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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瑤光來 伊人睽睽 4255 字 6個月前

肉串,後方那陰冷仇恨的“張茂我殺了你”把她的小心臟嚇得噗噗跳。白落櫻瞪大烏黑眼瞳, 盯著手中肉, 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夜神既不懂女人的害怕, 也不知白落櫻的不安。

身為一個姑娘家,白落櫻本就被身後連綿不絕的刑訊哭罵聲弄得食之寡味;再加上白落櫻有心病,她偽造了一個情人的身份欺騙張茂,而張茂現在正通過刑訊那幾個殺手要獲取正確答案。

白落櫻憂慮地放下肉串,抱著膝蓋擔心起自己的性命安全。她與兩個小嘍囉對視,兩個人的臉色也是蒼白,可見與她一樣怕夜神那手段。兩人看到聖女無助的眼神,鼓起勇氣安慰:“聖女彆怕,夜神不會這麼對你的。好歹他喜歡你嘛。”

白落櫻:“……”

她更怕了!

這個喜歡是她騙他的後果呀!他單純是覺得她好看而接受了情人的設定。一旦他發現事情不是那樣的……

白落櫻的心臟跳得起伏不定,她手指攢著裙裾,咬著唇。她幾次想站起來,又幾次拿不定主意。惶惶無比之下,那幾個殺手的呼叫求饒聲不知何時停了,身後響起男人陰氣森森的聲音:“你怎麼不吃?”

白落櫻捂著心臟,當即跳起:“……!”

她驚惶不定地抱著%e8%83%b8口,和身後無聲無息靠近的夜神麵麵相覷。

張茂:“……”

他皺了下眉,心裡微微不舒服。小白為何總這麼怕他?她和彆的男人,例如那兩個嘍囉在一起時能說能笑,為什麼他一出現,她就非常局促?之前好了些,她還會挽他手臂跟他笑,嬌嗔地打他腰,還會坐到他懷裡摟他……但為何現在,她又回到了最開始那種戰戰兢兢的狀態?

張茂沉默著坐下。

兩個小嘍囉自覺地給夜神讓位置,躲到了角落裡,希望夜神不要注意到他們。張茂是真沒注意那兩個小人物,他隻盯著篝火看一會兒:“你怎麼一口不吃?”他走之前,替她烤好了的兩串肉,現在一串扔在土地上,一串被重新架到了火上。白落櫻分明動都沒動過。

白落櫻輕輕發抖,她盯著他筆直而坐的背影。夜神太凶煞,但他跟她說話的語氣尚平和。白落櫻拍%e8%83%b8口安慰自己,想不要怕,他對我不會那樣的……白落櫻鼓足勇氣坐下來,她才要偽裝成正常的樣子笑眯眯回答夜神問題,白落櫻目光忽然一凝。

她看到了張茂手上的血跡。但他熟視無睹,就用沾著血跡的手去碰肉串。

方寸後方樹林裡的慘痛求饒聲再次轟雷一樣在白落櫻的腦海中炸開!

白落櫻聲音帶著顫音:“我我我不餓。”

張茂:“唔。”

他繼續沉默下去了,自然無比地開始自己吃。他壓根沒覺得這般有什麼不正常。他當然知道白落櫻在怕他……但是白落櫻本來一開始就怕他。現在回到了原點,張茂雖然心裡有些刺,卻也沒多難受。他自己開始吃自己的晚膳,沉默的,安靜的。

之前名器大會上受了傷,又拖了兩天,張茂現在已格外疲憊。他隻想補充體力後好好休息,他向來不多想。

白落櫻站在他後方,看他眼睛直、臉頰繃,他緊盯著手上肉串。他坐在篝火邊的角落裡,讓光一點都照不到他身上。如張茂這樣出色的殺手,他幾乎是每時每刻都在避免高調。樹叢陰影下的青年吃飯不發出聲音,吃肉的樣子沉靜專注,卻又有狼一般的凶狠斂於全身,隨時可以暴起。此時的張茂,眼裡隻看到他的晚飯,並沒有白落櫻。

白落櫻小心翼翼地在青年靠後一點的位置坐下,托著腮幫,擰眉看張茂。她咬著鮮妍唇瓣,欲言又止下,又覺得坐在黑暗裡的青年側臉線條流暢,那般英俊。

張茂忽然手伸到懷裡,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拋給後方的白落櫻。

白落櫻一驚,差點再次跳起:是不是暗器?是不是要殺她?這就要動手了?!

白落櫻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她在一瞬間渾身血液降到最低點,她全身冰冷,反應也變得遲鈍。她滿腦子都是“他要殺我”的絕望,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緊縮,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抓住蹂.躪一般。一息的時間,白姑娘喘不上氣,呆呆地瞪大眼,看那拋來的東西向她砸過來。

一根笛子砸中一動不動的白落櫻額頭,一聲脆響後,笛子掉入了白落櫻懷裡。

張茂詫異扭頭:……你怎麼不躲,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砸?

白落櫻虛弱一笑,她的心臟這時還跳得厲害,她抓著笛子的手全是冷汗。她要如何告訴張茂,如她這樣的弱者,麵對他這樣的強者時,大多時候都會驚慌。白落櫻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碧綠笛子,這是她在名器大會時被蔣、蔣……弄掉的。張茂又取回來了?

白落櫻睫毛輕揚,小聲問:“夜郎,你拿回來的?”

張茂咬肉的樣子如咬仇人,他漫不經心道:“嗯。笛身有損,你先拿著,等我有時間了幫你修一下。”

白落櫻驚奇極了:“咦,你還會修我的笛子啊?那你是懂音律的?”

張茂:“……我會學。”

白落櫻忽而一笑,她把玩著她的笛子。她將笛子放到唇邊,試了幾個音。幾聲短促卻不難聽的聲音在空寂的樹林中響起,寥寥冷清。白落櫻試過音後,笑道:“沒關係,我的笛子還能用。謝謝你啊夜郎。”

張茂:“嗯。”

青年始終平靜的態度,讓白落櫻不那麼焦灼了。而且他送她笛子,如夜神這種粗枝大葉的大男人風格,他還記得離開名器大會時拿走他的笛子,他應該是對她和彆人不一樣的吧?白落櫻心中微微放鬆,有了點兒跟張茂交流的想法了。

她身子前傾,好奇般地跟他打聽:“你從那三個殺手那裡問出你的主人是誰了麼?知道你丟了哪些記憶了麼?”

張茂:“他們說不知道。”

白落櫻放下心,然後:“那怎麼辦?你這麼對同行,天鼎閣的閣主會不高興吧?”

張茂:“天鼎閣的閣主怎麼可能知道。”

白落櫻怔然:……張茂是已經做了殺人越貨的打算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她一個魔教人,應該對此習慣。她隻是不喜歡……這種手段用在她身上而已。

白落櫻努力克服自己的不安,再次詢問:“夜郎,如果、如果有人欺騙你,你會殺了她麼?”

張茂:“不會。”

白落櫻一愣,然後微喜。她才要放下心,已聽到張茂的下一句話:“我為什麼要殺了他?誰騙我,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白落櫻怔然:“……”

她握緊自己的長笛,聲音極輕:“那如果是你親近之人,你也要讓她生不如死?”

張茂冷冰冰:“我沒有親近之人。欺騙我的人還想做我親近之人,可笑。”

白落櫻:“……”

她望著夜神的背影發呆,她低頭看到他修長的影子。他連影子都巍峨高大,靜靜地坐著,像夜裡的一團黑霧。這團黑霧讓她身體驟冷驟熱,她的唇輕輕發抖,她心中的恐懼,難過,迷惘,要與何人說?她本還想鍥而不舍地再問“如果是我呢”……但是白落櫻垮下了肩。她再問下去,恐怕就算以張茂這種遲鈍的大男人神經,都會察覺到她的不妥吧?

她太害怕了。

張茂終於抬起了頭,臉微側,看向後方落落寡歡的姑娘。他見不得她這般抑鬱垮著肩的樣子,像是很難過一般。張茂局促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麼?喝點熱水吧。”

他把牛皮水袋扔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白落櫻:為什麼他覺得她喝點熱水就會好了?

白落櫻接過水喝了一口,心裡無奈地笑。她想我也不願這樣,可我真的怕你。仰頸喝水瞬間,張茂一動不動地望著姑娘修長如天鵝、細嫩如冬雪的脖頸,他心頭燥熱,喉結滾了滾,一時不自在地低下了眼睛,避開目光。他恰恰錯過白落櫻放下水袋後的那個異樣神情。

角落裡的任毅和陸嘉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快要喘不上氣了。

見白落櫻把玩笛子半天,驟地嫣然一笑,衝張茂說:“夜郎,我吹個小曲給你聽好不好?”

喜歡的姑娘要表演才藝,還對他笑,張茂哪怕再不通音律,也點了下頭。他幾下收拾好了肉串扔到一邊,手放在膝上。男人那麼高的個子,卻並腿而坐,殺人的手指搭著腿,這麼乖巧的樣子,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殺氣滿滿完全不同。

白落櫻已橫笛於唇邊,略微不正的音色從她唇邊飛出。優美的旋律飄浮在深夜幽林中,與半空中飛舞的螢火蟲作伴。笛聲音律婉婉,如繞江山河水。笛聲攀上高峰,在一座座山峰間盤旋。

而白姑娘垂著眼,她坐在夜中螢火蟲下,坐在山石上。她那般美好,飄然欲仙,不似凡間人。

張茂看得癡了。

角落裡的任毅和陸嘉也癡了:一個妖女,竟有仙姑一樣從容高貴的氣質!

笛聲仍婉婉飄搖,與山野中萬物嬉戲,混於一處。聽著笛聲的三人,情緒都被白落櫻的笛聲所調動。他們完全不反抗,被笛聲牽著向上飛。夜星三千,銀河密密,三千秋水上何等空廖清泠。到處是光,到處是風……

任毅和陸嘉閉上了眼睛。

再過了一刻,“砰”,張茂轟然倒地,也閉上了眼。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因他們沒想過白落櫻會拿禦音之術來對付他們。甚至張茂倒地閉眼時,唇角還含著一絲笑意,許是在笛聲中看到了些美好的東西。

白落櫻放下了手中笛,虛脫無比地跪了下去。這時,她已滿身大汗,雙手發抖。她趔趄地奔過去,扶起暈過去的張茂。她氣喘籲籲地將人搬到樹下,讓他靠樹而坐。白落櫻半跪於他身旁,低頭難過地看他。

她輕輕撫摸他英俊的麵孔,湊前親了親他乾燥的唇。白落櫻道:“對不起夜郎,用手段來對付你。你若是不信任我,也不會這麼容易中招。”

“可是我沒辦法。我很喜歡你,但你太可怕了……你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殺了我的,我不想乖乖等你,等到你恢複記憶的那一天。”

“所以我隻能走了。我要去找我們教主,我要去洛陽了……夜郎,你……彆再這麼好騙,這麼容易上女人的當了。”

“再見……不,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麵了。”

白落櫻站了起來,她從他懷裡摸出一把匕首。她沉眉想了下,先繞去幾棵樹的後方,那裡被張茂折磨的三個殺手也暈了過去。為了不讓他們吐出真相,為了繼續瞞住張茂,白落櫻俯身,一人一匕首,果斷地解決了三個人的性命。

她到底也是一個小妖女啊。

殺完了人,白落櫻扔下匕首,冷靜地轉身。她最後看了一眼篝火明亮光下、青年無知無覺地睡著……白落櫻歎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水漬,她走入了夜中大霧。她的身影在夜霧中消失,螢火蟲追隨著她,飄然若鴻飛。他們如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