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擦過, 聲音清淡又藏著笑意：“塗到臉上了。”

他靠得很近, 身上鬆木混合著薄荷的味道聞起來很好聞, 似乎還帶著身體灼人的熱氣。

眉眼氣勢冷冽，偏偏望著她的時候，能察覺到溫和，仿佛蘊著無儘寵溺似的。

莫名的，傅曉覺得嘴唇微微燙了起來，連帶臉也不正常的發燒，心臟難受的收緊。

她彆過臉，匆匆抱起地上的禮物盒子，掩飾道：“那我去洗洗。”

傅曉落荒而逃。

因著傅曉成年，允許自己可以稍微過分一點的聞清鈺，緩緩靠回了沙發，盯著指腹間一抹嫣紅發起了呆。

除了表白，就真的沒有彆的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辦法了嗎？

他目光晦澀，神情甚至帶上了一絲低落。

心臟處的酸澀越來越強烈，逐漸吞沒了他。

*

6月7日，高考。

傅曉考試的學校不在鬨市區，恰巧就在聞清鈺彆墅不遠的地方。為了她考試方便，兩人提前一日搬回了彆墅。這裡，也方便他派人注意李娟的動向，彆讓她在高考前找上門來。

早晨，傅曉洗漱完畢，走進廚房。

本以為是李姨正在準備早飯，沒想到她見到了聞清鈺！

傅曉驚訝得張大嘴巴，她還是頭一次，見聞清鈺做飯。但很快，她發現他不是在做，隻是把成品的早餐擺放形狀。

聞清鈺指著傅曉盤子裡的食物道：“兩根油條，兩個雞蛋，寓意每門功課都考兩百。”

傅曉噗嗤一聲笑了，這寓意……可真是好。她不考滿分都對不住聞大總裁辛辛苦苦做造型。

吃飽喝足之後，聞清鈺送信心十足地傅曉去考場，放假這些天裡，她在家也沒落下學習，再加上旁邊有個時時刻刻可以指導她的自動學習機，傅曉非常有把握，她絕對可以考個好成績！

考場裡，來來往往都是送考生的家長。

聞清鈺的車硬生生在人群車群裡擠出道路，送傅曉到校門口。

聞清鈺：“東西都帶好了沒？要不要再檢查一遍。”

傅曉低頭再次數了下東西，確認一件都沒拉，才認真道：“好了。”

聞清鈺笑了笑：“那……祝我們曉曉，金榜題名。”

聲音漫不經心的，傅曉卻聽出了認真。

她的眼眶有點熱，耳尖微微泛紅，忙道了聲再見，就打開車門衝進人群。

遠遠地，傅曉看見聞清鈺的車子慢慢退出人流，消失不見。

她周邊都是陌生的學生，在跟父母們告彆。這一刻，她忽然一點也不羨慕彆人，他們有的她也有，無非是換了種方式。

聞清鈺能給她的，比他們所有人都多。

她仰起臉笑了笑，自信地踏進考場。

*

校門另一側，李娟看著傅曉從聞清鈺車上下來，看著傅曉進考場。

墨鏡下她的眼眸看不清神色，紅唇微微抿起，仿佛在生氣。

良久，她跟身側的助理道：“走吧。”

這個時候，她不能再去亂了曉曉的思緒，不管有什麼事情，都得等到高考結束之後再說。

*

考試連續兩天，傅曉考得筋疲力儘。

陪她考試的聞清鈺也精神不太好，結束最後一門考試，傅曉一回家就上床睡覺。

聞清鈺替她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然後戴上耳機接電話，他放輕聲音，小聲囑咐著那邊些許事情。

掛斷電話後，項目經理疑惑的同身邊人說道：“總裁最近是生病了嗎？講話聲音聽著有氣無力。”

那人回答：“不知道啊，不過他有好多日沒來公司了，昨天中午視頻會議的時候也是，看著精神還好，就是說話壓著聲音，像是不敢大聲講話似的。”

項目經理：“難道真是病了？”

不然他們堪稱工作狂魔，除了工作時間還是工作時間的總裁，怎麼會幾日不來公司？

於是，項目經理喊上好些公司高層，研究起了去探病的事情。

*

被生病的聞清鈺，此時正在熬粥。電話那頭是請假的李姨絮叨的聲音：“水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不然都不好喝。”

聞清鈺：“……”

就不能有個清晰的標準嗎？

可就算有標準，家裡也沒有廚房秤，李姨是多年老廚師，從來不用那玩意，什麼東西放多少，她心中自有一杆秤。

聞清鈺隻好自己摸索著煮，翻車幾次之後，好不容易煮好了一鍋顏色潔白、濃稠的白粥。

正端上餐桌時，傅曉從臥室裡衝出來，興奮喊道：“終於考完了，我們去吃大餐吧！”

睡了一覺的她生龍活虎，精神力十足，連胃口都出奇得好。

聞清鈺看看桌子上的白粥，又想起百度上說高考後學生的飲食應該清淡，他沉默了一瞬間。

傅曉看到了桌上冒著熱氣的食物，含笑跑下樓提：“你煮了什麼？”

等看到白粥時，她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聞清鈺擦了擦手，努力若無其事道：“沒關係，我們去吃大餐。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定位子。”他摸出手機。

傅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拉開椅子坐下：“都煮好了不吃多浪費，就喝粥吧，正好我也不想吃油膩的東西。”

她拿起勺子攪了攪粥，嘗了一口，味道意外的還不錯，至少沒有糊鍋沒有焦味。

這次大概是聞清鈺貨真價實第一次下廚煮飯，傅曉坐下的時候，瞥了眼廚房，那可真是一片狼藉。

她心裡輕輕嘖了一聲，感覺眼前這白粥，勝過任何大餐。

這可都是……心意啊！

聞清鈺看她吃得香甜，麵上的冷意斂去，眉眼間具是溫和。他轉身回到廚房，將一整個砂鍋的粥端了出來，含笑道：“喜歡就多吃點，還有很多。”

傅曉：“……”

於是，她本該奔著狂歡撒野一路往前衝的逍遙暑假，就從一鍋白粥開始了。

*

暑假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舒適多了。

聞清鈺的彆墅又大又涼快，他專門辟出一間屋子給她做書房，裡麵塞滿了各種她愛看的書、玩具、遊戲盤。

李姨知道她吃了半鍋沒滋沒味得白粥之後，就換著花樣給她做美食。

短短一周，傅曉就覺得她長出小肚子了。

這一日，她下定決心不能再養膘下去，得減肥。她鋪開瑜伽墊，穿上緊身背心、短褲，就在客廳練起了瑜伽。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傅曉正在做高難度的動作，直到李姨苦著臉將門外的人迎了進來。

傅曉瞬間癱倒在地上，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李娟，怎麼找到這兒的？

李娟取下墨鏡，臉上是她一貫淡淡的表情。

傅曉從瑜伽墊上爬了起來，不知道跟她說什麼好。

李娟上下打量著傅曉幾眼，轉頭跟李姨說：“我想跟我女兒說說話。”

李姨欲言又止的離開。

傅曉看著她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表情冷硬，她說：“靠男人養著有出息嗎？”

語氣十足十的教訓。

傅曉一下子就炸了，眉眼也冷下來：“你什麼意思？”

李娟揚眉，上下打量她一眼道：“自己做了還怕彆人說。從你爸那跑出來，住到一個大男人家裡，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自愛？你知道你才多大嗎？”@思@兔@在@線@閱@讀@

那語氣，那神情，好像她被聞清鈺包養了似的。

李娟那麼尖銳，傅曉反倒慢慢平靜下來。

她和聞清鈺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也不怕李娟揣測。這個時候，她想起了李娟剛離開時，她可笑的想法：談個戀愛，她就會重新回來了。

現在，她沒談戀愛，李娟自己找上門。也許是從哪裡看見她和聞清鈺走在一起，便認為她的女兒做了錯誤的事情。

傅曉有點想笑，心裡酸澀的疼。好半晌，她咬了咬牙道：“我這不是，跟您學的嗎？”

李娟神情錯愕。

傅曉接著說：“你知道小區那些阿姨怎麼說我嗎？破鞋的女兒，我是破鞋的女兒，豈不是注定就是破鞋。”

“你跑來這教訓我，請問我做的事情比你的嚴重嗎？我是婚內出軌、生子，還是拋夫棄子了？都沒有，我隻是找了個比我年紀大的男人。”

“而且，你忘了吧！我十八歲生日早過了，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誰來指手畫腳。”

“尤其是個，把自己生活都過得一團糟的人。”

“你要跟過去汙泥裡的生活劃清界限，那就請跟我——這團汙泥，徹底決裂。不要來這裡彰顯你高貴的存在感。”

傅曉一口氣說完，停下來之後她才發現……她是多麼地怨恨李娟，她沒法原諒自己的出生，沒辦法替李娟在人前辯解，她怨恨她做一切事情的時候，從不考慮她……

這些怨恨，掩蓋了從前的溫情。

李娟就保持那個姿態坐在沙發上，脊背微微顫唞，神情愕然。半晌，她嘴唇抖動，沙啞的聲音冒出：“傅振興跟你說了？”

顯然，是婚內出軌生子這幾個字震驚到了她。

傅曉：“說沒說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知道就行了。”

李娟搖著頭，眼淚忽然就湧出來，她捂著嘴，神情崩潰：“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她哭得嘶聲裂肺，連帶著咳嗽一起，仿佛要把肺咳出來似的。

傅曉神情慌亂了一瞬間，很快就鎮定下來，冷著臉看著她哭，心裡那個大洞，宛若漏風一樣，嘩啦啦吹了起來。

傅曉沒說話，李娟哭夠了，自知自己失態，忙匆匆站起來，最後道：“曉曉，你和聞總……我想你心中有數，你說得對，你也是大人了，該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我不會……再說什麼了。”她的聲音低沉，顯然受到的打擊極大。

傅曉抿著唇，冷眼看著她胡亂抹了把眼睛，戴好墨鏡，又變回那個女強人，挺直脊背走出彆墅。

*

另外一邊，接到李姨電話的聞清鈺匆匆趕回彆墅。

是他大意了，以為高考結束之後一切平靜，撤了那邊盯著李娟的人，沒想到被她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也不知道她跟曉曉說了什麼，會不會又讓她難過？

他踏進彆墅門的時候，李娟剛離開二十分鐘。

傅曉正緩和好了情緒，繼續重振情緒練起了自己的瑜伽。她雙腿站立，摸索著自己的腳踝，彎腰向下。

幾秒鐘後，她從腿縫裡，看見了聞清鈺的身影。

第21章

傅曉慢慢起身站起來, 瞬間紅了眼眶。

明明，李娟那樣說話她都沒哭。明明，她都把她罵走了, 她沒吃虧，她也不再留戀所謂的媽媽。

可是看到聞清鈺的一瞬間，她就是覺得委屈。心裡又酸又澀，空洞地刮著風，不斷下垂, 好像衝著他哭, 就能好過一些似的。

眼淚不聽話的全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