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你想就到此為止了?」
「是……大人。」
「那這仇你還報麼?」
「我不報仇。如今,我所求隻剩公道而已了。」
「好。」宋思年推開宴廳的門,「我會幫你拿回這個公道。」
……
方崢到底隻是個普通怨鬼。宋思年沒法讓他跟謝忱共處一室。即便隔著宴廳一裏一外,方崢也有些反應不良了。
囑咐方崢先回學校等自己,宋思年便重新進了宴廳。
稀奇的是,宋思年鬼力剛放出去找到謝忱,便在他的旁邊發現了王梓桐的身影。
而王梓桐剛出口的話音也傳到了他的耳邊——
「我總覺著謝先生有些眼熟,似乎昨天剛在哪兒見過您?」
宋思年唇一撇。
看來是趁他不在,有人想打探消息……或者乾脆挖個牆角啊?
隻是她當謝忱和那吳越鋒是一塊料嗎?
這樣想著,宋思年徑直走了過去,到兩人旁邊,然後挽上了謝忱的手臂。
他望著臉色丕變的王梓桐輕聲一笑,「昨天一天,忱都在家裏陪我玩遊戲——不知道王學姐是在哪兒見的他?」
有蠱惑術在,宋思年絲毫不擔心男人會拆穿他。
而如他所意料的那樣,謝忱隻垂眼掃了他一下,便再無反應,儼然是默認了他所說的。
王梓桐臉色愈發難看了些。
她有些陰沉而又忌諱地看了宋思年一眼,便強笑著找了個理由走開了。
宋思年轉回來,苦口婆心地囑咐:「寶貝兒啊,就算以後蠱惑術失效了你也要記得——這樣接近你的女人……不對,無論男人女人,這樣接近你的都是不懷好意,多半是對你的長相或者身體、財力有所覬覦——你得離他們遠一點才行。」
宋思年本以為這次會和之前一樣,隻能得到男人的沉默或者簡單應聲,令他意外的,頭頂卻有低沉的嗓音微微震動起來——
「你不是麼。」
「……」
宋思年一怔。他鬼力感應了下,確定蠱惑術的印記仍在,便放下心,笑笑說:「我當然跟他們不一樣——我隻覬覦你的陽氣,其他什麼都不在乎。」
謝忱沒說話,似乎是接受了這個回答。
老樹卻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拆臺:「您倒是在今天下午車上發花癡之前這樣說啊……」
宋思年不以為忤,坦言不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正經了一秒不到,他就沖謝忱彎著眼睛笑,「你說對麼,寶貝兒?」
無意路過的客人表情複雜地走過去。
謝忱:「……」
開夠了玩笑,也刺激夠了吳越鋒,既然方崢開口喊停,宋思年準備的那些損招便也沒再用。同樣的,謝忱在這件事裏對他最大的作用也就結束了。
宴會到一半,宋思年便和謝忱一起離開了酒店,並讓謝忱把他載回了學校宿舍樓下。
臨下車前,宋思年問來了謝忱的手機號,跟對方道了別,然後推門下車。
「主人,您得給他再補一層蠱惑術了——我看這層印記已經淡的很,最多堅持到明天中午。」老樹盡職盡責地提醒。
「不用。」宋思年關上門,隔著車窗看向駕駛座的男人。他沖對方擺了擺手,保持那個挑不出瑕疵的微笑,「之後方崢的事情已經用不上他了。明早起,便讓他把這兩天都忘了吧。」
他轉向宿舍樓,在月光下抱了抱自己的肩。宋思年輕歎了聲。
「沒有陽氣也沒有人陪的一晚,一定很難過啊。」
老樹說:「千百年了,您不也自己一個人過來了嗎?」
宋思年呼出一口氣,笑笑,「也對。」
他抬腳進了樓內。
卻並未注意身後轎車裏的駕駛座上,在他和老樹最後兩句交談時,男人驀地抬起視線。
那一瞬間,彷彿有驚濤在那雙瞳子裏喧騰而起,要掀了這天去。
而此時,已經走到樓內的宋思年身形一頓。
「怎麼了,主人?」老樹驚訝地問。
宋思年將鬼力放出去掃了一遍,然後才有些奇怪地收回來,「……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剛剛好像出現了什麼靈力恐怖的傢夥……」
「恐怖?有多恐怖?」
「——碾壓我應該不成問題的那種。」
「……」老樹沉默了兩秒,「主人,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存在的。」
宋思年想了想。
「說的也對。」
說著,宋思年一副沒心沒肺沒所謂的表情,晃晃悠悠地上了樓梯。
宋思年進到宿舍裏麵時,發現宿舍裏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在。
一見他露麵,宿舍裏除了仇革以外的舍友幾乎是同時避開了臉——排斥程度可見一斑。
也難怪方崢那傻小子跟個什麼似的縮成了一團,窩在牆角邊。
宋思年這樣想著,抬腳往裏麵走。
正碰上個端著洗水盆的男生往外。兩人擦肩而過時,那男生嗤笑了聲。
「連著幾天徹夜不歸,兔兒爺都這麼不要臉?」
那人說完就要走過去,隻是跟著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攥在了他的手腕上——鉗得如同鐵箍,紋絲不動。
那人回過神,臉色有些難看。
方崢在宿舍裏一貫是個被欺負的,還從來沒敢反抗過。此時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他心裏自然惱恨得很——
「別用你那髒手碰我!我怕得病!」
宋思年好脾氣地笑,「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你——!」那人有意動手,奈何手裏盆還端著,沒處可放。而鉗製在他手腕上的那力道,竟是能讓他動彈都難。
宿舍裏其他人望過來,有人皺了眉。
「方崢,他就跟你開個玩笑,你動什麼火氣?」
「玩笑?」宋思年笑了,「都這年頭了,還總有人拿這麼不要臉的說辭啊?」
開口那人臉色一變,手裏手機往旁邊床上一摔,站起來就指著宋思年的鼻尖——
「你他媽說誰不要臉?」
「我說錯了嗎?玩笑是朋友之間開的,你們配?」
宋思年臉上的笑冷了下來,他目光在宿舍裏掃了一圈,「我是gay怎麼了?關你們事?一遇上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齜牙咧嘴故作清高給誰看?——生而為人苟延殘喘不容易,我往日裏給你們留麵子不計較,你們怎麼還學著不要臉了?」
說話間,宋思年手上不見怎麼用力,卻聽被他攥著手腕的人哀嚎了聲,手裏的水盆啪嘰一下摔到了地上,而那人也被他直接摜在了地麵。
宋思年輕輕鬆鬆地收回手,站直了身。寢室裏眾人都被駭住。
而此時他臉上恢復了笑顏如初,眼神卻寒——
「誰再多嘴,我把他舌頭抻出來,剁成豬飼料。」
說完,宋思年目光又一掃,微微笑:「或者……下麵也行。」
「…………」
宿舍裏所有人頓覺褲襠一涼。
(011-2)
宿舍裏安靜無聲。
宋思年滿意地走到了最裏麵方崢的床位。
方崢睡的是上鋪,下鋪就是仇革。據方崢說,最開始的床位安排並不是這樣,住在他下麵的是另一個男生,隻不過後來他的性取向曝光後,那個男生惡言要求方崢搬離他的上鋪。鬧得僵持不下的時候,還是仇革出麵替他解了圍,主動和下鋪那個男生換了床位,這才息事寧人。
故而,身為孤兒的方崢除了與吳越鋒交往之外,唯一稱得上朋友的,大概就隻有視他為gay蜜的杜曉曉和這個仇革了。
此時走到宿舍裏麵,宋思年也主動和之前唯一沒對他投以厭惡目光的仇革打了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
仇革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宋思年動作一頓。「我臉上有什麼嗎?」∫思∫兔∫在∫線∫閱∫讀∫
「沒有。」仇革扶了扶眼鏡,友善地笑笑。
宋思年點點頭。他爬上床,還沒等找到個合適的姿勢「擺放」方崢的身體,就聽見躺在床頭的方崢的手機嗡嗡了聲。
「什麼情況?」宋思年傳魂音問老樹。
老樹:「來消息了。」
宋思年拿過手機看了眼,是個簡單粗暴地掛著「宿舍群」名字的消息群。
最新消息旁一個眼鏡頭像,標著「仇」字,顯然就是他下鋪的仇革。而那條消息是個網頁鏈結,題目倒是吸人眼球。
「仇革,你發這個到群裏幹嘛?」宿舍裏有人問。
「啊,我發到群裏了嗎?」仇革說,「抱歉啊,轉發發錯地方了,我等下撤回。」
「還是個聘請捉鬼師的?這年頭怎麼還有人信這個?說起來這個網站也好奇怪,怎麼裏麵全是這種消息?」
「是啊,仇革你不會是進了什麼傳銷組織了吧?」
仇革笑笑說:「我家表姐信這個,她發到朋友圈裏,我看著好玩,也就轉著嚇唬嚇唬人,沒想到手誤發到群裏去了。」
「哦……」
寢室裏重歸安靜。
然而他們聽不到的那個聲音頻道裏,老樹卻都快蹦上天去了——
「主主主主人他一定是發現你身份了——!!!」
宋思年看著打開了那條鏈結的手機介麵,難得沉默了會兒。
那條鏈結裏,正是一個高價聘請捉鬼師的帖子,模糊掉了多數的私人資訊,但最後留的那個聯繫方式……
不偏不倚,就是王梓桐的。
「有意思了啊。」宋思年似笑非笑地感歎了句。
他的鬼力稍稍放出去,確實能在仇革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隻不過這波動並不強,而在普通人身上出現也屬正常,所以他之前沒往別的地方想。
此時看來,住在這下鋪的仇革,還多半是和這捉鬼師行當有些關聯的——至少這個帖子所在的網站更像是存在於暗網中,絕對不是搜索引擎能捕捉到的地方……如果沒有某種職業認證,多數人應該壓根接觸不到這網站。
沒等宋思年做出試探,就感覺到手機再次震動了下。
這次卻是條短信。
來源卻剛巧正是帖子裏那個電話的主人,王梓桐。
「關於吳越鋒的事情,我想和你談談。」
宋思年嘴角一勾,手指動起來,「談什麼?」
「明晚八點,奇安賓館709,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
發完短信,宋思年笑著把手機往床頭一扔,抱著後腦勺仰到了被子上。
他嘴角雖然勾著,但眼神冰涼。
「本來我都準備誘她出來,這女人卻真不是個會讓自己處於被動的性格。送上門的話……倒也方便了。」
老樹遲疑:「可明天如果有捉鬼師在場……」
宋思年懶洋洋地笑了笑。
「隻要不出這甘城的地盤,捉鬼師?按年紀,他們得叫我一聲祖宗啊。」
「那仇革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