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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瑤光來 伊人睽睽 4220 字 6個月前

瑤沉靜的眼睛,大腦空白,硬是活活憋回去,不敢說出。他怕說出後,她當真反目……當真與他……就這麼結束了。

程勿心裡茫然:我到底是要結束,還是不要結束?

他的一滴淚掛在睫毛上,整雙眼睛被水打得溼潤。他臉慘白,眸靜黑,他心酸無比地跪在地上看他。衣袍破爛,滿身傷口,少年郎清瘦單薄,無措地跪在清晨風中。風吹他袍,襯得他更是瘦,楚楚可憐。

明明心裡怒極,可是看到這樣子無助的程勿,女瑤心一僵,到底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垂下眼,與他發紅的、想哭未哭的眼睛對視。程勿這樣子讓她心動,讓她心軟。若是旁人膩膩歪歪如此,她早一掌打死。可是程勿……女瑤的睫毛顫了下,她是舍不得打死他的。

不僅僅是他是練武奇才,是自己推演心法的關鍵道具……單是看著他沾在睫毛上的眼淚,她就下不去手。

複雜的感情啊。

女瑤唇上揚,想起了自己的師父白鳳。白鳳說“愛情最無趣”“男人最不可靠”,白鳳自來教女瑤不要動情,不要把天下男人放在心上。不動情,當可一生沉迷武學,魔教當可大興。但到今日,女瑤也才知道,白鳳說不要動情,是因為她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女瑤微微茫然:而對程勿,我又是怎麼想的呢?我隻是單純的覺得他是天才,想於他微末之際拉他一把麼?他紅臉看我的時候,我是真的心如止水,紋風不動麼?我幾次想親他,是真的不在乎男女之情,還是僅僅是對他?

女瑤的眼中神色變幻難測,日頭在他們頭頂上空生起,程勿還在靜靜地、難過地看著她。

在這一刻間,女瑤心裡忽然做了決定。

她慢慢站了起來,看程勿當即眸子縮起、警惕看她,女瑤笑了一笑。然後她冷冰冰地回答他之前的疑問:“世上男人那麼多,江湖從未傳過我情史,我為何不禍害彆的男的,獨獨這麼對你?”

程勿眸中一跳,神色幾分掙紮。他想:我……對你來說不一樣?

女瑤冰冷的、睥睨的語氣打斷了程少俠溫柔的幻想:“程勿,我是魔教教主。沒有人跟我競爭教主之位,當我到斬教的第一天,無論魔門接受不接受,我就是他們的前教主為他們選的新任教主。我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前教主為培養一個新教主而入斬教的,他們沒有選擇,魔門隻能接受我這個大魔頭。”

“我為什麼不禍害男人?因為我不喜歡彆人跟我耍心思,不喜歡彆人把我看透,或者照顧我。我還不喜歡彆人教育我什麼對什麼不對。誰能教育我?我師父都不命令我!我的話是真理,你可以不滿,你不能與我為敵。我享受彆人仰視我……比起大多性格已定的人,不管溫和還是冷漠,我都更喜歡一張白紙,任我隨意塗畫。”

“這就是我選你的原因。”

程勿%e8%83%b8口積雪湧至咽喉,他被氣得一口血噴出:“你!”他在她眼中,竟隻是一張白紙一樣任她塗抹的存在。

女瑤麵如冰雪,麵無表情。

女瑤困惑:“但我也從未傷害過你。你為何對我要求如此之高?我不過是幾次騙你我不是女瑤而已,對你有什麼影響麼?沒有。你沒有因此受過傷。我聽金使說,你在雁北程家時,自小就被程淮那小子打罵。你從小那樣的生長環境,你該是習慣,你為何這麼接受不了我騙你?”

程勿猛抬眼。

他忽然平靜下來,輕聲:“他們隻是傷我身,你卻是傷我心。你怪我心臟太脆弱麼?”

女瑤哂笑。

程勿心臟脆弱?不,他可是強大得很啊。

女瑤低下頭,輕輕笑:“看來我還真是對不住你,不過我討厭一件事沒頭沒尾,尾大不掉。既然我哄騙你,欺辱你,傷你自尊,奪你信賴,讓你愛不得恨不得,把你對江湖的美好期望毀得亂七八糟……我也當親自解決這件事。”

她冰雪一樣的眼睛幽幽抬起,向後退了一步。

程勿怔然:“……”

女瑤輕飄飄撩眼皮,向後方雲濤下滾滾的江河瞥一眼。程勿忽覺得不對,他站起來,看女瑤決然無比道:“程勿,我認罰。你要是覺得我罪致死,我就這樣以死回報你。江河三千道,你知道我不會水的。”

“之後我便不欠你。我若是大難不死,你要和我分道揚鑣,也任由你去。日後江湖重逢,我當不認識你。你我莫再糾纏不清,左搖右擺。我做我的魔教教主,你做你的正道棟梁去。”

“你選擇吧。”

程勿:“不,小腰——!”

他猛向前躍,向她撲去。蒼蔥白水之上,程勿瞪大眼,萬萬不想要這種決然的解決方式。但女瑤功力比他高,她還就站在山道旁。她話音一落,程勿向她飛撲時,她再向後退了一步。她沉靜無比地看著程勿,眉目不動,一步跨空,向下跌了下去。

“嘩——!”

程勿大吼:“不——!”

他撲跪到了山道口,連她一片衣袖都沒抓到。他眼睜睜看她躍下了水,濺起很高的水花。下方巨浪在兩方山崖間衝擊,女瑤落水後一下子就被衝走不見。一個不會水的人,靜靜地落了水。也不曾聽到她的呼救,也不見她的掙紮。

當是求死。

程勿大腦空白:“……”

她的話雷霆般炸在他耳邊:“要麼打敗我,要麼臣服我。”

女瑤,小腰……

黃昏殿中,她戲弄地調.戲他,把他當個玩意兒耍。小腰妹妹乖巧而笑,伏於他背,與他拉手。她笑眯眯地抱他,或被他抱。星光漫無邊際,遠方船隻火焰高照,她和他坐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好像整個天地隻剩下他們兩個。

她回頭,甜蜜地叫他:“小哥哥,小哥哥……”

再是清晨時分,她恬靜地坐在他身前,任他幫她打耳洞。她換了裝扮,變成了清新美麗的小姑娘。她趴在他懷中,又溫又暖,與他牽著手。他不自覺地靠近她,趴在她床頭,心動無比地想親她額頭……

小腰妹妹笑盈盈:“小哥哥彆怕,我保護你。”

女瑤似笑非笑道:“他是我的愛寵。”

火光滿天,紅日從雲中躍起,高照於天。爛爛金光銀河般肆意,灑滿天地。跪在崖頭的少年郎,臉色蒼白,唇色無血。腦中最後是她決然的話——

“你選擇吧。”

他到底是要她活,還是要她死?到底是要怎麼樣?

天地一瞬間安靜,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腦中千思萬想,往日舊情過了千萬遍,現實中,也不過過了三個呼吸時間。大浪拍岸,白濤衝山。程勿靜頓一刻,忽然間向前,跳下了水。

淚水滾落,麵色冷毅,心中酸楚後定下。他從山崖上跳下,向水下被衝走的人遊去。他去救她——“女瑤!”\思\兔\在\線\閱\讀\

“小腰妹妹!”

程勿做了決定——他沉入水中,無論如何,他想他被她打敗了。

……

這時的羅象門主場,一片愁雲慘淡。弟子們耷拉著肩忙碌長老、掌門交代的事務,登記著死亡人數。不時有小門派的人過來領人,將他們罵一通,羅象門的弟子隻能賠禮道歉。小門派的弟子們損失慘重,恨不得刨了羅象門的墳;但四大門派隻會比他們損失更慘重。

羅象門損失了好幾位長老,武力高的蔣沂南更是直接死了,年輕一代的弟子也死了不少,活下來的情緒低迷,蔣聲也是心中沉沉;真陽派的更糟糕,他們派來的地位在門中最高的長老謝微,直接身受重傷、差點慘死,剩下的弟子們也是受傷的受傷,沮喪的沮喪,萎靡不已;朝劍門前期弟子死得差不多了,也就後來曹掌門親自來,朝劍門弟子恢複了些士氣;藥宗弟子實力最低,本該損失最小,但天下人現今都在指責藥宗,猜測蔣沂南怎麼可能拿得到毒,定是藥宗人所助。

大戰過後,各位長老們、掌門們拖著傷體殘軀,因羅象門大殿已毀,他們不得不挪去後山原本祭祖的殿前開了會議。能來的人都來了,年輕一輩的代表蔣聲雖心情低落,也強打精神參與;謝微被程少主攙扶,也是一臉蒼白憔悴地勉強入席。坐在高位平起平坐的羅象門掌門趙琛,朝劍門掌門曹雲章,唏噓無比地看著場中殘留的戰力,二人苦笑一下。

座位低一些的掌門,是藥宗的年輕女宗主羅起秀。羅起秀本該與趙琛、曹雲章同位,但這位女宗主向來把自己架子放得極低,願以晚輩身份坐在下首。隻望其他三家門派看在她如此識趣的份上,莫要將藥宗從四大門派排除。藥宗已凋零至此,若是出了四大門派,會失去太多資源,羅起秀擔不起這個責任。

再下首是謝微這樣代真陽派掌門出席的長老,雁北程家少主程淮與他同級彆。

最後才是蔣聲這類年輕弟子。

咳嗽一聲,趙琛作為主場主人,環視一下四周:“都到了吧?那我等討論下名器大會之後的事。”

眾人不語,謝微低頭發著呆,程淮望天發著呆,蔣聲平視前方發著呆……趙琛無奈極了,隻好自己繼續開口:“蔣師兄發瘋的事瞞不住,天下高手來名器大會長見識,卻在名器大會上死了一半。這些門派們,無門派的人出去,自會把名器大會上發生的事大肆宣揚。我們既沒有滅了魔門威風,還被魔門女瑤混入主場,還被他們劫走了人,還被蔣師兄這般鬨了一場……天下人眼中,日後我羅象門的聲望,可能會大打折扣。”

謝微、程淮、蔣聲依然發呆。

謝微和蔣聲在想什麼不清楚,但是雁北程家少主空白的神情很明顯:你們在說什麼?關我什麼事?無聊。聽不懂。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參加你們這種大會?要不是我受了點傷,我就去找程勿了,懶得理你們。

曹雲章和趙琛再次相望,苦笑一聲:這次名器大會,真的打擊士氣。長老們顧著身份不開口也罷,往日總是主意很多的年輕孩子們竟然一個都不發表意見。

半晌,曹雲章主動接過章程:“這次蔣長老的事,是我等疏忽,不等單怪羅象門一個。日後四大門派威名受損,行走江湖會帶來一些不可控的、不受尊重的後果……諸位回去告訴自家長輩,當心裡有數。當然,我和趙掌門、羅掌門、謝掌門會努力,消滅天下人現在的錯誤印象。蔣長老入心魔,雖出於羅象門……但這隻是意外,絕不會是四大門派的常態。”

因實在太可笑。往日總是魔門入心魔的多,這次蔣沂南的發瘋……天下人對四大門派都開始質疑了。開始有人覺他們虛偽,空洞……

趙琛又接過話:“我等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的。我詢問過蔣師兄身邊照顧的人了,因為近年來我當掌門後,對蔣師兄的看守已然鬆了些。蔣師兄確實與藥宗的一個弟子聯係過……”

趙琛說出了一個名字,場中人俱驚,皆看向藥宗的女宗主。他們目光穿過羅起秀,看向羅起秀身後站著的一個麵色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