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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

隻要他在宮裡,每天雞一叫,南懷仁就被接進宮,開始給他講授數學。等到他上完朝處理完政事,南懷仁又得教他到下午三四點。

萬柳佩服歸佩服,當她聽到自己在隨行人員名單中時,白眼差點兒沒翻上天。

她每天都混在慈寧宮,在聽康熙的吩咐好自為之。她根本不想住帳篷,不想舟車勞頓往草原上跑。

她更不想見到康熙,這段時間兩人沒見麵,她過得好得不得了。在慈寧宮也混得如魚得水,太皇太後經常召她說話聊天,對她慈愛和善得很。

在禦駕正式啟程前一天,萬柳病了,這次她沒有裝,是真病。

天氣熱,萬柳貪涼吃多了冰,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人都快軟成了一根麵條,自然沒辦法再跟著禦駕前行。

康熙這段日子也不好過,成天抓耳撓腮,憋著勁不去見萬柳。

平時忙碌的時候還好,他隻要閒下來,總是會忍不住朝萬壽宮的方向張望。

可他的倔脾氣也上來了,隻要想到她那滿不在乎的神情,就氣得發誓再也不要見她,總想等著她害怕了,親自前來告饒。

他想了無數修理她的辦法,隻要他一句話,她在宮裡的日子就不會好過,肯定會馬上哭兮兮前來認錯。

但他最後卻始終沒有開口,他下不了手。且依著她的小心眼,她要是有點什麼損失,肯定會跟他鬨一輩子。

一輩子,康熙想到這裡時,就頓住了,心裡溫熱蔓延。

算了算了,他是大男人,這次就先退一步,首次木蘭秋獮,這麼大的事,他想她也能在一旁親眼見證。

康熙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打算趁著這次出行,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和好,再也不提以前的事。

他萬萬沒想到,萬柳卻直接報了病,他所有的計劃全被打亂。

康熙聽到梁九功提到萬柳身體不適時,以為萬柳又想著躲懶,他集聚的怒氣重又上了頭,打斷他道:“知道了,以後不用再提。”

梁九功不敢再多說,小心翼翼問道:“皇上,那可要換一個主子前去?”

康熙冷著臉,說道:“換衛氏吧。”

他就不信邪,還離不得她了。其他女人都知情知趣,除了她之外,誰敢在他麵前有二話,更彆說對他做出吆五喝六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梁九功忙退下去,喚來小太監去衛氏處遞話,讓她準備明天跟著禦駕前去木蘭圍場。

康熙坐在禦案前批改折子,漸漸下筆越來越慢。屋角冰鑒吐著寒氣,他卻覺得說不出的煩躁,又悶又熱。

他扔下筆,背著手在屋裡轉動了幾圈,仍覺得不解氣,乾脆怒衝衝出了門。

梁九功悄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忙不迭跟在了身後。他打了個手勢,李進忠忙悄無聲息跑上前,聽他小聲吩咐道:“快去萬壽宮傳話,皇上去了。”

李進忠呆住,皇上以前去萬壽宮,從來就是想去就去,從來不用人先前去傳話,今天怎麼變了?

梁九功見李進忠滿臉不解,嫌棄得眉頭緊鎖,這個棒槌!

皇上許久未去,那個主兒又不是安生之人,要是皇上見到了什麼不該見的,又被氣著,兩人還得鬨一場。

這段時日,皇上的脾氣大得很,他們這些下人也跟著不好過。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去了萬壽宮,兩人從此和好,他們當差也會輕鬆許多。

梁九功恨恨推了李進忠一把,陰沉著臉道:“讓你快去就快去!”

李進忠忙縮著脖子跑了,其實他覺著梁九功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他與萬壽宮打交道多年,算是一路看了過來,早將皇上與萬壽宮的關係看得清楚明白。

哪次不是皇上讓步,萬壽宮聰明得很,肯定不會有什麼事。

萬柳又一通上吐下瀉之後,喝了半碗淡鹽水,吃了隻奶餑餑,肚子裡墊了點東西,人已經舒服了些,總算恢複了些力氣。

她抱著墊子趴在塌上養神,準備等著腸胃重新鬨騰時,再來一次上下同時開閘泄洪。

李進忠腳步飛快跑進了萬壽宮,見到秋月端著盆從屋裡出來,上前抓住她喘熄著道:“秋月姑姑,皇上來了。”

秋月愣住,皇上來就來唄,他又不是沒來過。她也見多了,皇上就算再氣急敗壞離開,最後還不是他低頭再來,值得李進忠這般大驚小怪的?

康熙步子快,秋月還沒有來得及進屋去傳話,他已經到了大門前,她忙拔高了聲音,福身請安:“奴才見過皇上。”

康熙看也不看她,一陣風從她身邊刮過,徑直進了屋。李進忠對她擠眉弄眼,小聲道:“快送茶進去。”

秋月白了他一眼,“皇上在的時候,從來不要人去跟前伺候,要去李諳達你自己去。”

李進忠見秋月端著銅盆扭身離開,瞪著她的背影嘿了聲,轉頭見梁九功袖著手站在廊簷下,如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

他撓了撓頭,也不再作聲,悄悄立在了旁邊,拉長耳朵聽屋內的動靜。

屋內聲音小,他聽得不甚明白,隻聽到皇上的聲音略高,著急忙慌吵嚷了幾句之後,聲音又低了下去。

李進忠啜了啜牙花子,得勒,又自己找台階蹭蹭蹭下了。他隻且管安心等著,皇上出來之後,保管心情好得很。

萬柳聽到秋月請安,她實在是不想動,不情不願撐起身,康熙已經沉著臉走了進來。

他本來滿腔的怒意,見她白著一張臉看過來,頓時疾呼道:“你怎麼病得這樣厲害,快躺著彆動,請太醫沒有?”

萬柳見他大驚小怪,半靠在墊子上,無力地道:“回皇上,已經請太醫看過,多謝皇上關心。”

康熙心疼不已,急著道:“什麼謝不謝的,你彆顧著那些虛禮,太醫怎麼說,你的脈案呢,不行,我得親自看著,得讓他們再好好診脈。”

萬柳被他煩得不行,皺起眉頭道:“皇上,奴才還在好自為之呢,哪敢麻煩皇上。”

康熙張了張嘴,在她身邊坐下,伸手要去撥她垂在臉上的發絲,被她一滾躲開了。

他訕訕收回手,咳了咳說道:“還在生氣呢,我都沒有生氣了,你這脾氣也太......,算了算了,都是我不好,該早些來看你。”

萬柳懶得聽他自說自話,直接道:“皇上,奴才得先說清楚,奴才有自知之明,不敢勞煩驚動皇上。

是皇上自己來看奴才,皇上以後彆再拿出來說,說皇上對奴才有多好,奴才卻不領情。”

康熙差點兒沒被氣得吐血,她這是明明白白端著薑太公釣魚的姿態,願者上鉤。

可憐他這條魚,還是巴巴咬上了她的魚餌。要不是她病了,他乾脆掐死她,省得她成天氣死人。

康熙深吸一口氣,輕言細語道:“太醫說你是什麼病,究竟哪裡不好了?”

萬柳見好就收,順著他答道:“奴才沒事,就吃壞了肚子。”

康熙稍微放下了些心,說道:“吃壞了肚子就得好好清清腸胃,生冷的東西切不可再碰,不然會更嚴重。”

萬柳不想聽他嘮叨,嗯了一聲,無精打采地道:“是,奴才知道了。”

康熙見她病懨懨,半點不見與他吵架時的生機勃勃,皺眉生氣地道:“你身邊伺候的奴才都該死,伺候得一點都不用心,怎麼能讓你吃壞東西,這些人留著也沒用,我再給你換幾個來。”

萬柳想冷笑,卻笑不出來,扯著嘴角說道:“皇上,奴才求你,可彆動奴才身邊的人,他們伺候得很好。

出了事就怪罪下人,跟拉不出來屎怪恭桶長得不好看有什麼區彆?奴才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什麼事可以做,什麼東西不可以吃,要是這些都分辨不出來,那不成了個大傻子?⌒思⌒兔⌒在⌒線⌒閱⌒讀⌒

彆人能讓下人代主子受過,奴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奴才還想積點德呢。”

萬柳這番話說得非常不客氣,宮裡的主子出事,誰不是奴才先代為受過。她這一掃,幾乎掃了一大片。

康熙一直高高在上,壓根兒沒有想過這樣對不對。他也不同意萬柳的說法,不過見到她生病,沒有與她爭辯,好脾氣地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待他們好,不換就不換。不過你以後自己得主意,寒涼的東西少吃為上。”

萬柳說道:“奴才遵旨,多謝皇上關心。奴才沒事,皇上明天還要禦駕出行,早些回去歇著吧。”

康熙柔聲說道:“不急,還早著呢,我再陪你一陣。今年木蘭圍場才建好,我一直想著要帶你去看看是什麼樣子,唉,可惜你今年無緣得見了。”

萬柳隨口說道:“奴才不會騎馬打獵,也看不出什麼好歹來。皇上行獵也是為了朝政大事,奴才去不去都一樣。”

康熙歎了一口氣,悶聲道:“有你在旁邊看著,心情自然不同。晚上咱們可以在草原上看星星,你還記得以前我們在草原上的時候嗎,那裡的星星,遠比京城的要亮,要美。”

萬柳翻了個白眼,草原上到處都是蚊蟲,看星星看月亮,被咬得滿頭包,一點都不浪漫。

她對草原唯一的惦記,就是在草地上打滾兒撒歡,加上吃草原上的羊肉,各種奶做成的美食。

她從來隻是浪,而不是浪漫。飽暖思□□,這句話形容她最為不過。

康熙見她不做聲,以為她也在惋惜,忙安慰她道:“今年不去,還有明年呢,以後我年年都會去,一定每次都把你帶上。

等從木蘭圍場回來,我要陪同皇瑪嬤去五台山,到時候你身子好了,也能跟著一起隨行。五台山風景秀麗,層巒疊嶂,你見了一定會喜歡。

明年我還打算南巡江南,你也一起去。以後我會帶著你,走遍大清大好河山。”

我可謝謝你吧。

萬柳呆滯中。

到處撒歡地跑,她可沒有他這麼好的精力。

“皇上,奴才錯了,你饒過奴才可不可以,奴才實在是沒有力氣跟皇上出行。”

康熙瞪了她一眼,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沉%e5%90%9f了片刻後道;“去五台山,我會點你阿瑪隨行,你們父女也能見上一麵。”

萬柳啊了一聲,她不是原身,不知道見了托爾弼,他會不會察覺出來。

不過她對原身的家人還是有點兒好奇,想起上次吃到的那些撒子羊肉餑餑,她糾結了片刻,勉強道:“那好吧。”

康熙聽萬柳答應下來,雖然她答得不是那麼乾脆,他還是很滿足。

他見她實在精力不濟,輕拍了拍她的背,說道:“你好生養著,無需擔心。雖然我不在,太醫院那邊我會囑咐好,讓他們儘全力照看好你,我走啦,等我回來再來看你。”

萬柳輕輕點了點頭,起身打算送他,被他按住了,說道:“你彆動,歇著吧。”

康熙一步三回頭走了出去,心中莫名鬆快,一直等走出了萬壽宮的大門,他停下來回頭張望。

院子裡燈火隱隱,風吹過,梨樹葉沙沙作響,疏影橫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