,重新道:“我一定會全須全尾、不給你拉後腿地回來,這下可以了吧?”

謝夫人滿意,卻嗔道:“哪裡是為我呢?為彆的人,你也得努力活著啊。”

謝夫人衝外頭喊了一聲,謝掌門耳根一動,已聽得簾子撥動聲。下一刻,一對十歲左右的兄妹衣著齊整,粉麵雪白,恭恭敬敬地進了屋,噗通跪下,齊齊道:“父親,母親讓我們上山給你請安!”

謝夫人柔聲:“快起來。可憐見的,我一對小孩兒小小年紀,就得去外門習武,連爹娘都見不到幾次麵。快過來好好看看你們爹,這能看到的機會,還真是不多啊。”

謝掌門:“……”

他修長的手指扶住額頭,歎口氣:“你啊……”他夫人這手段,他甘拜下風。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卻也心中定下,信念堅定了下來——無論如何,不管其他三派如何打算,他得見機行事。真陽派雖也參與了當年事,但若是可以……還希望有緩和餘地。

……

當下裡,四大門派齊聚。他們來自四方,人頭攢動。百來年,這是難得一次,四大掌門終於見了麵。老的如曹雲章,年輕的如羅起秀,都是第一次把這一代的掌門看清了。他們率領著弟子們下山,浩浩蕩蕩,穿山越嶺。跟在掌門後的弟子比當年攻打落雁山時比,可算是精英齊出。不遺餘力,不再保留。爭時奪刻,向小玉樓殺去!

小玉樓危矣!

而這時,洛陽城中的凶煞氣還沒完全消散。新皇登基,不服氣的大有人在,燕王還在忙著這些瑣事。自走投無路,隻能跟女瑤合作下去,燕王認了命後,也不多在江湖上花費精力了。女瑤住在燕王府上,燕王百忙之餘,還從宮中送了不少流水禮過去。

這些,昏迷的女瑤自然是用不到了。

女瑤昏迷了許久,這一次皇家園林一戰,再次消耗她的精神。她用銀針逼出了自己的潛力,當打鬥結束後,她自己就倒了下去。女瑤再次醒來時,已經五日之後,且睜開眼時,渾身酸軟無力,眼前暈黑。

女瑤睜開眼皮,無力動彈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看之下,認出這是自己之前在燕王府上的屋宅,又看到了紗帳外的程少俠。女瑤一動不動,眼前晃悠的金星消失後,隔著簾子,她看清了程勿少俠,卻見程勿少俠好似在玩一個投標的遊戲。

女瑤:“……”

艸。

她都這樣了,昏迷不醒了,他不快過來哭哭啼啼地服侍伺候她,居然還有心情玩遊戲?!之前是誰說要娶她來著?他就是這麼對待想娶的美麗姑娘麼?!

心頭火起,若是平常女瑤一定暴怒坐起、一掌打出。但幸好女瑤現在起不來,隻能看,不能動。她心裡冒火,可看著看著,她的眼神變了,變為一種詭異眼神了——

她看到程勿在牆上掛了一個靶子。靶子是一個轉盤,被劃分了九分,每一份上都寫著字。其中八份上寫的字都是“照顧女瑤”,隻有一份寫著“練武”。八份和一份的對比如何鮮明,女瑤一挑眉,就知道程少俠的真實心意了。

秀麗如山水清明的程少俠手裡抓著一把鏢。他彈指一道勁風,掛在牆上的轉盤就開始轉了,程勿立刻轉身背著轉盤,好讓自己無法聽聲辯位。當轉盤停下後,背身的程少俠麵色凝重,手裡向後扔出一枚鏢。

“噗。”

鏢頭插入了靶子上。

程勿凝重著臉回頭,目光期待地看向轉盤,然後他臉色慘白——那鏢,插中的那塊分區,寫著的字是“練武”。

默默圍觀的女瑤:“……”

八份和一份的區彆啊,他運氣都能背成這樣。

程勿卻不信邪,他重新轉動轉盤,重新轉過身,重新投出鏢……女瑤死魚眼,窩在床上看程勿一連扔了十次,每一次都是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