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1 / 1)

見鬼 曲小蛐 4471 字 6個月前

會兒,宋絕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隻是時候不早,他終究沒這麼清閒自在……不過喜歡這小道士實在有意思,他這才貪戀最後一點相處的時間。

這僅有的一點時間就這麼安靜地捱過去的話,似乎有些可惜了。

宋絕想了想,沒話找話地問:

「小道士,你父親除了教你要戒色,還教你什麼別的了麼?」

白衣少年猶豫了下——

「無關人事,不能妄自插手,徒擾定數、徒生事端。」

「……」

仰躺著的黑衣少年眨了眨眼,坐起來,「你是在說跟我解釋麼?」

白衣少年點頭。

宋絕笑了起來,一雙本就漂亮的桃花眼裏,映著天光水色愈發瀲灩了幾分。

「之前說的話本和英雄俠客,都是騙你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都是哄人的故事。」

宋絕扭過身,往白衣少年身前一湊,笑著問:「你知道為什麼故事的結局都是好的嗎?」

白衣少年搖了搖頭。

「因為沒講完啊。」宋絕笑%e5%90%9f%e5%90%9f的,「惡霸強欺了民女,英雄趕走了惡霸,可英雄沒看見,幾天以後,民女被養好傷的惡霸打死了。——救一而不能救三,不如不救,你爹說的一點都沒錯,徒擾定數罷了。」

「……」

以靈力掃過麵前,黑衣之下傷痕累累,而黑衣之上笑顏明%e5%aa%9a。

謝忱驀地皺起了眉。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憤怒」這種情緒,儘管還不足夠強烈,卻像是在他心底那一片死地裏,留下了第一顆種子。

父親曾說,身背聖族不可逃避的命數,生得如他這般無情無欲也算幸事。

那遇見這人,就是我的「不幸」了麼,父親。

可我竟有些好奇……他能讓我如何「不幸」?

……

夕陽差一線,堪堪掛在遠處的山頭上的時候,宋絕站起身,撲了撲身上的草葉子。

「我要回去做活了。」宋絕看向陪自己坐了半下午的白衣少年,「能交你這樣一個朋友,真的很有意思。」

「朋友?」白衣少年抬眼望他。

「怎麼,不算麼?」宋絕挑挑眉,「你是因為這次世家集會才來宋家的吧?」

「嗯。」

「那就是說,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朋友好做呢。不過……你不姓焦吧?」

白衣少年一怔,隨即搖頭。

「噫,你不是焦家的,那我看十年以後焦家的第一世家之位要不保啊。」

宋絕毫不掩飾自己語氣裏對焦家的幸災樂禍。

謝忱微蹙了眉,「如果是,那就不能做朋友了?」

「也能啊。」宋絕輕泠一笑,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連映進那雙桃花眼裏的光都涼了下來——「那就是另一種做法了。」

謝忱不解,但並沒有追問,「明日你早些來。」

「咦,你這小道士竟然這麼主動的麼?」

「……」聽不懂這莫名其妙的少年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謝忱也不在意,「今日未準備過,明日起,我為你溫養經脈,調理體內舊傷。」

宋絕腳步頓住,身形僵了幾秒,才轉回頭,似笑非笑的——

「怎麼,不是無關人事不得插手麼,小道士?」

「……」

「小道士」沒與他分辯,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了。

自從遇見了「小道士」,宋絕的日子好過多了。

先是他的兄姊二人被焦家帶了回去,說是去精英捉鬼師訓練,他得以在宋家有了最大空間的喘熄之地。

再便是一個月集會過去,「小道士」似乎仍舊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宋家後山,於是順理成章的,他身體的舊傷和靈脈問題便一直交由對方打理。

這樣不知不覺的,宋絕人生裏最舒適的半年便悄無聲息地溜了過去。

冬日的雪裝從大地褪下,春天來了,又到了動物交……咳,萬物復蘇的季節。

這半年多的時間裏,謝忱不但為宋絕消解了體內舊傷和經脈淤塞,還以靈物幫他重續了被兄姊弄斷的靈脈,將他重新帶回了靈力修習一途。

而事實上,宋絕的靈力天賦極佳,按謝忱所言,應當是當代世家裏最為頂尖的天賦——但宋絕並不信。

很顯然,謝忱的靈力天賦比他高了去了。

他隻當謝忱是哄自己的。

儘管按照他這半年來的觀察,「小道士」活得像個修身養性的百歲老人,萬事不過心,或溫潤疏離,或肅穆自持——天大的事似乎也換不來對方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哄人這種事,好像確實不是對方能做得出來的。

而宋絕也切實感受到了,自己在靈力修習的進境上,比家裏那兩位被長輩稱道「天才」的兄姊,不知道快了有多少倍。

「難道……我真是什麼天才麼。」

宋絕猶自心疑著,結束了最後一個周天運轉,氣歸丹田。

修煉不過半年,他自忖即便不如如今宋家第一人的家主宋正德,也差之不多了。

雖然宋家隻是世家序列裏排行最末的幾個,但這樣的進境速度,說出去大概隻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了吧。

「躺下。」

耳邊突然傳來個平靜的聲音。

……明明出口的是那麼讓人心猿意馬的話。

宋絕歎了氣,認命地把自己往草地上一攤——

「既然我修習已經無礙了,溫養經脈應該也就不需要了吧?」

「你體內舊傷太多,靈脈又是重塑,如今進境極快,為免留下隱患,仍需每日溫養。」

那個聲音用宋絕如今已經再熟悉不過的嚴肅語調耐心地解釋完,難得發問了句:「為何不願溫養了?」

感覺到那隻手帶著溫熱的靈力開始在身上遊走,宋絕憋了一會兒,「……疼。」

白衣少年不以為然地望了宋絕一眼。

經過這半年多的相處,他早就對宋絕那憊懶性子摸得再通透不過了。

——

之前重塑靈脈,該是最讓人痛不欲生,偏偏他至今都記得黑衣少年跟他聊天打諢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

而今溫養靈脈,至多會有些酥癢,這人反而托詞喊疼……

沒個正行。

白衣少年在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上靈力輸送卻未停。

「小道士,你為什麼總喜歡穿白色衣服?」

「家規。」

「嘖,你們家規真可怕,穿什麼顏色都要管。」

「那你為何總著黑色。」

「習慣了啊,以前總挨打,常流血,黑色最遮血跡了。」

「……唔。」

「‘唔’是什麼意思?枉我特地準備好的說辭,你竟然都不表示一點心疼啊。」

「……」

「我最近心情不好,小道士。」

「嗯?」

「宋承恩兄妹兩人回宋家了。我的逍遙日子,多半是又到頭了。」

「你要如何做。」

「秘密。」黑衣少年笑起來。

「……」

謝忱皺了皺眉。

——

宋絕在跟自己插科打諢,儘管不知道原因,但他很明顯地察覺了這一點。

而就在他的手掌將移至黑衣少年的小腹前,他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轉移注意力也沒用啊。」

他聽見黑衣少年咕噥了聲,隨即笑顏明%e5%aa%9a地看向自己,「今天的溫養久到這裏吧?」

謝忱皺眉:「溫養經脈最忌中途而止。」

「沒得商量?」黑衣少年一張白皙漂亮的臉蛋上,桃花眼有點危險地眯了起來。

白衣少年不為所動,手下靈力灌注加了一分。

黑衣少年見狀,威脅的神情卸掉,鬆了手大大咧咧往地上一攤,擺出了副「任其施為」的模樣——

「你自找的啊。」

沒等謝忱去細思這話裏的含義,他的掌心已徐行向下,隨後驀地停住。㊣思㊣兔㊣在㊣線㊣閱㊣讀㊣

確切說,是被黑衣少年衣褲交接位置的一頂「小帳篷」攔住了去路。

白衣少年怔然地看了兩秒,才回過神,嚴肅地轉向枕著手臂滿臉事不關己模樣的宋絕:「枉泄陽氣是修習初期的大忌。」

宋絕:「……」

跟他待了半年多,顯然小道士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能力也已經突飛猛進,再也不是半年多前那個被他%e8%88%94了下耳垂便紅到脖頸的呆滯反應了。

不過宋絕慣常是比他要沒底線得多的,被小道士的應對自如怔了一下之後,他便笑著回嘴,「我才十八,血氣方剛,這是最正常的反應了。」

白衣少年不為所動,仍舊神色肅穆自持,「壓下去吧。」

宋絕氣笑:「你以為這是扁擔麼?」

「那便忍過一周天,溫養最忌半途而廢。」

說著,白衣少年的手便要繞開,順勢下行。

而仰躺在草坪上的黑衣少年眯了下眼,身形驀地動了——

砰。

一陣天旋地轉,位置顛倒,皺著眉的白衣少年被翻身而起的宋絕壓在了下麵。

而某處就跟它的主人一樣,大大咧咧地抵在白衣少年的衣袍外大腿根的位置。

「怎麼辦?壓不住哎,小道士。」

趴在白衣少年身上,宋絕笑得像隻小狐狸。「要不你幫幫我吧,嗯?」

謝忱和他對視了須臾,感受到小小宋仍舊生龍活虎的狀態,有些頭疼又無奈——

「你都不知羞麼,宋絕。」

作者有話要說:宋絕:羞是什麼,字典裏查無此字。

第120章

謝忱的手掌還停在宋絕的小腹上,溫養經脈的靈力隻在位置翻轉時稍稍停滯,此時又已恢復供給。

宋絕心情頓時五味交雜。

喜是因這人比他自己都更掛念自己的身體,煩是煩小道士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沒忘溫養經脈這種理智掛的事情。

木頭啊……

宋絕有點牙癢。

便在這檔口,被壓在下麵仍舊淡定平靜的白衣少年抬了眼,瞳仁黢黑透亮,「鬧夠了?」

半年多的相處時間,已經足夠謝忱把宋絕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是虛張聲勢還是認真正經,他比所有人加起來,都更能從那張永遠漂亮也永遠憊懶的臉蛋上分清。

所以他很明顯地看出,宋絕隻是在跟他玩笑胡鬧;而謝忱對宋絕的玩笑胡鬧的容忍範圍,大概既有海的寬度,也有天的高度了。

隻是這樣問完以後,他卻發現趴在自己身上的黑衣少年的眼神變了。

——

宋絕認真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

「……」

近在咫尺的眸子是最乾淨剔透的琥珀色,謝忱甚至能在裏麵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身影。

而琥珀眸子的主人仍在說話——

「我喜歡你。……可能比喜歡要多一些,大概是愛的程度。但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不會愛你的,我隻會喜歡你。」

說完繞口令似的一堆,那雙桃花眼仍舊一瞬不瞬地望著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