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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不得難過愧疚死。

萬柳連規矩都不顧了,也懶得再找借口,斬釘截鐵拒絕:“不要。”

康熙本來早就做好了打算,德嬪性情執拗,腦子有時候轉不過彎,他擔心被養出來的孩子隨了她的性情。

萬柳心性霍達,與德嬪一直交好,肯定會用心養育六阿哥。

關鍵她難得真正有見識,人又聰明,養出來的孩子不會差到哪裡去。

現在聽到她居然不願意養六阿哥,除了鄭經與三藩,康熙還沒有被人這樣不給麵子直接反駁過。

他滿腔的熱情漸漸退卻,沉聲道:“大膽,豈能說你不要就不要……”

他見萬柳低著頭,背著光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又擔心自己說得太重嚇到了她,說著說著聲音就不禁緩和了許多。

“我都是為了你好,這後宮裡,誰不想要個孩子伴在身邊。伺候的奶嬤嬤奴才們我都會安排好,又無需你操心,隻不過平時過問幾句而已。

就算以後你有自己的孩子,多子多福,養子也是兒子,以後他長大了,也多個兒子孝順你。”

萬柳:“嗬嗬,我可去你大爺的吧,老子信了你的邪!”

說白了康熙就是看爹下碟,他真有自己說的那麼替她著想,就乾脆直接封她做皇後好了。

做了皇後,所有的阿哥都得尊她為嫡母,滿紫禁城都是必須孝順她的兒子。

康熙覺得自己一心為她打算,快為她操碎了心,她卻並不領情,依舊一聲不吭穿著自己的常袍,壓下去的火氣又逐漸升起。

他生氣中,還夾雜著莫名的委屈。

她每次侍寢後都急不可耐離開,從來不會多停留片刻。

他不找她,她從不會主動上前。雖然她嘴裡說得好聽,說不定都是他剃頭擔子一頭熱。

康熙越想越火大,翻身坐起來,眼神冰冷,“你走吧,給我回去好好反省!”

咒術最大的秘訣在於謊言,萬柳一直在康熙麵前將這句話運用得淋漓儘致。

但她用多了,也會覺得煩。

萬柳尤其覺得,他表現出的帝王深情,簡直是見了鬼,也太可笑了。

深情這件事,他完全不擅長,他的大清江山也不允許。

要渣就渣得明明白白,她不在意也並不需要啊!

他們之間隻適合做身體交流,不適合做心靈交流。

萬柳清醒得可恥,她隻享受無條件的寵愛,再多她都要,但她拒絕拿不願意的事情去交換。

比如養彆人孩子這種扯淡的事,他就是封她為皇後,她也不乾。

萬柳什麼都懶得說,福了福身之後走出了寢宮。

外麵雨仍然下個不停,雨絲在燈光中飛舞,萬柳站在廊簷下,伸出手去探了探,隻有些涼,還不算太冷。

秋月拿著傘走上前,萬柳接過來撐在手中,剛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瓷器砸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秋月嚇了一大跳,害怕得臉都白了,哆嗦著道:“主子......”

萬柳沒有回頭,“走吧,沒事。”

她撐著傘,走入了雨幕中。

“難辨現實與虛幻,現我隻得低聲嗟歎,浪漫是短暫。”

萬柳突然想起了忘掉的歌詞,她頓感如釋重負,深深呼出了口氣。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萬柳還是擔心了一瞬,康熙會不會下令砍了她的腦袋。

不過萬柳很快就將這麼荒唐的想法拋在了腦後,康熙又不是暴君,要砍她腦袋,昨晚盛怒之下就砍了。

他頂多是以後翻她的牌子,從此冷落她。

宮裡被冷落的多了去,個人需求她可以自助,其他的吃穿住行,還有太皇太後這根粗大腿,可以暫時抱一抱呢。

至於更久遠之後的事,萬柳沒有想那麼多。明天的事情她都無法預料,更何況遙遠的將來。

現在大致兩三年一選秀,永遠不缺新鮮水靈的新人。就算康熙現在寵著她,吃一樣東西吃久了,總會換個口味,寵愛也撐不了幾年,榮嬪就是前車之鑒。

其實不僅康熙如此,萬柳更是如此,她也想換口味。

她暗搓搓地把宮內可能出現的真男人都想了個遍,大臣們都太老,也見不著。

現在武英殿正改修成造辦處,有匠人在的時候,也不允許後妃們在附近出沒,更加派了許多侍衛把手。

萬柳想到那些新鮮可口的侍衛,製服什麼的,立刻熱血沸騰起來。

可惜,去年去打獵,她沒能好好瞧瞧。現在他們離得太遠了些,她根本沒什麼機會。

不然,嘿嘿,甘露寺回來的嬛嬛,想起來就爽啊!

萬柳如以前一樣,早起去陪太皇太後念佛,上午的時候留下來,跟著蘇茉兒學習一個小時的蒙語。

她腦子裡的瞎七八想,瞬間被如蚯蚓扭來扭去的蒙語打敗了。

一條蚯蚓完全一模一樣,有時候卻有幾種讀法。萬柳想哭,蒙古人不可以多發明幾條蚯蚓,這樣學起來也容易些啊。

更彆說那饒舌的發音,萬柳平時聽蘇茉兒與太皇太後她們說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難。

等她自己開口時,舌頭都無處安放,發出來的音逗得蘇茉兒笑個不停。

不過蘇茉兒是很好的老師,也不給她壓力,放棄了教她認字寫字,先從簡單的請安日常交流教起。

比如:“奴才給太皇太後,皇上請安。”

“你吃了嗎?”

“我吃了,你呢?”

其實學一種語言,最先學會的肯定是臟話,萬柳想先從臟話學起。

比如:“賤人就是矯情!”

還有:“救命啊!”

“好漢饒命!”

“便宜些好不好?”

等等諸多實用的交流。

她也隻是私底下想想,仍然大著舌頭,老老實實跟著蘇茉兒學怎麼用蒙語給宮裡的大佬們請安。

足足一個上午加下午,萬柳總算流利地學會了給太皇太後與康熙請安。

在晚課的時候,萬柳就迫不及待在太皇太後麵前顯擺了一翻,逗得她笑個不停,順手賞賜了萬柳一碗奶酪。

隻是萬柳沒有機會在康熙麵前顯擺,去乾清宮打卡的時候,她發現屋子裡多了新人,也少了些老人。

佟貴妃仍在承乾宮學《女戒》,榮嬪進了北二所就沒能出來,寶答應也不見了蹤影。

原本德嬪與她都坐在靠門邊的位置,因為德嬪升了份位,位置已經挪到了宜嬪下首。

現在坐在原本德嬪位置上的,是一個生得眉眼如江南三月煙雨般的美女。

她身著粉色內襯外氅,最外麵套著同色的褂襴,頭上的包頭用雪青色的縐紗製成,隻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就活脫脫一幅水墨山水畫。

萬柳看得直感歎,康熙真是豔福不淺啊,這個美女就應該是新來的妹妹衛氏了吧。

她見到萬柳走過來,忙起身讓開了,福身見禮,果真說道:“是萬姐姐吧,我姓衛,姐姐坐這裡來。”

萬柳又感歎,不僅人長得美,聲音也好聽,如那黃鶯出穀一樣,聽得耳朵都將醉了。

她喜歡一切美的東西,忙福身客氣還了禮,指著衛氏下首的椅子說道:“沒事沒事,衛妹妹你坐吧,我習慣了坐這裡。”

衛氏朝萬柳嫣然一笑,也沒多說,福身後重坐了回去。

很快敬事房的顧問行走了過來,宣布康熙晚上翻了衛氏的牌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屋子裡一陣輕微的騷動之後,衛氏站起身朝大家福了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跟著顧問行走了出去。

*

東暖閣裡,康熙召來顧問行,吩咐道:“將屋子裡其他人的言行舉止,全部都細細說一遍。”

顧問行心裡一咯噔,糟糕,這次差使沒當好,他根本沒有顧著看屋子裡其他主兒。

除了坐在門口的萬柳,他一眼就能見著,關鍵是她也沒有什麼反應啊。

顧問行沒辦法,深深弓著身子,隻得先從萬柳說起,乾巴巴尋思著,勉強湊了幾句話。

康熙一瞬不瞬聽著,臉色沉了下來:“萬氏就這些?”

顧問行忙跪下來道:“回皇上,奴才去宣旨的時候,萬主子沒有什麼動靜,然後奴才領著衛主子過來,萬主子她們也走了,

後來萬主子與德嬪娘娘在一起湊著說笑,奴才離得遠,也沒能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麼。”

康熙聽到萬柳還能與德嬪有說有笑,心裡的無名怒火更甚,氣得將手裡的茶碗重重摜在了炕桌上,說道:“以後得更仔細些,需得絲毫不差報上來!”

顧問行磕了個頭:“奴才遵旨。”

他躬身退了出去,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心中總算有了點譜。

那個萬主子,以後他得多長幾雙眼睛,一定得把她看牢了。

*

外麵還在下雨,萬柳不想在廊簷下與傘擠來擠去,等到惠嬪宜嬪她們都出去之後,最後一個走出了屋子。

德嬪還站在廊簷下,見萬柳出來,朝她招招手,笑著道:“萬妹妹怎麼這時候才出來,我等你好一陣了。”

萬柳走上前,不動聲色打量著德嬪。

銀芽說她懷孕時沒有長肉,現在她親自撫養著六阿哥,估計坐月子的時候補得好,看上去氣色紅潤,整個人也比她剛懷孕的時候豐盈了許多。

不過現在德嬪不再與萬柳互稱姐姐,叫了她萬妹妹。

萬柳笑了笑,她們總算不都叫對方姐姐,分出了大小來了。她福了福身,說道:“好久不見姐姐,姐姐最近可好?”

德嬪笑著說道:“我還好,成天隻管著照看六阿哥。雖說有奶嬤嬤在,可他片刻都離不得我。

隻要一不見啊,就得轉動著小腦袋四處找,見到我之後,揮舞著小手咯咯笑個不停。

哎喲,萬妹妹,你是沒有見到,一見到啊,那心都得化了。”

萬柳聽著德嬪滔滔不絕說著六阿哥,她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接手六阿哥,不然德嬪肯定會生吃了她。

德嬪邊走邊說,銀芽撐著傘跟著舉在她的頭頂,萬柳撐著傘跟著默默聽。

她說夠了六阿哥之事,對萬柳直言不諱地道:“萬妹妹,你得趁著年輕,早些生個孩子。

戴妹妹生了七阿哥,現在衛妹妹已經被翻了幾次牌子,你最好能趕在她前麵,生個八阿哥才好。”

萬柳想笑,又不是點菜,點哪個阿哥就是哪個阿哥。她想到雍正的死對頭八阿哥,覺得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不過現在德嬪已經不是以前的白板,氣勢底氣隨著份位見長,為萬柳好的話語中,隱隱帶著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萬柳也沒如以前那樣隨意,見傘尖上的雨水滴到了德嬪的肩上,乾脆行駛起了銀芽之責,將傘全部挪到了德嬪的頭頂,自己大半個身子露在了外麵。

秋月跟在後麵,見狀忙上前將傘撐到了萬柳頭頂。德嬪這才恍然察覺,她皺了皺眉朝銀芽望去,厲聲道:“怎麼能讓萬妹妹淋著,你該早些提醒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