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淨清淨——省得再碰上方崢這種央上門的。」
「分明是主人您自己異類……按您吩咐,在您沉睡的這些年裏我沒少探查其他靈鬼怨鬼,全都是對陽氣避之唯恐不及——從來沒遇見像您這樣,隻有依託陽氣才能長時間保持清醒的。」
宋思年微笑:「你以為我樂意?」
老樹:「……」
兩人一席交談間,餐桌旁的男人放下筷子。
宋思年目光落過去,溫柔地笑笑:「吃完了?」
「嗯。」
男人目光和聲音都如古井無波。
「好。」宋思年站起身,「那就準備睡覺吧,明天可是場硬仗啊。」
「……」
男人依言起身,直接走向主臥。
洗漱,關燈,上床。
直到外麵沒什麼動靜了,床上的謝忱才緩緩合上眼。眼睛閉合之際,一點淡淡的金光在他瞳內掠了過去。
然而這註定不是個能安睡的夜晚。
兩分鐘不到,謝忱聽見房門哢噠一響。
為了避免蠱惑術未生效的事情被發覺,謝忱早便把靈力收斂得涓滴不剩,根本就沒法察覺那人的動向。自然也就不知道對方到底還想做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有答案了——窸窣幾聲之後,他身上蓋著的被子的一角被掀開,謝忱感覺到一坨物體蹭到了他旁邊。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鬼一精怪的交談——
「主人,您大半夜跑他床上做什麼??」
「你閉嘴……」那個聲音似乎已經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地嘟囔,「我要抱著……我家的陽寶貝才能放心睡……」
老樹:「……」
謝忱:「…………」
話音落下沒多久,謝忱果然感覺到一雙手攀上了他的腰間。
大約一分鐘,他身旁那個魂音氣息就平緩下來。
——
睡過去了。
謝忱無聲一歎。
……
第二天宋思年醒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他閉著眼伸手一撈,撈了個空——「至陽寶貝」不在。
宋思年驀地睜開了眼。
同時他用魂音問老樹:「蠱惑術沒失效吧?」多少年不用了,記憶又殘缺,宋思年自己心裏也不是很有底。
老樹說:「如果失效了的話,單憑主人您昨晚的行為,現在應該已經待在局子裏了。」
宋思年放下心,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呢?」
「餐廳。」
宋思年驚訝:「已經做完早飯了?這麼賢良淑德的嗎?」
老樹:「……主人您大概是對自己的睡力有什麼誤解——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
宋思年:「……」
訂婚宴的開始時間訂在下午四點,入場時間則是三點半,留給宋思年的時間顯然不多了。
他走下床,儘管知曉謝忱是被操縱狀態給不了什麼回應,但他還是探頭跟外麵背對著主臥方向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午安啊寶貝兒,借用一下你的淋浴間。」
謝忱:「……」
背後老樹咕噥的聲音傳回來——
「主人,您要點臉,也給人家方崢留點身後顏麵吧?」
「無礙。反正蠱惑術解除以後,他什麼也不會記得的。」
「……」
餐廳裏的男人麵無表情地舉起筷子。
*
下午三點四十八。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印象會所的門廊下麵。
車內副駕駛座上,宋思年鬆下長長的一口氣,解開了安全帶。這一行為遭到了老樹的無情嘲笑——
「主人您作為一隻鬼,還怕車禍失事嗎?」
宋思年翻了個白眼,「我是不怕,但我家寶貝兒怕啊。記憶裏我上次用蠱惑術……哦我忘記我失憶了,壓根沒有使用過蠱惑術的記憶。但這樣來說我上次使用的時候,這世界上一定還沒有汽車這種殺人機器的存在。萬一這駕駛技術和蠱惑術互相排斥,那我家寶貝兒怎麼辦?」
「……」
這一口一個寶貝兒叫得老樹都無言以對。而宋思年的注意力也已經不在它這裏了。
他轉向駕駛座,對坐在那兒的男人「諄諄善誘」:「從進去那刻開始,你就是我的新男朋友了——尤其是在吳越鋒麵前,記得一句話:我們很恩愛。」
「嗯。」
男人垂眼,低聲應了。
宋思年卻不做聲了。
「……主人?」老樹不解地問,「您發什麼呆呢?」
宋思年托住下巴看了謝忱兩秒,然後他突然轉過身去,抱住副駕駛的真皮座椅埋臉,「嬌羞」的聲音傳出來——
「他真好看。」
老樹:「……」求您不皮。
謝忱:「…………」
拿著從杜曉曉那兒討來的邀請帖,宋思年成功帶著謝忱混進了訂婚宴。
宴會尚未正式開場,兩位新人也就都沒露麵。宋思年的目光在場中巡視了一圈沒找到人後,索性放開了鬼力探查。
得到結果之後,他轉頭囑咐謝忱:「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宋思年便快步穿過人群,從宴廳側門拐進了長廊。
臨到拐角前,宋思年停住了步伐,就勢側肩倚上了牆麵。
一串腳步聲從樓梯上麵傳下來。
越來越近。
直到王梓桐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宋思年眼簾一掀,似笑非笑:
「王學姐,好久不見。」
「——啊!!!」
王梓桐看清麵前的人,幾乎是本能地尖叫了聲。
驚駭欲絕的情緒浮現在她的麵上——
「你、你怎麼會還——」理智阻斷了她的話音,但王梓桐望著麵前「方崢」的眼神裏依然是遮掩不住的恐懼和不可置信。
宋思年眼底笑意變得幽深,內裏溫度也徹底降為冰點。
果然……
是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
宋思年:emmmm……你要做什麼,我們不熟你離我遠點。
謝忱:不熟?當初不是你爬我的床,喊我寶貝兒,說我們很恩愛?
宋思年:………………
第9章
「怎麼?」宋思年抱起手臂,眼睛微狹,「王學姐似乎很意外我會出現?」
能做出買兇殺人這種事情,王梓桐的心誌顯然比一般人是要狠毒也決絕得多的。所以在見到「方崢」之後,儘管在最初感到驚恐和不可置信,但她還是漸漸地冷靜下來。
此時聽了「方崢」開口說話,王梓桐收斂好之前的失態情緒,刻意地把下頜微微揚起來,「我確實……有些驚訝。」
她調整著自己的語氣、聲音和神態,最終將表情定格在一種有些高傲又蔑視的態度上——她自認為已經足夠瞭解方崢,也就清楚什麼樣的自己對於這個「情敵」更具殺傷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畢竟我以為,已經被扔掉的東西,應該沒臉再回去找自己的主人了。所以看見你還會出現在我們的訂婚宴上,我確實意外——你的臉皮顯然比我想像中要厚了許多。」
宋思年嗤笑了聲。
「當然要回來啊,王學姐。」
王梓桐心裏微訝地發現,與自己所料不同,眼前這個「方崢」對於她方才的冷嘲熱諷毫無反應。這人隻低聲笑了起來。伴著笑聲,長廊裏掠起莫名的陰風。
下一秒,「方崢」驀地抬了眼,黑色碎發間露出的瞳孔幽藍——
「不回來看看學姐的話,我怎麼死得瞑目呢?」
王梓桐臉色陡然一變。反應過來後,她幾乎要被宋思年的話嚇破了膽。
她臉色瞬間慘白,腳下倉皇地退了兩步。如果不是此刻通體發軟,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那王梓桐大概已經忍不住轉頭落荒逃掉了。
「你……」那陰冷的快把她撕裂的風讓她的牙齒咯咯地打顫,「你到底……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在你剩下的生命裏,會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好好地、仔細地思考。」
宋思年笑出潔白的牙齒,眼睛微彎下去,神情無辜。
然而這笑容落入王梓桐的眼裏,對她來說無異於獰惡的獠牙鬼麵。她想尖叫,卻覺得所有聲音都被壓在喉嚨裏,連掙紮都無濟於事。
在王梓桐即將被這恐懼情緒淹沒到窒息的時候,宋思年眼神一動。
他的鬼力感知範圍內,有個「熟人」正從樓梯上往下走。
宋思年將鬼力猛地一收,整個長廊昏暗的燈光重新明亮起來。而他自己斂下眉眼間的戾氣,笑容也一併收攏。
細密的眼睫抖了下,瞳光微黯,聲音澀澀而堅定——
「王學姐,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你的身份地位無法比較,但也並不像你說的那樣不知羞恥。越峰他既然選擇了你,我便已經決定退出……你實在不必要把我叫到你們的訂婚宴上,再這樣來羞辱我。」
「……」
還沒從方才的驚悚裏回過神的王梓桐反應不及地愣在那兒。
直到一個腳步聲停了下來,她才倉促回神,轉頭往身旁樓梯看過去。
樓梯的中上段,換上一身筆挺西裝的吳越鋒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眉眼發冷。
王梓桐心裏一慌,下意識地解釋:「越峰——他胡說,我沒有……」
吳越鋒的目光一厲,懾得王梓桐一時之間喉嚨都有些發梗。
隻是轉瞬之後,吳越鋒便神色柔和地走下樓梯。站到失魂落魄的王梓桐身旁,他伸手攬住對方的腰,歉意地看向「方崢」。
「我之前忘了給你發邀請函,還是梓桐細心……既然來了,便等晚宴後再走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
宋思年的魂影兒輕眯起眼。
這個男人能把所有汙名都推給方崢,而自己一塵不染還抱得白富美歸,再看方才他和王梓桐的氣勢強弱……這人手段顯然不是一般地了得。
倒是他之前小瞧他了。
這樣想著,宋思年語氣不變,也不去看兩人,一副情傷未愈的模樣,轉身走了。
而直到進了宴廳,他還聽得見後麵兩人的交談——
「越峰,真的是他在汙蔑我……我、我沒有……他……」
「夠了。……好了梓桐,不管怎麼樣,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
「越峰——」
宋思年唇角一勾,冷笑著收回鬼力。
別的他不敢確定,但自己之前所說的「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可並不真是在說自己和王梓桐。
吳越鋒那樣出身寒門偏又有些能力和野心的人,自尊心最是強得變態,他聽說王梓桐可能表達過對方崢身份鄙夷的言論之後,必然會聯想到他自己。
就算為了一時的利益不會爆發出來,但兩人之間的這個疙瘩,是埋定了。
想到這兒,宋思年心情很好地吹起了小調。
結果樂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