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斃命於裴莊主掌下,也與人無尤,絕不允許任何人替我報仇……”
“柳大哥……”
聞言,薛語兒難以置信地看了身側的柳隨風一眼,低呼了聲。
便是這一聲引得柳隨風笑著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就給她擦去了順著臉頰滾下的淚。
“語兒,今日一戰,若我僥幸勝了,我們成親可好?”
“好,好,當然好!”薛語兒迭聲道。
“可若是我敗了,你就把我忘了,再去尋一個待你心誠之人,好好過完自己的下半輩子……”
聽著柳隨風這仿若是交代後事的話,薛語兒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淚眼朦朧地看著站在她身旁的柳隨風。
“柳大哥……”
女子剛一開口話裡就帶了哭腔。
柳隨風彎了彎唇,縱身一躍,就上了一側的山巔之上。
不論身份過往,柳隨風的這番話說的還是漂亮的,沒看在場諸位武林前輩都讚許地點了點頭。
隻是聽了他這番話的裴衍之倒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捏了下喬橋的手後,便也躍上了那巔峰之處,與柳隨風相隔了十數米,麵對麵地站著。
兩人幾乎剛站定,下方眾人就討論了起來——
“哎,你們說,今兒個誰勝誰負啊?”
“那還用說,肯定是裴衍之了。一月前的辟日山一戰,那柳隨風帶著數十人圍攻裴衍之一人,結果呢,那清心師太好似現在還在用雪參吊著命吧,聽說也就這一兩日的時光了……有那麼多武林好手為他掠陣,柳隨風仍敗於裴衍之之手,僅過去了一月,他總不能突然神功大成了吧?”
“這可說不準,老夫觀這柳隨風似是有幾分運道的樣子,看著就不是短夭之相,結果還未可知……”
“也是,先前辟日教之劫,那柳隨風不是還墜崖了嗎?萬丈高的懸崖掉下去他也能活著回來了,甚至武功還有所進益,或許真像文道人所說的那樣,柳隨風此子,有幾分運道,今日之戰,我是看不透……”
這些人的討論,喬橋自然也聽見了。
隻能說聰明人到處都有,可柳隨風身為男主豈止是有幾分運道啊!
今日之戰,彆說他們,喬橋的心也懸著呢!
因為她也不知道仇逍這個外掛,老天爺有沒有給它的親兒子柳隨風續上費。
其實早在辟日教裡住著的時候,喬橋就隨裴衍之不止一次地研究過那斷金石封存的魔教密室。
隻可惜喬橋連偷摸收集來的柳隨風的血都用上了,也沒能將密室打開。
那時候她就想過,或許是沒吃過血玉菩提這種天材地寶的男主的血不管用,但她轉念一想,說不準就是拿來吃過血玉菩提的柳隨風的血也不管用呢,這明顯是老天爺留給男主的外掛,隻要不是他本人,任何人來都沒用!
後來,喬橋直接就熄了放出仇逍、柳心君這對癡男怨女,好提前解了裴衍之心結的念頭。
就在喬橋想東想西,不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之時,立於峰頂之上的兩人動了。
幾乎剛戰到一起,連喬橋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此時的柳隨風要比一月之前的他長進太多了。
明明一個月之前,有那麼多武林巨擘幫忙的柳隨風,還在被開大的裴衍之壓著打。
今日,竟然能與他過上數十招而不落下風。
即使裴衍之沒有強行拔高自己的功力,柳隨風這樣的進步也是驕人的。
這使得喬橋的心一下子高高拎了起來。
可她還沒擔憂多久,裴衍之那邊也不知道出現了什麼變化,原先還算淩厲的劍招一下子平緩了下來,可他的招式變和緩了,攻勢卻前所未有的密集了起來,乍一看去,似是又漫天的飛劍在攻擊柳隨風一人似的。
這使得原本還勉強能應付的柳隨風整個人一下子捉襟見肘了起來,一眼看去,仿佛他隻能在被迫防守裴衍之的攻擊,毫無還手的餘地。
“莊主在比鬥的過程中意外突破了,所以才又能壓著柳隨風打。”
知道喬橋看不懂,立在她身旁的裴一下意識開口解釋道。
“真的?”
喬橋的臉上頓時迸發出無限的驚喜來。
裴一點頭。
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破呢?難道是如今的裴衍之不比劇情當中陰鬱的他,心境開闊了,連帶著武功也跟著突破了,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場上的局勢不僅僅是裴一,包括一些前輩們都能確定勝負已定。
果不其然,下一瞬,裴衍之一掌就將柳隨風拍到了山峰下,眾人站著的平台上,竟直接撞裂了地上立著的一塊巨石。
石灰伴隨積雪一並揚起。
“哇!”
柳隨風直接就嘔出一灘夾雜了些血塊的淤血,撒在雪地上,紅得刺目。
緊接著,峰頂之上的裴衍之就追隨而來,劍尖直指柳隨風的咽喉。
“不要,柳大哥!”
薛語兒的尖叫聲聽著甚至有些變調。
強撐著跪在地上的柳隨風卻早已認命地閉上了雙眼,卻不想來勢洶洶的劍鋒最終隻停在了他咽喉前半寸的位置,就再沒往前了,旋即右臂驟然襲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甚至不用轉頭去看,他也知道自己這隻手臂怕是廢了。
柳隨風驀地睜眼,正好對上裴衍之平靜無波的雙眼。
“從此,你我恩怨已消。”
裴衍之一字一頓道。
聽了這樣的話,柳隨風的眼頓時紅了。
而看著眼前這個被他豔羨過、嫉妒過、怨恨過、欲殺之後快,現在卻敗在他手中,被他廢去一臂的異母弟弟,裴衍之一時間真的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副心情,隻覺得這麼多年來,如那附骨之疽,纏繞在自己心間的仇怨,也不過如此罷了……
真的報了仇了,得償所願了,心裡卻隻餘下空落落的一片。
想到這裡,裴衍之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喬橋,對上她的笑,裴衍之仿佛驟然空了一片的心臟才一下子被填滿了似的。
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來,卻在下一瞬,看見喬橋臉色一變。
幾乎同時,腦後疾風襲來。
“小心!”
喬橋、裴一、柳隨風三人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
反應快的站的離裴衍之遠,離裴衍之近的輕功沒喬橋好,輕功比她好的卻並沒有似她這般,時時刻刻地注視著裴衍之……
幾番一比較,最危急的時刻,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他身旁的人就成了喬橋。
儘管裴衍之已經第一時間推開了喬橋,可還是叫來人的半掌落在了她的心口。
看著喬橋口鼻溢出的鮮血,看著她如那斷翅的蝴蝶緩緩落下的裴衍之,有那麼一瞬間,隻覺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怎麼能那麼荒誕呢,耳邊一下子,仿佛什麼聲音都消失了似的。
眼睛除了那刺目的紅,也在看不到任何的顏色了。
直至——
“孟決,你跟你那個蠢貨父親孟劍鋒一樣,都太婦人之仁了,否則又怎會給老夫這般可乘之機!風兒,為父再教你最後一招,斬草就要除根!”
來人的話聽著擲地有聲,不是多年前那個雨夜滅了整個玄劍山莊的仇逍又能是誰呢!
又一陣疾風直奔裴衍之後心而來。
“莊主!”
“父親不要!”
“豎子敢爾!”
裴一、柳隨風與一乾武林前輩的聲音先後響起,隻可惜這些人的腳程再快也快不過曾經武功天下第一的仇逍。
男人的利掌已然到了裴衍之的跟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卻不想下一瞬,剛剛還抱著女人不動彈的裴衍之反手就與他的手掌對到了一起。
男人的瞳孔裡滿是最攝人的紅。
最令仇逍心生恐懼的是,他的內力竟順著兩人手掌貼合之處,不住地被對方吸去。
仇逍是在一日之前被柳隨風從玄冰密室裡放出來的,因為知曉自己這個兒子竟然要與孟劍鋒的那個蠢貨兒子比武,且還比不過人家,他才傳了二分之一的功力給他,甚至還特意趕來一觀。
當年他之所以將自己與心君冰封在一塊兒,誠然有妻子身死的悲痛,但更多是因著他的武功已到瓶頸,卻始終連破碎虛空的邊都摸不到,為了能更好地參悟武功,破碎虛空,仇逍直接將自己冰封在了魔教的密室當中,甚至還用斷金石封閉了出口。
而這二十多年的參詳,已經足夠他悟到一些破碎虛空的規則了,先前灌給自家兒子的功力,不過是他在為之後的破碎虛空做準備罷了,簡而言之,即使沒有柳隨風,他這些攻力他也是要廢掉的。
可剩餘的這些精華他如何能丟!
眼看著為了吸取他的功力,眼前的裴衍之甚至連眼耳口鼻都不住往外溢著鮮血,甚至連他的烏發也開始一寸寸白了起來,對方卻依舊沒有鬆手的意思,囂張了半輩子的仇逍,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的滋味。
為什麼,為什麼風兒沒有告訴他,這個裴衍之修習的竟是他們魔教遺失了整整百年的斷陽殘雪!
“不!”
仇逍忽的一聲厲喝。
“鬆手!給我鬆手!”
仇逍揮起另一隻手,猛地擊向裴衍之的%e8%83%b8口,卻不想看著都走火入魔的人了,竟然還有理智思考。
仇逍不攻擊則矣,一攻擊丹田裡的內力更是成倍地往裴衍之的洶湧而去。
直到這個時候,仇逍是真的怕了。
他自私自利了大半輩子,心中唯一專注對待過的事情便是破碎虛空。
可任他算計了大半輩子也沒料到,他的破碎虛空之路,已經到了臨門一腳了,卻毀在了當年任由他捏圓搓扁的病孩子手中……
“不!!!”
仇逍的聲音喊得愈發淒厲了。
“你這個小畜生,當年老夫就應該早早將你毒死……”
滿心的絕望促使仇逍開始用最刻毒的字眼辱罵起裴衍之起來。
而這樣的仇逍,早叫一旁的柳隨風包括一乾活在仇逍陰影下的江湖前輩們看楞了。
隻可惜謾罵也不能叫裴衍之收手,眼看著丹田內的內力越來越少,自己彆說破碎虛空了,恐怕都要成為一個沒武功的廢人了,仇逍的謾罵直接變作一聲又一聲的哀求來,求著求著,就涕泗橫流起來。
哪裡還有從前橫霸武林的辟日教教主半分的威風。
最後徹底沒了武功的仇逍就跟灘爛泥似的倒在了地上,這時渾身是血的裴衍之這才轉頭看向懷中的喬橋。
“我……我這兒有血玉菩提……”
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的柳隨風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最後三枚血玉菩提來,隻可惜心脈斷絕之人,彆說是血玉菩提這種天材地寶了,任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了。
動作輕柔地為喬橋吃下了這三顆菩提,裴衍之就緊緊摟住了她,感受到小姑娘冰涼的手指摸上他的臉頰,兩行血淚順著他的眼眶就落了下來。
“裴衍之……”
喬橋的聲